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没有人会在经受那种痛苦之后还会保持常态:巨大的刺激让他面目狰狞,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他依然能够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唯一让人感到安慰是,就是自己居然没有失禁。
“不愧是我选中的,小哥儿我很看好你哦。呐,现在深呼吸,集中注意力。”安一没有任何反应,他眼神几近溃散,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吴老摇了摇头,像一个帮夫一样卷起袖子,将安一扛在肩上,安一的头垂落在他的脊背上,像是一个破布娃娃。
吴老轻松的将他扔进冰冷的湖水里,悠闲的品着酒;一旁的奔风凑了过来,吴老抚摸着它油亮的毛发“奔风,你说他会不会是咱们一直在找的人呢,我已经厌倦啦,这份工作该有个结尾了。我们都活了太久了,久到忘记死亡是什么样啦。”奔风轻轻摇了摇尾巴,在它半眯起的眼睛里,燃起了点点星光。
窒息的感觉,安一努力睁大双眼,即使他的眼睛在水下已经浑浊,视野迷糊;冰冷的湖水侵入肺部,有一瞬间安逸感觉自己连血液都被冻结了。他挣扎起来,笨拙的像是一只第一次下水的鸭子。就在他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时,一股暖流自下而上荡漾开来,顷刻间,窒息的感觉没有了,湖水消失了,安逸听到了歌声,肃穆深奥的歌声悠扬悦耳。
神明在云中低语。安一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想到了这句,他感觉自己全身暖洋洋的,就像是新生。一连串破碎的记忆植入到他的脑海里,那属于一个古老的智慧种族,如录像带般在他脑海中播放。
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天而降,如高贵的王从御座上讲话“你想获得什么?”
安一有些茫然,那个声音有重复了一遍“你想获得什么?”
想获得什么?安一这辈子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与艾威不同,他从不热衷与追求力量,他只是想平淡的生活,以及守护住这份平稳。
“我想要拥有能守护我生活的力量,以及可以支撑的强大精神力。”安一语气坚定而平静。
一声轻笑打破了原本的肃穆,原本宏大的声音此刻竟带着一丝欢快,“好,如你所愿。”
安一感到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吴老那既张欠揍又猥琐的脸;安一冲了过去,挥拳对准他的鼻梁就是一下,吴老敏捷的跳开,嬉皮笑脸“哎哎哎,年轻人怎么这么暴躁,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好嘛;新天赋怎么样,不展示展示?”他搓起双手,活活脱脱一副守财奴看到一大桶金子的模样。
安一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一圈火焰被他释放出来,吴老感受着火焰的温度,一时间有些惊讶“这是涅槃业火?凤凰一族的本源业火,你小子到底是什么运气!居然能获得这么好的天赋,要知道,涅槃之火可是号称可以清除天下一切邪恶妄念的净化之火,而且它还具有神奇治愈力,这天底下不光能烧人还能救人的火焰可不多,它算是独一份。那你另一个天赋是什么?”吴老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绕着安一四处打量;安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见他身形一晃,一双巨大的金红色翅膀从他两侧的肩胛骨生长而出,翅膀带起的风瞬间将吴老吹了一个跟头。
满脸震惊的吴老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安一总算出了口恶气,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翅膀,说实话,安一其实对自己的翅膀还是有些没谱的,他原本自己会感到不适,不过现在看来这是多虑了,安一能感觉到翅膀与自己的身体紧紧相连,仿佛它一直都存在,只是之前安一自己看不到一样。
一种对天空的渴望油然升起,安一犹豫了一下,缓缓拍打双翼,和想象中不同,这双翅膀宽大而有力,十分轻松地就将他托到半空中;这让安一想起了他第一次骑马的经历: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年头,再一次秋猎上他的父亲将他带了过去,并且与他共乘一匹马,安一以前从未有过与这种动物密切接触的机会,他绷直身体,紧紧抓着马的长鬃,奎恩大笑着将他拥入怀里,操控马慢跑起来;安一在父亲温暖结实的臂膀里渐渐放松下来,他学着父亲抓着马的缰绳,慢慢调整姿势,很快,安一就可以自己控制马的方向了,奎恩跳下马,示意他自己驾驭马匹奔跑;当他们从猎场返回到城堡时,安逸已经能非常好的骑马了。
安一向练习骑马那样联系飞行,转弯,俯冲和盘旋,很快,他就像一只鸟儿一样擅长飞行。当他沾沾自喜的降落到地面时,他看到吴老那个家伙对着一条喷香冒油的烤鱼大肆咀嚼,吃的脸上冒出一层油光来,而那条黄狗,正懒洋洋的啃着一个鱼头,旁边还丢有一堆被啃得干干净净鱼骨。
安一毫不客气的上前抢走老东西手中的鱼,啃了一口含糊道“怎么样,我这个天赋?帅吧。”吴老眼神有些不屑,“切,要我看还是你第一个天赋更有用,会飞有什么了不起,这天底下能飞的东西多了去了......哎哎,你给我留一口。”他眼巴巴的看着安一大口啃着烤鱼,伸长脖子道“不过这样也好,你这两个天赋若是配合起来使用,绝对妥妥的是个人形轰炸机,而且你完全可以把你这两个天赋解释为一个;要记住,绝对不要让人怀疑你不知有一个天赋,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说到这里吴老一下子表情极为严肃——如果忽略掉他嘴角快要流下来的口水的话。
“放心,我知道。”安一吐出吮的一干二净的鱼骨头,满意的舔了舔手指;吴老满脸的惋惜和遗憾道“哎,这么新鲜的湖鱼就这么没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多掉上来几条。对了,你想好给你的天赋起什么名字了吗?要知道,一般天赋者在拥有天赋的瞬间就会知道自己天赋的名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得给起个符合你这俩天赋特点名字,好让他们觉得你这是一个天赋。”
“这样的话....那就叫火羽好了。”安一略一思索道。“这样刚好可以解释清,而且还挺好听的。”
“成。这种事情随你意。”吴老爽快的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时候到了,你该走啦。这个地方要进来对你来说很勉强,所以咱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见了。不过放心,等你升到低阶魔斗士的时候,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来到这里啦。祝你试炼顺利,等你哦。”
安一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只见一道白光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迅速从这个地方被抽离。
“老东西!”安一最后喊出三个字,在空旷的雪原上空回荡,吴老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低头看着奔风“老伙计,感觉怎么样?天就快黑了,我真的最讨厌那些东西了。这些该死的鬼东西,就没有一晚上是消停的。”说到最后他的话里像含着坚冰,轻而易举让人毛骨悚然。
一只趴着的黄狗站了起来,他抖动着金黄色的皮毛,注视着远处即将消失在地表的太阳,咧着嘴,似乎在笑。原本粉红色的天空变成灰色,有墨色的卷云层从北向南席卷而来,黑暗笼罩着白雪,犹如魔鬼吞噬生命般美丽。“上天保佑。”吴老喃喃道。
安一感到自己的头非常的痛,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从床上坐起来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像锈住一般,正当他缓慢抬动自己的胳膊时,侍女希薇儿走了进来。
她看到坐起身的安一高兴的大叫起来,她拎起裙摆,飞快地跑了出去“大人,大人!二少爷醒了,二少爷醒了!”紧接着一阵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奎恩大跨步着走进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忧虑,“我的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父亲?”安一想要坐起身子,被他一把按住“没事,我的孩子,你躺着就可以了,你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吗?”安一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头稍稍有点疼,不过现在好了,发生什么了?”
“今天早上你没有下楼用早餐,你哥哥来看你,结果发现你昏倒在地上,恰巧欧尔德医生不在城堡内,你哥哥去找他了。”奎恩语气担忧,“你确定你没事吗?”
安一一下子清醒了,他微笑着看向他的父亲“父亲,我没事,很抱歉吓到你们了。不过我很好。”他轻轻推开父亲的双手,从床上滑到地上,一双翅膀从他的背部弹出,带着太阳才拥有的颜色和光辉。
屋子里传来侍女和仆从一阵抽气声,奎恩激动的握紧双手;而刚刚赶到的艾威和欧尔德愣在门口。
大家注视着眼前这个背着双翼仿若神明般的男孩,男孩的嘴角微微翘起,白皙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叫它,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