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将夏筱瑜独自留在了医院,想起盛楠提出的邀请,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将夏筱瑜入院的事情,通知欧洋一声。
“欧总”
“嗯”
“夫人因为背部渗液再次入院了。”
电话的那一头一时间鸦雀无声,任远一直在静静的等待着欧洋的回复。
静了片刻,欧洋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任远看着挂断的手机,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直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夏筱瑜就是当年那个救他的女孩的事情告诉欧洋,他想过,欧洋或许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对筱瑜好一点,以欧家的实力,筱瑜在欧家的庇护下,或许会过得更好。可是,欧洋的态度,再一次浇息了他心中的冲动。筱瑜是对的,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与其用一份恩情捆绑住他一生,两个人纠缠一生,莫不如放他自由,也放筱瑜自由。
中元文化的总裁办公室,欧洋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不懂,为何西城的天好像从来都见不到太阳。
刚刚听任远说,夏筱瑜又住院的那一刻,欧洋的心里竟有些痛,一丝丝,虽然他刻意的忽略了,但是,这种感觉出现了太多次,他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那个女人开始心软了。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怎么会对她心软呢,她是个骗子,撒谎成性,甚至曾是个小偷。
她曾经企图偷走他珍藏的御守,被他发现后居然还极力狡辩,说什么那个御守是她的,就算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的东西,可是,他依旧能看出,那个御守就是自己的那个,那明显是出自一个人的手艺,笨拙的针脚,并不是市面上买来的东西,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他要她解释过,可是,后来呢,看着前来的欧父欧母,她什么都不说的低下了头,看看,知道自己无法辩解了吧,他生气的夺回了那枚的御守,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的不舍,可是,那又如何,那是他的,是那个未曾谋面的救命恩人送给他的,她再喜欢也不能夺走。
可是,当他向父母指控,她是一个小偷,是一个骗子的时候,父母竟然只看到了她的眼泪,一句责备没有,竟还安慰起了她。怎么可以,品质这么恶劣的人,怎么配做欧家的养女,父母是生病了吗,怎么会如此的维护这样一个人,从那以后,欧洋对夏筱瑜的厌恶就从未停止过。
拉开抽屉,看着躺在精致盒子里的御守,欧洋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女孩的轻声慢语,那柔柔的语气,抚平了他所有的恐惧,那才是自己要守护的人,那样的人才配做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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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楠的邀约,夏筱瑜错过了,不过,除了筱瑜,其余的人依旧赴了约。
任远本以为邀约会取消的,可是欧洋却说,夏筱瑜反正也是可有可无的人,没必要为了她改约。任远对于欧洋的表现已经超过了失望,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欧洋不是筱瑜的良人,他更加确定,要帮着夏筱瑜瞒下这一切,甚至在可能的情况下,帮着她脱离欧家,脱离欧洋。
只是,在盛楠家,发生了一件脱离大家掌控的事情,欧洋,发现了那枚和他一模一样的御守。
当欧洋拿着御守质问盛楠从何处得来的时候,盛楠只是呆了一下,下一刻,她眼神有些躲闪的说道:“欧洋,你别问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当任远听到这句话时,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女人,真的太会演戏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足以让欧洋以为,她就是当年救他的女孩,还是一个施恩不图回报的人,这么多年在欧洋身边都未曾透露过半句,看,多伟大,多高洁的人……
只是,这事实……
果然,欧洋在听到了盛楠的话后,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激动的箍住盛楠的双肩,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激动的说着:“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听到欧洋的话,任远有些无力,说真的,如果他事先没有知道真相,看着盛楠此刻的表演,他真的也会被她骗过去的,可是,就因为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他觉得盛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真的太会算计人心,太会钻语言的空子了,她能微妙的把握住每一个人的心理。看来筱瑜的决定是对的,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盛言开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再加上这样一个盛楠,他如果早一步将事情放到明面上追查,他们的胜算真的没有什么。
只是,现在,事情更难办了,欧洋如果真的相信了盛楠就是那个女孩的话,筱瑜接下来该怎么办,任远的心里有些乱。
欧洋勉强稳住了自己心绪,他怔怔的看着盛楠,他觉得这是对的,一定是她,这些年在公司,在他身边,盛楠总是倾尽一切的照顾他,他能感觉的到,最初他只当做是她对他的爱慕,此刻,他觉得,那是她的善良,她那么温柔的人,她一直默默的在自己的身边,她……
“盛楠,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欧洋,我不想拿这些恩情捆绑你,我不想你是因为感恩才接受我的,我希望你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你一样。”
“盛楠,你真的太傻了……”,欧洋说着,激动的将盛楠拥入了怀里,他的女孩太傻了,她怎么那么单纯,她都不知道他这些年的煎熬吗。
任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宴会结束的,当他驱车离开的时候,欧洋还在恋恋不舍的和盛楠回忆着这些年找不到她的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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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夏筱瑜侧依着床头,看着手中的信函。任远来时隔着门已经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夏筱瑜似乎感受到了任远注视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玻璃外的人,露出了一丝浅笑。任远见状,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筱瑜轻声的问道。
“我也是刚到”
夏筱瑜明显的感觉到了任远语气中的沉重,抬起头注视着任远的眼睛,淡淡的笑着问道:“怎么了,你的心情似乎不好。”
“哎”,任远叹了口气,“小鱼,你真的不将真相讲出来吗,你要知道,如果欧洋知道了真相,他绝不会这么对你的,他会……”
“阿圆,那只会是感恩,不会是别的”,筱瑜打断了任远的话。
“小鱼,你知道吗,欧洋找到了‘当年救她的女孩’”
任远的话,让夏筱瑜有些吃惊,“是谁?”
“是盛楠……”
从任远一言难尽的语气里,夏筱瑜猜到了什么。不过,也只是笑一笑。
“小鱼,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啊”,任远担忧的说道:“欧洋已经在布局打算从老总裁的手里夺得公司的控制权了,盛楠此刻跳出来承认她当年救了欧洋,这将会刺激欧洋对老总裁和你动手的。”
筱瑜怎么会不明白任远的担忧呢,此刻的欧洋,一定觉得,欧父因为担心盛家携恩求报才一直压制着盛家的人,不让欧洋接触盛楠,欧洋更会恨自己成了他报恩的绊脚石。两个本就在公司里暧昧不清的人,此刻又有了这一条恩情在,自己想主动让路,怕是都不行了。
“这个恩人的身份,暴露的真是时候”,筱瑜淡淡的说道。
夏筱瑜虽只是稍说了一句,任远却想了很多。
“小鱼,连你也觉得,她是刻意为之的,对不对?”
“阿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无巧不成书,以前好多想不通的地方,现在终于想通了。”
“小鱼,你想到了什么……”
“阿圆,欧洋让你查了那么久,你都查到了什么”,筱瑜不答反问道。
“我只查到当年有两个人和欧洋配型成功了,可是,却怎么都查不到这两个人的身份信息。”
“那就对了,因为一个是我,一个是盛楠。而捐献人的身份信息被我的养父养母抹去了,为的就是怕欧洋追查。”
任远有些蒙了,怎么肯定另一个就是盛楠呢。
筱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只有是盛楠,才能解释通许多事,比如为何她一直都在针对我,比如她怎么会有那枚丢失的御守,比如我的养母为什么那么巧的和她父母一起出了车祸。看来,盛楠早就知道真正的捐献人是我,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除掉我,这也就解释的通,盛言开为什么要因为那一点点小事就动手绑架我了。”
任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年的事情时隔遥远,那时的盛楠才多大啊,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有如此可怕的心机。
筱瑜想通了很多以前不清楚的事情,可是,她不懂,为何欧家要隐瞒这些,单纯只是担心自己携恩求报吗?
“阿圆,盛楠此刻特意暴露出御守的存在,看来她沉不住气了,盛言开是个极度偏执的人,他本就是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做起事情来没有什么顾忌,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所行动了,阿圆,我需要你,帮我趁机离开欧家。”
“小鱼,你真的甘心,自己的恩情被人冒领吗”,任远私心是希望筱瑜走的,可是,他还要再次确认一下她的心意才好。
“阿圆,当年我选择了顺从欧父欧母的意愿,隐瞒下这件事情,便做好了被他误会的准备,我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来冒领这份恩情,但是,我只要守好我自己的诺言就好了。只是,白瞎了小溪的一双眼睛,他竟如此识人不清。”
任远听到筱瑜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懂,以筱瑜对小溪的爱,她这些年来对欧洋的忍耐,有多少是来自于那双眼睛的,恐怕只有筱瑜自己能记得了。她太渴望看见那双眼睛了,那是小溪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存在了,她希望,他替小溪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
越是想到这些,任远越恨欧家父子,欧父算计人心,利用了人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陷在恩情里,做儿子的,只看到了父母分给别人的一点点施舍,却看不到别人的可贵之处。这样的人活该被盛楠那样的女人欺骗,任远恨恨的想着,他甚至有些期待欧洋知道真相时的懊恼,他会愧疚吗,愧疚对这个善良女人的误解和伤害。
任远看着筱瑜清淡的眸子,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可惜了小溪的那一双角膜,竟安在了一个不辨是非不明善恶的人的眼睛里。
“小鱼,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他找到了要报恩的人,我也该适时的离开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