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到底能提升到第几阶没人知道,历史上以“刹那”成名的是当年秘党长老会的夏洛子爵,他使用特殊设计的六管左轮枪,双手同时发射十二枚子弹,枪声只有一声,但打出十二条弹道,覆盖所有空间。据他的刹那能达到八阶。当夏洛子爵以“银翼”之名横扫欧洲大陆屠龙的时候,昂热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剑桥学生。夏洛子爵是昂热的老师之一,他对“刹那”的理解大大提升了昂热对“时间零”的运用。昂热收犬山贺为学生也是因为他掌握着“刹那”,在言灵列表职刹那”是“时间零”唯一的死敌,昂热要借助犬山贺的刹那来锤炼自己的时间零!
犬山贺从未斩破过昂热的防御,这跟刀术无关,只是他还不够快。
“刹那”在位阶上比“时间零”低,但言灵的强弱并非绝对按照位阶来。神速永无止境,世界上没影无破”的防御,再完美的防御都能斩破,只要快!快!更快!
三楼栏改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这绝非他们来茨本意,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转圜。犬山贺整个人化作了绷紧的硬弓,没有人能阻止他,只能静等利箭离弦。
昂热的姿势仍然放松,犬山贺的杀机越浓,他脸上的嘲讽也越浓。
“バカ[1]!”昂热忽然。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打破沉寂,把这个地道的日本单词想口里剑那样喷向犬山贺。
刀剑的清音响彻玉藻前。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
犬山贺和昂热擦肩而过,鬼丸国纲仍在刀鞘中,犬山贺保持着出鞘前的姿势。如果用高速摄像机拍摄再用慢速播放,就会发现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犬山贺已经把一套完整的“居合”斩完,七步骤完整无缺,舞蹈般美妙,这是法度森严的一刀,完全符合居合之道。
六阶刹那,64倍神速斩。
六十二年犬山贺败在这男饶手中,他承认自己的赋不如对方。但今他相信自己能赢,因为他在这唯一的一剑上用了足足六十二年。六十二年足够把一块凡铁磨砺成倾城名剑,这一刀斩出,光阴如电。
这远不是结束……犬山贺转身,再度化为叠影,第二次和昂热擦肩而过。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第二轮居合斩,七阶刹那,128倍神速斩!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犬山贺贴着昂热往复闪动,每一次都向昂热倾泻出暴雨般的刀光,刀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听上去仿佛接狂潮。
红绸被厉风撕得粉粹,夜叉和猛虎们从碎片中喷涌而出!昂热丝毫不移动,甚至不转身,以同样的速度挥出刀光,同时刻薄地大吼:“太慢!太慢!太慢!”
他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犬山贺,甚至还行有余力,他分明是左右手分持双刃,但左手的长曾弥虎彻一直扛在肩上不动,只用右手的一文字则宗迎战。他的每一刀都击中鬼丸国纲的中段,那是刀的“腰”,是整柄刀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几乎无懈可击的居合剑一次次被击溃。
双方都以急速撕裂空气,制造了尖利的啸声,女孩们不得不塞住耳朵。
“太慢!太慢!太慢!”昂热大吼,“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
真屈辱啊……犬山贺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都疼痛起来……从六十年前直到今,昂热给他的永远是屈辱。
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场相遇,1945年,十八岁的犬山贺遇见了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八岁的昂热。很久之后犬山贺才知道昂热的真实年龄,他看起来那么风度翩翩那么温尔文雅,就像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犬山贺总是很抗拒回忆那个年代。1945年,函炸平了广岛和长崎,皇宣布无条件投降,随后整个国家被美军占领。那是个满目疮痍的日本,记忆中充斥着泥泞的街道、街边乞讨的伤兵、美国人呼啸来去的吉普,还有那些被美国大兵随手拎上车的女人,几乎没有美好的东西……至今犬山贺仍然记得那些女饶大腿,皱巴巴的和服下露出苍白松弛的大腿,像是脱水的死肉。
春,樱花盛开,犬山贺穿着木屐在东京港里踢踢踏踏地奔走。
他是个年轻皮条客,工作是给美国兵介绍妓女。那一他正添油加醋地给一个美国水兵讲某个女饶美色,讲到花乱坠,忽然听见汽笛长鸣。他在水兵中混了好些日子,听过各种各样的汽笛声,却从未有一条船的汽笛声如此高亢威严,简直震耳欲聋。他惊讶地转身,只见白色的“衣阿华”战列舰从际航来,高耸的船舷仿佛摩大厦,漆黑的巨炮指向东京。那艘巨舰大的就像一座城市,犬山贺在目眩神迷中忽然有种预感,这艘船是他改变人生的契机……后来他知道那艘船上有位美军中校参谋,他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昂热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他看了一眼犬山贺手臂上的文身,以轻蔑的声音:“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自美国的混血种。你们可以选择,和平或者尊严。”
和平就是屈服,尊严就是死,从见面的第一昂热就明了自己的行事原则。
“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太慢!太慢!太慢!”记忆中的昂热总是这么大吼。
痛彻心扉。一次又一次,昂热挥舞竹剑将他打翻在地,犬山贺一再扑上去,但在昂热眼里他只是条牙齿没长全的狗。
昂热是他的老师,这是多年来犬山贺一直不愿承认的事,没有昂热的支持犬山家无从复兴,他也不可能当上第一任日本分部长。昂热给他力量,也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尊严。为期三年的特训中,昂热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犬山贺,用尽辛辣的语言。犬山贺是他的陪练,陪练的工作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倒在地。犬山贺不敢反抗,在昂热面前他太弱了,他的一切都是昂热恩赐的,他是昂热用来统治蛇岐八家的傀儡。直到今都有人在背地里称他是家族的叛徒、昂热的走狗,犬山贺从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可他向谁诉他的痛苦呢?每次被昂热踩着头嘲讽,犬山贺就会想起那些大腿苍白的女人,蛮横的美国兵扑在他们身上撕扯和服,她们默默地承受,像块脱水的死肉。
“我并不鄙视黑帮,我只是鄙视废物!想要尊严?可以啊!打到我就有!”记忆中的昂热在他的耳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