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望雪的声音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不沾烟火的圣洁感,同时进入耳朵里,又让人觉得心中一暖,不由自主的想要认可她说的话。
初见她雪白双眸的人有些不敢凝视,当再细细对视之时,便会发现她独有的魅力,那种超脱与游离在世俗外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要追随。
见到面前的这位小神使,仇满洲眼神中露出一股欣慰的神色。
“小青叔,您也来了,父亲终于松口,答应让我入世修行。这次雪山神节就让我来出来露露脸了,还请小青叔以后,多多关照!”
最后“多多关照”四字语调被她拉的长长的,她的声音就像一枚甘果,听毕让在场的年轻男子都迫不及待想答应会“多多关照”她。
当他们目光跟随过去,发现初望雪在对谁说话时,瞬间便哑火了,一个个都把自己的眼神迅速移开,当作无事发生一般。
“说了多少次,叔都叫上了,干嘛要再加个’小’呢。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小雪都这么大了...小月呢?”
仇满洲的表情非常和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正常不少,像见到一位亲切的晚辈一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在场的人谁也想不到仇满洲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小月姐姐选择清修,一直侍奉雪山神左右,我选择入世苦修,小雪要像小青叔那样,匡扶正义!救济天下!...”
说完初望雪还煞有介事的挥了挥小粉拳,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少男们再次不顾生命危险,眼睛都看直了。
“得了吧,小雪,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说完仇满洲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揉揉她雪白的秀发,但他身体突然僵住,为了掩饰这异样举动,他将手握拳收到背后,随后说道。
“我看呐,是你性子耐不住寂寞,你老子在又没机会溜出去...要真想出去看看,随时找你青叔,只是...”
“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兴许有靓眼的风景,也抵不过那些遍布的肮脏丑恶,你真的想好了吗,小雪?”
仇满洲的语气有些凝重,初望雪听完后俏眉微蹙。那些刚想赞叹世间美好中二少年见此情景,简直气的一佛出世,在内心怒骂仇满洲竟会坏事!
“哎呀,小青叔,小雪很厉害的,谁敢欺负我,我就揍他!”
说完她干净利落的挥出几拳,随后一个转身蹬腿,擦着仇满洲的眼睛而过,直带起一阵劲风掀起他的长发。
“...”众人心中。
“...”易心中。
仇满洲一字一句的回复道,“这远远不够,小雪,拳脚功夫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啦,小青叔,你怎么站在父亲那边了?”初望雪听了有些不满,开始拿性起仇满洲。
“!!!”众青年心中。
仇满洲直接略过她的小情绪,继续认真的说道,“你老子没派给你护道者吗?小雪。”
“你不就是我的护道者嘛,小青叔!”
初望雪一把拽起仇满洲的袖子撒起娇来,摇头晃脑的模样,直接开启“杀神模式”。
只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这一定是有人心脏落地的声音!
一个充满圣洁气息,性格又如此活脱可爱的女孩,很难让人不心动。
这些年来,易跟着张讼一路流浪,几乎没有过安定的居所,他师傅在这方面又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所以在男女之事上,他还停留在不知男女有别的阶段,就更不用说感情为何物。但与生俱来的本能,依然让他心跳加速,似乎有一种未知的情绪在酝酿中。
“叔叔在外面名声太大,仇家太多,跟在我身边你会更危险的。”仇满洲宠溺的看着初望雪,同时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抽出来。
他就是如此矛盾与挣扎,渴望与人的接触,同时又极度抗拒离别。在他眼中,唯有记忆里的人才不会褪色,不会改变,只有死人,才不会离开他。
“不过他日你在外遇到任何危险,只需要呼唤此物,七道杀念将会护你周全,即使在天涯海角,青叔也会及时赶到,天地日月为鉴!”
仇满洲的话一字一顿,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最后那句话说罢,有如天雷滚滚,响彻在整个雪神山上。
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即使他此刻没有释放出自己的气息,但“仇满洲”三字就是金字招牌。
随后,仇满洲转过身,对着周围的人群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天生杀星——仇满洲,以蛟龙族的荣誉起誓!他日有人救初望雪于危难中,我将欠他天大的人情!即便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在所不辞!”
蛟龙族这一消失数百年的名字再度被提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仇满洲继续说道。
“倘若,有人敢对她不利,我不仅要将你折磨致死,诛你九族!我还会杀入九幽,让你的魂魄都不得超生!”
七道先天杀念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恐怖的杀机让飘落的雪花一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以昔日蛟龙族的名誉为担保立下的誓言,所有人都感觉到仇满洲的认真与疯狂之意。倘若有人此时违逆他的意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即使是在这圣洁无比的雪山神庙。
雪花再度飘舞,恐怖的杀机让周围的人依然感觉如芒在背,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破这种平静后会惹祸上身。
易巧妙的通过圣龙道秘术化解掉绝大部分威压,当然也是因为仇满洲似乎对他“放了水”。
不过他在这份威压中,敏锐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仇满洲疯狂的道中果然蕴含着圣龙道的气息!
虽然在传承的记忆中,他并没看到圣龙道前辈传道的画面,二人的确也只有一面之缘,之后再无见面。
或许是二人都与那位圣龙道前辈有因果,易从仇满洲的身上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
说出来易自己都不会信,他居然感受到了仇满洲内心的深深的落寞,似乎,他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阁下如此耽误仪式是不是不太好呢?雪山神节——”
一位稳坐在木椅上的神秘老者突然开口,打破了仇满洲恐怖的威势。他虽然有些好奇仇满洲这举动的意义何在,但他的时间很宝贵,每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他已经时日无多,这次前来便是寄希望于这第二次机会,能够让他突破桎梏,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越是活的长久,越是看不开生死,人之常情。
“轮到你说话了吗,老狗!很好,我仇满洲要让你们知道,我从不和人开玩笑,因为我没有朋友。”
转过身的仇满洲面目狰狞,与先前的温情判若两人,他的一字一句逐渐冰冷,说到最后已经冷若冰霜,内蕴的杀机暴露无遗。
“天地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以报之,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言既出,法则相随,七道先天杀念化成实质性的灰色光柱,从天而落,镇压过去。
老者显然没聊到他真敢直接动手,防守的动作自然慢了一筹。罡风轻易的扯碎了神秘老者掩人耳目的盖头,连笼罩在他脸上的迷雾也撕扯开来。
只不过那恐怖的杀机在撕裂那层迷雾后,便无法再深入分毫。看清楚此人样貌后,众人再度被惊住,此人竟然是——娄金狗齐天!
娄金狗,隶属于白虎门下七宿之一,其神形似犬,头生羊角,修死亡之力。
没找到这次的雪山神节居然吸引了一位白术国的星宿前来,白术国多年来由于天险阻隔与外界沟通甚少,加上他们国内情况略有特殊,所以一向鲜有白术国的人来南疆走动。
让人惊讶的并非只是齐天的星宿身份,天宫永远是一个整体,以南门为尊,所以天宫之间的人员走动无可厚非。
有知情人士悄声提到,相传他已经去世,因为新一代娄金狗星宿五年前就得到认可,并正式继任星宿的身份。
另一旁战场的中心,感受到先天杀念被强势阻隔,仇满洲毫不犹豫的再次猛烈催动起来。
与此同时,一声怒啸从齐天身后的神形传出,周围的天空瞬息之间如墨染般暗下来,一轮皎洁的圆月升入空中。
随着他的啸声圆月抵着压力,与暴涨数倍的灰色光柱对峙着,一时间二人有些僵持不下。
“秘技!至暗降临——吞月!”
齐天不愿继续僵持下去,以他的身体情况,继续下去与找死无异。
在他施展秘技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张开惊天巨口,瞬间将圆月吞噬,天地仿佛失去光明一般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虽然只是引动神形,却能够真实的改变周身所处的环境,每一位星宿实力都强的可怕!
黑幕伸出一双双漆黑的触手,紧紧的缠绕着七道先天杀念,想要将那它们完全绞杀于此。
看情形似乎真的将仇满洲压制住了,原本恐怖的杀机此时已经被黑幕下的寂静掩盖。
仇满洲的表情充满了不屑,“雕虫小技,若你尚有星宿庇护,我还能认真点...现在的你,只是一条聒噪的老狗罢了!”
从他尚有余力用言语讥讽对方来看,这个对手似乎不太够格。
“天地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以报之——斩尽杀绝!”
此时易才明白,原来那句足以作为仇满洲身份象征的话语,是类似于圣龙道中,我身既法,我言即则的部分,并非是为了耍帅装酷。
七道先天杀念开始紧密的旋转起来,瞬间撕碎围在周围的黑手,随后在下一刻化成一柄散发着森然杀气的巨戟,折射出着金红色的光芒,力劈而下。
“这是我送你的,老狗!这一招就叫做——屠狗!”仇满洲恶狠狠的说道。
名字是现想的,但那血红色巨戟真实无比,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和齐天的黑幕神形再度碰撞到一起。
锋锐的巨戟像划破一张纸片般,清晰的捅破笼罩四周的黑幕,刺目的阳光再度回到众人面前。
恐怖的罡风一下掀翻了周围众人,但雪山神庙内一草一木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将能量场的范围尽量的控制在了这片广场之中。
最终,一道炽烈的光芒闪过,除了仍旧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的四人外,任何人都无法正视其光芒,只能被动的闭上双眼。
易是个例外,整个过程如慢放般清晰可察,每一个动作细节,能量运用转化的轨迹...这一切就像是仇满洲刻意为之,易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费力的演示给自己看他的神通。
仇满洲这一击看似举重若轻,杀齐天如探囊取物,但易很清楚,在圣龙道中,施展越是威力恐怖的神通,带来的负荷就越大,这就像是一个平等的交易。
待天地间重归平静时,洁白的雪花依旧在飘扬而下,轻轻的落在二人肩头发梢,他的头发看上去苍白了许多,几乎快要失去了银色的光泽。
仇满洲沉重的喘息着,见到面前跪在地上失去生机的齐天时,他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雪神山上,久久不能散去。
“哈哈哈哈...老狗而已,今日我仇满洲的话,尔等记清楚,我一向说到做到。”
雪神山的确不能见血,但并不是不能杀人,至少仇满洲可以。可叹一代娄金狗星宿,卸任后却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偏远雪山中,他永远等不到自己的第二次机会了。
其余四位神秘人有了先见之明,自然不想再招惹这个疯子,第二次机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只有一次,他们不想错过。
很快现场再度恢复秩序,让人意外的是,年纪轻轻的小雪对这种场面似乎司空见惯,有条不紊的来到齐天面前,双手合十微微垂首,圣洁的吟诵声从她口中传出。
歌声给人们带来了安宁与祥和,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不少,随着她的吟唱,落在齐天遗骸上的雪更加密集。
直到他整个身体都被白雪笼罩,洁白的圣光由内而外将白雪点亮,随着一阵风起,化作屡屡清风逍遥而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雪山神在上,风,将指引你的归途。”随着小雪吟唱结束,告示着一代星宿的落幕,此时在场各位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放在那空出的一把椅子上。
“小贼(子),过来。”
正在愣神的易没想到仇满洲居然又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和自己开始吐槽,苦于自己不会传音本事,索性双手一插横在胸前,翻给他一个白眼。
围观的人群麻利的将易周围留出一大圈空白,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闪人的时候连动静都没有。
在众人以为仇满洲要动手的那一刻,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飞扬的衣袖猎猎作响,他的眼神毫不退缩,如三年前一般,横档在易的面前。
“够了!仇满洲!你既然自诩是言而有信之人,为何要对我徒弟动手?”
在这一刻,易明白了,即使师傅失去了熬人的神术修为、甚至只有一只胳膊,他依然会像座山一般,为自己挡住危险。
“师傅...”易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塞在胸口。
“无妨,好几年没有个像样的对手了,这下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张讼的语气像往常那般轻松,甚至还与易开起玩笑,果然上阵父子兵,易的大心脏就随他师傅。
“傻X!在这片净土,我不想见血。”
说罢,仇满洲收起七道杀念,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路过那把曾经是齐天坐的木椅时轻拍椅背,又指了指易,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多言一句。
“???”周围人。
“??!”张讼。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