许颖懿趴在课桌上,英语老师沉闷的课堂比莫扎特的催眠曲还要让人昏昏欲睡。
他欲睡未睡地闭上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记忆:他看见自己和傅思琪在初中的自习室上谈天论地。
傅思琪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眼眶里的两只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活像两颗黑珍珠。
许颖懿发誓,如果给他一个选择:是天天看着傅思琪的眼睛,还是选择一堆富可敌国的宝藏。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者,而且会拿出一种壮士断腕般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我愿意这辈子都看着傅思琪的眼睛,永远地守护她。”
想到这里,许颖懿不自禁的傻笑起来。
傅思琪看着他,好像觉得许颖懿挺可爱,问:“你笑什么笑啊?”
许颖懿闭口不答,依然在傻笑。
“喂,上次你答应我要借余华的《活着》给我,书呢?是不是又再骗我?”傅思琪故意瞪起了眼睛,好像很生气。其实并没有,她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
许颖懿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痴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轰”的一声。傅思琪消失了。只剩下自已一个人留在自习室里。许颖懿怅然若失地看着周围,好像去到了绝境。
许颖懿睡眼惺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旁边几个同学正在旁边捂着嘴“吃吃”地笑着。他的同桌,一个左手天生畸形的胖子,此刻也正开怀大笑,哈喇子淌在嘴边,好像快要滴出来。
“许颖懿,不让同学叫你起来你都不知道在上课呢?你站起来,回答一下宾语从句的结构是什么?”是英语老师既沙哑又有些尖利的声音。
许颖懿一直觉得这个老师应该去学泰语,在他的认识当中,泰国人说话就像是鸭子在叫。这个老师的每次开口说话,和鸭子的叫喊别无二致。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许颖懿站了起来,可是嘴巴却像贴了透明胶,半个字也吐不出。虽说宾语从句是初中的内容—这可能与他的中考情况有关,他初中的时候本来英语还算不错,但后来中考的时候英语考砸了。直接导致他与普通高中擦肩而过。从那以后,他就极其讨厌英语,中考完后的那一个暑假,大脑好像和他的个人好恶配合。英语水平不到两个月就直接退到了小学阶段。什么时态啦,句式啦,全都忘的一干二净。而且,现在他觉得自己既然来到这样一所技校,学英语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对于他来说,英语已经是一个陌生的科目。他只怕最简单的“Hotel”(酒店)、Queen(女王)这一类的单词都拼不出来。宾语从句的结构?是什么?外星文明吗?
就这样站了半晌,英语老师终于开口了:“答不出来吗?好,今天的作业double(双倍)”她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颖懿非常讨厌看见这张脸。
“坐下!”
许颖懿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老虔婆!”
饭堂里,食物的香味、狐臭味、还有所有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集合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
许颖懿用勺子轻轻地从饭盘里切开一小块鸡扒,香油四溢。这是香山市技师学院饭堂里的招牌菜。煎的皮脆肉滑,是不少学生的心头好。许颖懿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这道菜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坐在许颖懿旁边的,是他的死党王奕源。他们认识了多久,连许颖懿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好像幼儿园就做了朋友。一直到后来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现在两个人又一同考进香山市技师学院。总之他们感情铁的很,用北方人的话来说就是发小。只是他们俩现在读的专业不同。许颖懿读的是市场营销,属于电器系商务部。毕业之后大概去做销售之类的职业。王奕源读的是数控专业,属于电机系,毕业之后大概会去工厂操弄机床。两个人的系大楼差了大概有半公里远,想要和以前一样如影随形地玩在一起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趁吃饭的这段时间聚在一起吹吹水,叙叙旧情。
王奕源看着许颖懿愁眉苦脸,把饭一口又一口机械地送进嘴里的神情,不禁发问:“你干嘛了,失恋了?和傅思琪分手了”
“倒也不是”许颖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我刚才在上课的时候做梦,被英语老师那个老虔婆罚了。”
王奕源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只不过因为睡觉被个英语老师骂了而已?你初中的时候睡觉被抓的还少吗?怎么来了技校还想当好学生了?”
“不是,只是我的那个梦有点奇怪。现在想想心里还有些难受。”许颖懿干咳一声,缓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