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君!”风魔太郎沉声。
上杉家主人上杉绘梨衣的意见并不重要,上杉家的一票其实属于源稚生,源稚生想怎么做,绘梨衣总是会赞同,还不确定的只有犬山家。如果犬山贺不支持,那么犬山家就会退出这场黑道战争,家族的战斗力会折损,其他几家的下辈也会因犬山家的退出而动摇。
犬山贺缓缓起身,走到源稚生面前深鞠躬:“犬山家将追随在您的马后!”
家主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但这种时候和秘党决裂好么?昂热虽然是个骄傲的人,但在屠龙这件事上无人能质疑他的能力和决心。如果有他的支持,我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犬山贺,“神之为物,连先代的神官们也不清。它区别于其他所有的龙王,高高在上,如今我们只能猜想它。猎杀这种级别的目标,也许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犬山君,你曾经是昂热的学生对吧?不敢用刀剑对准自己的老师么?还是你仍旧对他抱着感情?”橘政宗直视犬山贺的眼睛。
“感情?”犬山贺摇头,“大概在蛇岐八家里,受他侮辱最多的人就是我吧?但在屠龙这件事上,我们如同行走在刀锋上,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和那个男人合作……他是活着的人类中,最强的屠龙者。”
“与昂热合作?当然可以,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那代价的名字是尊严。”橘政宗环顾众人,“从古至今日本一直是我族的栖息之地,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不必听命于任何人。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从那之后再没有蛇岐八家,有的只是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屠龙者,但也是征服我们的人。今我们终于恢复了自由,诸君又要回去继续当他的走狗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橘政宗中了他们的心事,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日本分部一直享有很大的尊重,与其那是因为他可敬,不如那是因为他可恶。没有人喜欢一个外国人高高在上地对自己发号施令,跟昂热联手还不得不交出家族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但神正在苏醒,这种关键时刻如果能得到昂热的支持,风险会大大地降低。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请诸君想清楚,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古老、高贵又暴戾的血,这神赐的血液令我们强大,给我们带来数以千计的A级血裔,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鬼。诸君心里都清楚一件事,尽管这间会议厅里的人都没有背负‘鬼’的称号,但跟血统稳定的欧洲混血种相比,我们暴走的可能性更大。”橘政宗站起身来,绕着会议桌缓缓地行走,“如果我们向昂热献上神的所有秘密,他对我们的赏赐可能是漆黑的牢狱吧?根据秘党的党规《亚伯拉罕血统契》,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监视被控制,除了稚生。”
“昂热会把我们都看成鬼。”风魔太郎低声。
“是,在秘党眼中,无所谓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也无所谓鬼和斩鬼者,我们都是鬼。我们和猛鬼众的战争只是鬼在自相残杀。”橘政宗拍了拍风魔太郎的椅背,“诸君,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表决了。”
“政宗先生已经把利弊的很清楚了,还用得着表决么?”风魔太郎挑起雪白的长眉看着犬山贺,“您呢犬山君?”
犬山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久,然后起身向源稚生深鞠躬:“完全明白了!犬山贺愿为大家长您和我们的家族出生入死!”
橘政宗轻轻鼓掌:“那就好,那么就由犬山、龙马、宫本三位家主出面接待昂热。你们都曾上过他的课,学生去接待老师不是应尽的礼节么?让昂热明白一件事……日本,不是他的日本,从来也不曾是!”
家主们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会议厅里只剩下源稚生和橘政宗。源稚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威士忌,端着就走到窗边去看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车流在高架路上摇曳着流光,高楼大厦里仍是灯火通明,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大都会里,一只白鸟惶急地飞过空,落在一栋大厦的台上紧张地四顾,胸口剧烈地起伏。
那是一只海鸥,大概是从港区那边飞过来的,东京靠海,经常会有海鸟误入城市的中心。
源稚生想想自己若是这么一只白鸥,在这光彩夺目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被嘈杂的人声和引擎声包围,大概也会这么惊恐不安吧?
“老爹,你知道我对大家长的位子没兴趣,为什么非要传给我?组织里有很多人觊觎这个位子,从他们中你能找到有领导力的人。”源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白鸥,似乎是随口问询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因为你身体里流着皇血,你是命运对家族的恩赐,只有你才能重振家族。以前我当大家长,不是因为我比你合适,而是因为你还年轻,需要有人帮你代管这个组织。现在我老了,而你已经长大,家族又处在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你站出来。”橘政宗语重心长地。
“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源稚生淡淡地,“我想去法国。”
“法国确实是很好的地方,可在这里你是黑道的皇帝,在法国你只是个普通人。”
“我想去法国就是因为在那里我是个普通人,如果在法国我也是黑道皇帝,那我就不去那儿了,我可以去瑞士、挪威、丹麦,哪怕纳米比亚洪都拉斯,我要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在那里我才能睡安稳觉。老爹我们之间有过协议的对不对?我支持你解决猛鬼众,重振家族的威严,然后我就可以去法国了。”
“是的我承诺过,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跟蛇岐八家再无关系……我记得很清楚。”橘政宗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我现在被卷得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