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回不去了。
我无语问苍天,之前为何会着了薄荷的道,和她玩起了我从来不擅长,也可以说是屡战屡败的猜拳游戏。
薄荷是我的同门师姐,我们所待的组织名为时空侠盗,说白了无非就是一小偷聚集地,只不过我们的作案场所有些微特殊,遍布各个同时并行的时空之中的各个朝代。而且我们是祖国大华政/府的秘密组织,做的事儿虽然见不得光,却勉强算了个合法,因着我们不在大华国境内也不在境外盗窃。
听面瘫小夜无意中透露,薄荷师姐貌似喜欢师兄,而她又不知何故以为师兄喜欢我。这一点我可以拍着平坦的胸脯保证,我和师兄之间绝对是纯洁到比雪还剔透的兄妹关系。
我本是要被派往正史中的唐朝到那李世民的房中寻个宝贝来着。临行前薄荷师姐拉住我,将我拖到某个阴暗的小角落,跟我玩了局石头剪子布。
她说我们猜十次,只要有一次胜过她,她便替我去那唐朝出差。若是完败,那我便替她出此次任务,到这架空的某段历史中晃悠一圈。
她的此等做法其实有些侮辱了我的智商,但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无视侮辱。对于薄荷师姐的提议,我毅然决然地同意了。无论输赢,我都不吃亏。
咳,至于猜拳结果,想必不用我说,也是显而易见了。
此时,我戚戚然地望着天边的一弯玄月,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翻检了几分钟,我终于认命地承认我那形似耳坠的微型时空转移器没电了。这等事,虽然我极力避免,但并非第一次遇到。那次去秦朝出差,电池便是好死不活地浸了水,报废了。我只好一边在那儿溜达,一边慢慢地等着师兄发现我逾期未归前来寻我。
这一次,我也只好这般作为了。
望月兴叹之后,我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再次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几个纵跃到了一处府院的厨房,寻摸着顺点吃喝的东西聊以慰藉空虚的肚皮。
我本是不愿意用我这一身本领做这等偷鸡摸狗的琐碎事宜,可无奈祸不单行,我昨日完成任务的同时不慎将可以容纳许多东西的万容囊丢失,能够供我吃喝的金珠银珠都在其中,此刻身无分文,只得暂且做做梁上君子,借这个厨房的剩菜剩饭一用,之后再寻个没人的房屋住上一宿。
我的视力极好,夜能视物。而此刻外面玄月的光亮虽是朦胧婉约,却也是有些光晕的。借着这半丝月光在厨房中不消片刻便寻得一只酥麻烧鸡和一小瓶梨花酿,之后纵身跃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靠坐在一根枝杈上,晃悠着腿,惬然地大快朵颐。
小涵常常对我这种粗枝大叶的行径表示不耻。她认为美女当则行得直坐得正,吃要优雅,饮需端庄。可我自认虽长得不丑,与她相较,却算不得美女,便也不在意那些美女行为准则,怎么舒坦怎么来。
我奉行的原则是能坐着便不站着,能歪着便不坐着,能躺着便不歪着,讲究吃着自在喝着舒爽,从不在意那些个优雅端庄。
就着酒壶喝了口梨花酿,浓香醇厚,甘甜爽口。摇头晃脑感叹“好酒好酒”之间,眼角余光便瞧见斜对面一春光无限好的荡漾景象。
私以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孤寂,行佛乱其所为。当我发现这一处妙景春光之时,我便大赞老天人品爆发,得知我此刻无聊无趣甚为寂寞,特意大手一挥弄了这么一场令人血脉喷张的直播春宫给我打发时间。
半掩的透明纱帐,宽大的雕花大床,女子衣衫半褪娇喘连连,男子上身赤/裸挥汗如雨,真真是活色生香。
正当我兀自点评男女主角的身材、男子技巧的纯熟度以及女子声音令人心旷神怡的程度之时,我的耳边蓦然响起一个男子醇厚温润的声音,若甘泉淙淙,如璞玉灼灼:“男上女下,标准之姿。”语调平平,正儿八经。
“嗯,标准归标准,就是少了一番趣味。”我顺风顺水地接话。
“哦?”
“女上男下,效果或许更佳;除此之外,还有坐式、趴式、站式、嫦娥奔月式等等多种姿势可供选择,自可增加房事乐趣。”我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评论着。
不是我冷情,对此事无感,而是我被师兄陈卓荼毒看了不少小日国出品的X片。在我出差至各个时代时也没少去青楼做些现场观摩调研的苦差事。有着无数视觉鉴赏,却无任何实战经验的我仅仅是纸上谈兵的话还是能够镇定自如地坐怀不乱。
“姑娘似乎颇有心得,堪称个中行家。”
“哦,马马虎虎吧,我师兄才是当世翘楚呢。”对此赞赏,我还是不敢笑纳的。有师兄在,我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敢争那第一位的宝座。
“哦?莫非姑娘与那师兄有过深度探讨?”耳边男子的话中带了些许笑意,让我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并非一直在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转过头来,嘴唇险险地擦着对方的鼻尖而过,愣神地瞅着面前放大的脸庞,我眨巴眨巴眼,对此刻的情景有些反应不及。
男子急忙撤身,和我拉开了半米的距离,眸子忽闪忽闪地,似有水晕荡漾开去。
我歪着脑袋睨着这张在暗影中轮廓颇为清瘦的男子,毫无偷窥被人发现后的尴尬之意,也无一丝被人逮着的危机意识,傻不愣登地问道:“莫非这位仁兄也和在下一般在此欣赏天下砸下来的艳景?”
男子抬手,用修长的指尖摸了摸鼻子,放下手时出口的声音已是水波不兴:“在下?姑娘你这自称……”
呃,我平日出任务时喜扮男装,此刻一时不查竟忘了换称谓。也不能怪我转换不及时,要怪便只能怪我扮成男子时着实像得很,若非同门知我是女子,恐怕连师兄这等阅人无数的精明男子也会误以为我是个实打实的男子。而我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便有时也会忽略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我呵呵一笑,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地给马虎了过去,望了望那旖旎的画面已然接近尾声,男女相叠相拥而眠,而我恰巧在刚刚回头与这男子闲聊时错过了那高/潮时刻,此时不由心下空旷,施施然埋怨道:“唉,仁兄你方才若是忍着不与我评论,我便能看个全程了。”
对面的仁兄身形一僵,似是没有料想我跳跃的思维,须臾他呵呵笑了两声,身体微微震动,似是在压抑自己那喷薄的笑意。
半响,当我将顺来的酥麻烧鸡和梨花酿都解决掉后,他终是停了下来,“姑娘实在风趣,在下沈楚,不知可否将闺名告知在下?”话中三分笑意依然一丝不漏地传达给我,让我倍受困惑。
我忍住鸡皮疙瘩腾飞,吞吐了片刻还是将那个自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小女子……”哆嗦了一下,“沙球,沙漠的沙,皮球的球。”
我的名字刚一落地,沈楚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嗓音醇厚温和,若暖风飘拂而过,“抱歉,这名字实在特别得很。”
我抚额哀叹,淡定地瞅着不淡定的沈楚。
我早已料到这位喜好抽风的仁兄定然会因着我的名字再爆发一次,因此我表现出对他的无视。
小时候,我还因着自己这个可爱的名字得瑟了许多年。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十七岁的我便早已困扰许久。我哀求师父为我改个如黎诺然般飘逸的名字或者如小夜(冷千夜)般酷酷的名字,再不济便取个若墨涵般酸牙的名字,可师父怒我不争,总是拖大家的后腿,便撂下一句“何时身手赶上你师兄了,我便给你换个响亮的名字,在此之前不得你擅自更改”,拍拍衣袖,疾风而去。
我只能木木然望着远处的背影,顶着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名字存活于茫茫历史之中,每每出任务,我想改个名姓感受一下别人艳羡的目光时,想起师父阴测测的脸,便也就打消了这个美好的祈愿。
渐渐地,在某些人的或大笑或憋笑或嘲笑的笑声中,我便也变得淡定如水。
名字么,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何况,此次我受困于这个陌生的时空是该保留本名以便师兄来时能够尽快将我寻到。
沈楚灿烂了好些时候,或许是觉得肺腔中的空气有些稀薄了,也或许是瞅着他嘲笑的对象一脸木然地瞪着他,他便施施然停了下来,依旧翘着唇角,蹲在枝杈上,炯炯有神地打量着我。
月色透过树叶的缝隙飘下一束,不偏不倚地打在沈楚的薄唇上。不知是因着这月色莹白柔润了他的唇,还是因着他方才的笑意使得唇色水润光泽剔透。
我向来脸皮厚实,却有色无胆,此刻瞅着对面波光潋滟的薄唇,猛地吞了口口水,想亲却又不敢。我想,若是我假装醉酒亲上一口是不是就可以装成意外事故?
我摇晃了一下身子,产生蹲不稳的迹象,瞄准他的红唇,亲了下去……
可当身体向前倾倒时,我的脑袋突地没了印象,眼前一黑,最后的记忆停顿在沈楚嫣红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