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诧异
也无须欢喜
——来自摘抄
“这糟心的鬼天气啊!我都快热抽了!”晁争抱着好几套试卷朝教学楼猛地奔去,口中少不了的抱怨。
八月三十一日,报道准备开学的日子。全班不迟到,她迟到;全班写作业,她不写;全班交作业,她不交。嗐~就让她独自面对“暴风雨”吧!
她战战兢兢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一声:“报告。”进门。顿时一阵凉爽袭面,快活呀~
她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还好萝卜干不在,办公室就零零散散没几个人。晁争见状快速走到罗干道的办公桌前,从一堆暑假作业里抽出几套干净整洁的试卷,抄起笔筒里一支笔,就开始下手,动作熟练干脆,时不时还抬起头观察四处。老油条了!
她只抄选择填空,应用分析题只潦草个简单公式带答案,实在不行直接答案,再不行,空着!不会!抄到第三套卷子的时候,余光瞥见身侧偏后方有一抹藏青色划过,她猛地抬头看去,像是受惊的兔子,面色依旧平静。
是个男生,也看着她,视线走过桌上交叠的试卷,了然。
晁争盯着他看,惨白的脸,没有血色,衣服还是件加!绒!卫衣。“病秧子”三个字闪过她的脑海。“宋吹?”随着视线收合看到了他手中的资料单,遂抬头。
“嗯。”宋吹柔声的应了,微哑。
还不等他回答时,就自然地提笔抄,又自然的自来熟。“什么时候在的?”
“一直都在。”
“转校来的?”
“是。”加重了程度。
“哪个班?”翻过,换页。
“高二十一班。”清了清嗓子,回答。
晁争用左手拿起右侧的水杯递向他。“呐~润润嗓,有点烫。”其实是温的。
宋吹盯着这个仿紫砂的水杯愣了愣,刚想开口就被打断。“没事,萝卜干不会说你的,我也常喝。”一说完就自己喝了口,像是示范,又递了去。
“没事,我有润喉糖。”哑着嗓子拒绝了。
行吧,晁争又猛喝几口,放下,赶紧抄起来。
宋吹就站在她身侧目光呆滞着看着笔尖随指尖移动,留下的是她龙飞凤舞的潦草字。
在晁争还在走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故意放慢放缓的脚步,有力的敲门声,的确配得上她现在的形象。
晁争瞥见他还站着,体弱多病估计是受不了的。“你罚站?”
“啊?”宋吹一脸茫然。
“那你还站着?”丢了笔,把罗干道的椅子搬到他面前。“你别杵着那儿,省得萝卜干等会来看见我,还以为我欺负新同学呢。”
宋吹没坐,又把椅子移回去。“我刚刚坐了挺久了。”
晁争没应。眉头微皱,一脸不耐烦。抄的速度更快,笔下的字丑的不堪入目。“你闲吗?”
“啊?”宋吹抬头看向她的侧脸。一时没反应。
“帮我写下作业吧,我等会请你吃饭。”
还没等宋吹有所反应,就把压在底下的空白试卷递过去,顺手又抽了支笔。宋吹木讷地接住。又听见她的声音响起:“你就放心乱写,没事,只要不空白就行,反正老道从来都只看我前几套的试卷,后面的他都是翻翻走个过场而已。”
“好。”淡淡的应了声。站在她旁边开始认真写。
“你不用那么认真,反正又不是你的作业。”从手边拿起同样的一套试卷轻巧丢去。“你就抄吧。”
不巧,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冬瓜汤。
直接免提。
“争姐,哪儿呢?”于冬的声音弱弱传来。那边嘲杂。
“老道这儿。”笔没停,自然接过话。
“我刚看老道从行政楼出来。你别又在抄啊!”
“不然呢?找抽?”翻页。“我不闲。”
“等会和刘彬他们几个约了网吧,你去不?”声音渐渐清晰。
“我只想暴富。”
“你零花钱又不是不够,费得着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哥不啃老!”
“啃老是指:已成年;且具有社会生存能力的年轻人,还依靠父母或亲戚养活自己,在不‘断奶’的状态下生存。”顿了顿。“你成年了吗?”
“我断奶了,是年轻人,具有一定的社会生存能力。”
轻笑。“行吧。等会那吃饭?”
“先解决早饭。”
“你这是早午混一起吧!”
“昨晚玩太晚,忘了定闹钟,估计等会得挨。”刚说完就听见走廊一阵说笑声。手忙脚乱的把试卷塞回原位,理理齐。“老道来了,先挂了。”招呼宋吹先去另一个办公桌,自己一本正经站好在一侧。
罗干道含笑着进门,一看见晁争,脸霎时沉了下来。“哟,我们争姐大驾光临,道弟有失远迎啊!”接过晁争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
晁争讪笑:“不不不,道哥真是折煞小的了,不敢不敢!”
“不敢?”哼!“还有你晁争不敢的啊?”手中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响。“我说你也不嫌丢人,一女孩子家家的,迟到,打架,抄作业,你就差没谈恋爱了!再看看你这头发,梳齐了吗?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指着晁争右侧没梳上去的一大撮头发。
晁争顺手捋了捋。又笑:“出门急,没注意。”
“你反正都是迟到,还不如好好理理你那堆狗毛!”
“就是因为迟到了,所以才急嘛!”
办公室老师七七八八的都回来的差不多了。
“哟,争妹又挨训呢!”这是化学张老师。
“哈哈哈~老道你把晁争都训惯了,成天老几套,我们都腻了。”这是语文王老师。
“是啊,是啊。”全办公室都在附和。
“你们都腻了,就她还不知悔改,真是一天不训上房揭瓦!”
晁争站在那儿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听着这些话一点都不知道囧。
罗干道死死地盯着她,晁争被盯得发毛,笑:“您老放心,我卷子都写了。”把手中的卷子像献宝似的递上去,整得一副奴才样。
罗干道没好气的一把夺过,随便翻了翻。“你看看你这什么狗爬字。又是现补得吧!能耐啊!”
宋吹就站在后边看着晁争挨训。他站在空调的排风口,不禁打了个寒颤,又咳了咳。罗干道这才注意到他来。
罗干道侧过身向晁争介绍:“这是宋吹,这学期刚转来的,好好对待人新同学,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人家,哼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放心,我就一介弱女子。”看向宋吹一个打量的眼神。“人这么……挺高,还是男性,力气肯定比我大,我也欺负不了啊!”本来想说“高大威猛”的,但是看着人苍白的脸,还是算了吧!
“弱女子啊!谁不知道你晁争打了六班的体育委员!人家那是壮吧?是高大威猛吧?还不是被你打得找老师了!你就使劲装吧!”罗干道已接过宋吹递过来的资料单。“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宋吹熟悉熟悉环境。作为班长要以身作则知道吧!认真点!乖点!”
“我,我就一副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转正!”憋了一窝火,吼着。
“别别别,消消气消消气。”
“还不快走!”
“这就没了?您……不打我?”
“你还想挨打呢?晁争你是不是要气死我!”眉毛都扭成一团。“滚滚滚,越远越好。”
“好勒,遵命。”说着就要跑。
“等会。”
“咋?”晁争以为这是“鸿门”,不禁一个激灵。
“我让你带新同学熟悉环境,你当废话呢?”
“没有没有,我这是一激动忘了。”满脸赔笑。“新同学,我们一起走吧!带你熟悉新环境!”
带门的时候还不忘说声“谢谢老道不杀之恩。”
“老道啊,你这就把那好孩子交给晁争?”一老师趁晁争刚走就开口。
“晁争虽然说经常不听话吧,但性子是好的啊,就是皮。”有一老师开口。
“晁争学习也不错啊,人回回年级第一呢!是个好料子。”又一老师开口。
罗干道只剩叹气。
晁争先带宋吹来到教室。教室已经打扫过卫生了。她指了指北面窗的最后一个位置,说:“你估计就应该坐那吧。其他位置都有人坐了,如果你想换位置尽管跟老道说,他肯定愿意给你换。”晁争的位置在后门口,她正好伸手从课桌内翻出今早于冬给她带的早饭:两根油条。解开塑料袋就吃。
“嗯。”宋吹淡淡的应了声。手里的保温杯开了盖。
然后就走了,带他去看看食堂,操场,图书馆。一路上,晁争给他介绍了班里的班委,学生会的主席,部长。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你会做饭吗?两人正准备往校门口走。晁争吃着油条含糊着问。
“会。”宋吹还是听清了。
“你家住哪?”
“花苑。”一个高档的小区。
“正巧我也住哪。”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我们一起回家吧。”这是邀请。
“好。”宋吹直接就回答了。
“你家有人吗?”
“没。”
“那去我家吧。”毫不犹豫的。“我家也没人。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而且我家有饭有菜,我们可以一起吃。”
宋吹没说话。晁争一看这样,连忙说道:“没事,我们是同学,反正现在不是很熟吧,以后会熟的。而且你除了知道老道,就是我了吧。我们还是同龄,不会有代沟的。”看他还没说话,就招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行吧,我其实不会做饭。我妈出差了,昨晚剩了些饭,我又不会炒菜。所以啊我们一起啊。你我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何不凑一起热闹?”
宋吹顿时觉得好笑,也觉得她心真大。才第一次见面,就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敢往家里带。看着她的桃花眼,生生把自己想回家躺躺的心思压下了。“好。”
晁争一下就笑了。“好啊。你放心我家有热水,保管你喝个够。”
宋吹点了点头没说话。
晁争在小卖部买了一个冰淇淋和几包辣条。本来也想给宋吹买个面包什么的,但他拒绝了。
电话又响了。
“争姐网吧等你呢,来不来啊。”
“不来,没空。”
“别啊,明天就开学了,今晚好好浪浪。”
“浪不起了,我就前天熬了个通宵,今天都没起得来。明天要是迟到了,老道不得罚我写检讨!我不闲。”
“没事,我给你写啊。”
“算了吧,费墨费纸烧钱。”咬了口冰淇淋。“你们好好玩吧。挂了。”
“老黄!今天值班呢!”晁争跟小区门口的保安爷爷打招呼。
“是啊。刚从学校回来啊?”老黄笑眯眯的说着。
“对啊,吃饭没啊?”
“吃了。你怎么又吃辣条啊,小心你妈看见了又说你。”
“没事,我妈今早刚出差,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小伙子谁啊?又背着你妈谈恋爱了吧?”
“不是,这是我学校新转来的同学,他也住这儿,顺道。”顺手把垃圾扔到值班室门口的垃圾桶里,抽了一张纸就擦嘴,完全当自己家。“老黄,我记得你上次有那个感冒灵,现在还有没有?给我几包。”
话刚听完,老黄就起身找。“晚上睡觉又踢被子了吧,开着空调就要安分的盖好。你妈回来估计又是一顿骂。”
“没事,没事。”接过老黄递的药。“谢了,老黄。下回我给你带好吃的。走了。”
“行。路上好好走,别乱蹦。”
“知道了。”
走过拐弯处,就把手里的药递给宋吹。“我妈说过,感冒了就要兑点感冒灵,能快点好。我家有体温计,等会你量量体温。实在不行就去医院,不能拖。”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家楼下有个老奶奶,就是感冒了没去看,一直拖着,后来她儿子回来看她的时候才往医院送,再后来啊没几天就去世了。你年纪轻,别不当回事,凡事都有万一。别等进医院了才后悔。”说着就到了她家楼下。“我家住11楼,有点高啊,反正坐电梯,没事。”
宋吹一路上听她说,也没回应。但从她的滔滔大论中,读出了一丝关心。
有点傻。他现在有些怀疑她说的“我具有一定的社会生存能力”是怎么自我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