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讼,天历四百六十年生人,于天历四百七十二年通过三选考核,正式成为天宫的一名降妖师。天历四百八十年,晋升为朱雀七宿麾下的七十二地煞天官中的一员,封号乾清。
在天宫中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根据降妖师自身对阳间能量的操控,分为降妖师,地煞天官,天罡星君,星宿四个等阶,对应的修行划分为化神,彻地,通天,星宿四大阶段(详细可以看作品设定中)。
五百年来,一代代降妖师的更迭,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星君,七十二地煞天官数量始终如一,有人退自然有人进,有过空缺,却从未超过这个数。
张讼能成为一名天官断然不能光凭运气,只不过他是这一批天官中混的最凄惨的一个,头来鄂县那几年,他是一天都清静不下来,有一点情况都会不辞辛苦,跑到离城中的朱雀门亲力亲为的禀报。
慢慢地他发现鄂县地处火桑国最南部,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山路险恶,一年到头外来人都见不到半个,而且当地人的生活安稳自足,他反而成了唯一那个忙的不亦乐乎的人,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悄无声息的边缘化了。
原本成为天官这件事让他们张家意气风发,因为即便是庞大的降妖师世家,后代出现降妖师的概率也只是相对高一些。
成为一名降妖师以后,再往上走,一切就要全靠天赋与努力,天官可是在天宫中能说上话的职阶,每一位都是唯一的存在。
当他被“下放”到鄂县后,族里连个问候都没来过,于是张讼索性就踏踏实实的落在了这里,每天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时而露面的时候就是在借酒消愁,更多的时间里,都是把自己关在空无一人的天宫办事处中。
所以后来他也乐的做一逍遥散客,和鄂县东街小巷摊子口的小贩打成一片,白天逛街遛鸟,晚上去巷子中的小酒馆搓上一顿。
甚至闲来无事他也会出个摊给人卜上二三卦,算卦他当然不会,但是降妖师的一身本领,帮人消灾解难还是轻松无比的。
大家都知道他是天宫派过来的仙人,就在那不大不小的分舵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他和传说中的神仙不一样,真性情,充满着市井气息,有着如同草莽英雄般的脾气。最关键的是,并且张讼和他们一样,都生活在火桑国边缘,是一群快要被遗忘的人。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扬眉吐气咸鱼翻身的机会来了,感知十阶什么概念?放在以前,张讼想都不敢想。倘若有人在他面前说自己感知十阶,他起手就得是一巴掌,扇了准没错。
在有记载的五百年里,一个都没有过,因为这意味着,他是一个天生的降妖师,化神对他来说没有瓶颈,彻地、通天境更是一路坦途,想要达到星宿境,需要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张讼这人就是直肠子,快意恩仇,所以他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因为当年你瞧不起我,我现在就要支楞起来给你们所有人看!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摇摇晃晃,哼着小调前进,一直走到鄂县中几十年老字号,最有排场的酒楼——长亭酒楼跟前才停下脚步。
长亭酒楼,建立于天历四百四十三年,由本地人长东来一手建立,在这鄂县风风雨雨几十年里打下不错的口碑。
长老爷子如今也有八十岁的高龄,但精神头十足,隔三差五还会去长亭酒楼中招呼招呼客人,这些年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只要是在鄂县提起长亭酒楼的金字招牌,就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小子,我先给你上这降妖师第一课…”尽管二人此时还杵在门口,张讼仿佛已经闻到了屋内的酒肉饭菜香。
他并不饿,就像醉翁之意从来都不在酒,这些年来他的隐忍妥协,同样是出于心有不甘,看的开放得下,是他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但骨子里作为一名降妖师,他依然不习惯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
“把你们这最贵的酒,最好的菜,给老子摆上一桌,动作要快!姿势要帅!”说罢还似无意间挽起袖子,将内袖口处自己独特的天官的印记亮出来。
长亭在这鄂县经营数十年,各路车马消息流通,天宫内印自然是认得。源自天宫的独特手法,以自身念力为针,阳间能量为引,在衣服内层秀以四象图腾神氏,袖口处则是会有代表身份的特殊印记。
此刻内衬袖口处,古朴的字体显得沉稳非凡,小二一眼便瞧见“乾清”的封号。
“好嘞,天宫的仙人您里面请!”转过身操着一口鄂县方面对着楼上唱到“长老板,来贵客喽!”
这种形式叫做“唱”,一方面可以表现出来客的高贵身份,另一方面也可让店里的伙计都知道有贵客登门。
唱罢,他恭敬地伸出左手,右手背在身后示意请二人上楼,他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有三分紧张,更多的是溢于言表的兴奋。
他跟着长老爷子已有五年的时间,怕是只有长亭酒楼搬迁到此处那天,才来过这般尊贵的客人,他对于那个天宫来的仙人有过耳闻,却从未见过。
加上自身工作繁忙,鄂县又是个边缘县城,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位天官来坐阵。所以他压根就不认识张讼,谁成想一只默默无闻的他居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张讼呢,人在上楼,但思绪早就飞得没边了,由这个小男孩步入修炼之路,一步步披荆斩棘,再到参加天宫的百年擂台之争,最后名躁天下...想想,这都是个比传奇还传奇的故事!
降妖师一门涉猎极广,自从天宫的降妖师成为唯一正统修行后,网罗天下修行功法,全部整理在册封存到南门中。即便是妖族功法都收藏了不少,这件事张讼心里十分清楚。
此刻他心里开始琢磨起,什么功法比较适合面前这个小不点,毕竟这种天才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要知道,对于一个降妖师来说,操纵阳间能量那是最基础的,最最重要的其实是秘术的修炼,也就是如何运用阳间能量,这才是一个降妖师强大的根本。
刚开始可能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拉不开差距,但是越往后就会越明显,这种底蕴,就是那些出过星宿的大家族真正强大的地方。
这一路上小不点一直都没表态,也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那种刨根问底的好奇感,甚至他对于天宫这样的庞然大物似乎也没什么兴致。
反倒是一路上总是对着四下的摊位铺子问东问西,从不对一个问题多做纠缠。
想到这张讼心里开始生出疑惑,看待小男孩的目光也不如方才那般火热。
对于已经隐匿踪迹的妖族,他自认有足够多的接触。虽然现在天下太平,但这片繁华盛世之下,降妖师们依然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类守护者。
自从元年以后,开启大神通的妖族全部销声匿迹,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灵智未开的小妖,以及近年来天地变化自然形成的新妖族,这些动态全部都在天宫的密切监控之中。
一个势力的长盛不衰,自然需要的不是天下太平,这一点与其说是天宫的未雨绸缪,不如说是作为外来者的自知之明。
他漫不经心的观察起小男孩的一举一动,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直抵男孩的灵魂深处,他不是没有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但这样很可能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
妖,是无法承受住阳间能量的,这也是降妖师们最大的倚仗,同时也是妖无法改变的弱点。
张讼这人颇有些手段,这些年来虽然过的平平淡淡,但他的修炼可一点没落下。
张家一脉在火桑国源远流长,他们的祖先正是第一代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张月鹿星宿。
张月鹿即张宿,为月,为鹿,是南方第五宿,居朱雀身体与翅膀连接处。每个星宿都自然对应着天空中的星象,成为一位星宿最为困难的就是得到星辰认可,这也是为何二十八星宿的数量永恒不变。
同时每一个星宿还有着星象赐予的天赋神术,类似于妖族的神通一般,区别之处在于这类天赋神通较为固定,只能在继承星宿身份之后才有机会领悟。
除却第一代二十八星宿开创的伟大时代外,后来的五百年中这些天赋神术大多断断续续,甚至有些星宿的天赋神通已经有近百年未曾有人继承过。
一旦某一门星宿的星象神通在一百年时间内都没有人成功获得传承,就会在天宫内部开启星象考验,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成功的话,他将会一举成为新的星宿。
成为星宿,是每一位降妖师心中的梦想,他们都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到达彼岸,张讼自然不例外。
张家的开枝散叶与其他家族有些不同,他们的枝叶有一部分是真的分出了家族。
由于成为降妖师的条件与天赋戚戚相关,所以那些天赋平平却头脑灵光的后早就代开始抱团取暖,主脉与支脉间早就貌合神离。
随着这些年的发展,张家虽然势大,但家族凝聚力大大下降,面对许多事情都是自顾不暇,人人自危。
如今的坐在家主之位的张宿仍是主脉后裔,但张月鹿的位置早就空出来,算起来从上一位张宿开始张月鹿星象认可已经有两代人未曾成功。
正逢不久之后的百年庆典之际,这件事南门一定会重视,一旦开启星象考验,必然在看似平静的张家中掀起惊天骇浪。
当然目前张家的情况他并不十分的清楚,只是他心里隐隐感觉,自己被“遗忘”在这偏僻之地,恐怕跟张家里的一些人一定脱不开干系。
总而言之,聊胜于无,有这个念想也是好事,真要开启星象考研,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参加。
小不点坐在凳子上大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的,通过窗子对着街道上的陌生事物东张西望。
无趣之下又开始环视这间充满历史气息的酒楼,最后,他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面前这位不修边幅的大叔身上。
他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他先天而感知,生而不同。尽管他今年才五岁,就已经尝试过被人如获至宝捧上云端的待遇,又再次跌入谷底的经历,所以这一次他也没觉得很意外。
“叔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好土鳖啊…真丢脸呐。”小不点奶声奶气,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