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人？刘真只觉得一阵迷茫，竟然没有任何不适。
庄生晓梦迷蝴蝶，现在我到底是刘真，还是那只土蝼？
迷茫间，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听见自己混不吝的声音：“吃就吃了，我可憋的受不了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你，你……”那灰羊哆哆嗦嗦的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跪下行礼：“拜见雄栾殿下！”
雄栾殿下？刘真，或者说此刻应该是土五，猛然回头，却见到九个人头都在俯视他。
“殿下，这是误会，我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具尸体了……好久都没开荤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面对着九个俯视他的脑袋，土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还是咬咬牙跪了下来：“是某家杀的人，憋不住了，要杀要剐随便！”
“老五，你糊涂了，怎敢这样和殿下说话！”那灰羊大惊失色，又抬头求情道：“雄殿下，我五弟一时糊涂，求殿下看在我土蝼兄弟七人平日效力，略有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刘真此时已经控制不了身体了，土五的意念又占据了上风，他只能存在于山羊怪的灵魂内，借着土五的视觉听觉，感知着这一幕。
就像是经历游戏中的主线剧情一样，无法操控，无法选择。
“要杀要剐？”开明兽的几个脑袋同时开口，声音不大，却自带奇妙的旋律，刘真只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开始颤栗。
“是…是！”刘真感受到土五的灵魂和肉体都开始恐惧，但还是咬着牙说出了一个“是”。
尽管说的磕磕巴巴，但是感受身同的刘真知道，在这种压力下，山羊怪能说出一个字，便代表着极坚韧的意志。
“真的吗？”这回说话的脑袋更多了，那种来自灵魂的恐惧感压得土五几乎要崩溃。
山羊怪的嘴唇哆哆嗦嗦，最终一个字都没挤出来，只是重重的点了头，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与勇气。
他低着头，看着那巨虎抬起爪子，阴影越来越大，慢慢的罩住了他整个身体。
最后一刻了吗？杀了少司命的人，怕是自己的脑袋得当成赔礼被送过去了，只因为少司命是昆仑山的强者，便可因一个卑贱的人类，而随意决断自己的生死吗？真不公平啊！
感受着土五不甘的刘真几乎要气笑了，这家伙恃强凌弱杀戮人类时觉得物竞天择天经地义，面对更强大的力量时又想要众生平等。
一边把比自己弱小的人类视为食物蝼蚁，一边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神灵却觉得自己不是蝼蚁，这种又当又立的双标思想是怎么形成的？
这山羊怪是网络双标侠转世吗？
那巨爪落下，却并无想象中的痛苦，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土五。
“若是往常，你自然该死。吃人无所谓，但是少司命家的仆从也是随便吃的吗？”他听见巨虎的九个脑袋轮流发声，而那种来自灵魂的恐惧感在慢慢消减。
“不过现在，天下有自不量力的贼人作乱，便留你一条性命，让你将功赎罪，你可愿意？”
“愿意！”土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后，便伏倒在地，只觉浑身脱力，他不敢抬头，只是大口喘息。
“那便把这个收拾干净吧，杀都杀了，不吃浪费了。若是少司命知道了，本尊替你承担！”
地上的巨虎影子越来越小，直至不见，土五方敢在灰羊的提醒下起身。
再往后的日子里，刘真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战斗，同九尾蛇，人面蛇，巨人等怪物的战斗，有同人类道士的战斗，甚至还有四灵这一类的神兽。
说是经历，却也不恰当，刘真压根无法控制土五的身躯，只能作为寄生者，心不甘情不愿的感受土五的战斗与伤痛。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一件事，这只山羊怪的确很强，力能摧山，蹄子践踏下，能引动小规模的地震，在战场上经常一骑当千，冲锋浴血。
如果当时和自己战斗时，这山羊怪能拿出全盛期十分之一的力量，怕是自己早就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即便是出关后的小白，也绝对打不过此时的山羊怪。
好在老骥伏枥，有气无力，自己和小白才能捡个皮夹子啊。
战斗，战斗，战斗。
感叹过后，依旧是战斗，亲身经历了无数血战的刘真，却几乎没学到任何招式技巧。
当然这些上古荒种自然也没有什么适合人类的技巧，有的只是极度血腥野蛮的硬碰硬，怒吼，冲撞，撕咬，践踏。
刘真觉得这次RPG唯一的收获，怕就是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了，每天面对千奇百怪的各类敌人，各种颜色的鲜血，各式各样的尸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来你也麻。
我叫刘真，刘是刘邦的刘，真是真诚的真，来自地球，种族是人类。
这是刘真每天都要默念的话，听起来像自我认知障碍者进行自我训练一样。但他别无选择。
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踩在血河中的刘真已经越来越迷茫，更不知这场梦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已经闲了三天的七只山羊怪站在塌了一半的平台上。
“老五，想什么呢？”说话的是那天的灰羊，这家伙排行第四，名叫土四。
“我在想这几天为什么这么静？”土五木然着看着远处的弱水，今日的弱水也不同以往，河面暴涨，黑浪滔天，川流不息。
这段日子，这一条黑河本已日渐干涸，最差的日子几乎断流，也因此敌人可以很轻易的越过这条昆仑山的护城河。
而自从三天前，弱水突然暴涨，河水的充盈程度远胜往昔，甚至把两侧的河岸都纳入河道，无论是刘真，还是土五，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静还不好？这些日子我们杀了多少乱贼，也许都死的差不多了。”土一溜过来，嘴里咯吱咯吱嚼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骨头。
土五看了一眼土一，刚要说话，就听得远处传来天塌地陷的巨响，响声连绵不绝。
几只山羊怪一同眺目远望，真的是天塌地陷了。
昆仑山，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