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月儿第一次见着,这么漂亮的小哥哥,眉眼精致,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粉嫩白皙,真是好看极了!
那小哥哥奄奄一息的躺在灌木丛内,身上不知是有伤还是有病,面色惨白,唇瓣都脱了人色。
前方似乎在打斗,只能恍惚看到几个人影。
“欸!”小丫头快速凑上去,蹲在灌木丛内,“小哥哥?”
少年猛地睁开眼,手中寒光骤现。
若不是她避得及时,那一刀必定会划开她的脖颈。
“欸,你这人好没心肝,我在救你!”小丫头不高兴,这么没良心的小哥哥,不救也罢了!自己这条命矜贵着呢,可不敢就这么丢了。
思及此处,她抬步就走。
然则,身后一声低吟,仿佛极为痛苦。
小丫头心善,虽然住在破庙,穷困潦倒,但是杨叔叔这般敦厚仁慈,所教养出的她,亦做不出冷漠之事。
叹口气,她回转,“喂?死了没有?”
少年没吭声,浑身颤得厉害,好似特别冷?
“走!”她搀起他,直接将他背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说话,此刻的他,除了浑身冰凉,再无任何感觉,寒意渗骨,唯有胸前那点温暖,让他生出了几分活下去的勇气。
虚弱的伏在小丫头的背上,他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需要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救他,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他是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放下我!”他说。
听得耳畔孱弱的声响,小丫头反倒加快了脚步,她能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些人多半是要冲过来了。
“你别给我添麻烦,我还不想死。”她轻嗤,“万一连累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他喘着气,“放我下来!”
“真是麻烦!”月儿将他放在树后,让他紧贴着树干坐着,“是个男人就别这么磨磨唧唧的,婆婆妈妈的。”
他冷冰冰的剜了她一眼,“不用你救我!”
“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她一溜烟的窜上了树。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野的丫头,连爬树都是那么的横冲直撞,而且……健康的身体,健康的体魄,让他何其羡慕。
月儿瞧明白了,不远处的人正在朝着这边跑来,大概是要赶尽杀绝。
林子里,依旧漆黑一片。
她没杀过人,但是她看到过杀人。
杨叔叔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杀人,而是你要活下去,必须得杀人。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心软。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曾背着弓弩上山打过猎,对于鲜血并不陌生,或者说,她骨子里并不排斥杀戮,尤其是面对恶人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嫉恶如仇,反而让她很兴奋。
少年坐在树下,瞧着那个如灵猴般在树上攀爬的小丫头,明明年岁比他小,明明是个女子,却生出了杀伐决绝的感觉。
在她射出第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杀手的咽喉时,少年愣在了当场。
那一瞬,他连寒疾发作的痛楚都忘了。
“在那!”杀手们惊呼。
她在树上如松鼠般乱窜,看得少年心惊胆战,有几次,生怕她就这样掉下来,可这丫头能极好的运用地形地势,拽着藤蔓就能腾云驾雾。
“杀了她!”
小丫头笑了,黑暗中,仿佛一道光。
他扬起头,看着她黑亮的眸子,在昏暗中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说,“别怕!看我的。”
袖中短刃出手,她飞扑下来的瞬间,就像……像是断翅的蝴蝶,却又在即将落地的瞬间,飞身弹起,以最快最敏捷的速度,抹了杀手的脖子。
鲜血飞溅,她却一脚将人踹开。
少年扶着树干站起身,身子依旧打着颤,看着那个还没他高的小丫头片子,将剩下的两个杀手,逗弄得团团转,又在转瞬间,杀了那两人。
她的速度很快,所表现出来的勇敢,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杀伐决断。
“欸!”她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时,一抹脸上的血,唇角依旧挂着笑,“你不会死了!我赢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着她,眼神有些冷漠,“你不该救我。”
“??”小丫头有些回不过味来。
他捂着胸口,缓步朝着溪边走去,身上的寒凉,让他浑身战栗,每走一步都极为痛苦,瞧着短短一段路,他走得那样辛苦。
如此,小丫头才算看明白,他有病?!
“你病了?”她追上去,比他快一步行至溪边。
想了想,捋起袖子,蹲在溪边洗脸,满是血污的小脸被溪水洗得干干净净,水光潋滟中,她眉眼弯弯的冲他笑,“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一口气没上来,一头栽倒在地。
“喂?”月儿骇然冲上去,快速把人扶坐起来,“你怎么了?你好凉哦!”
他定定的望着她,呼吸急促,“冷……”
冷?
月儿从小体质偏热,大冬天的还能在山溪里玩水,自然不懂他这大热天的喊冷,是什么意思,但想着老乞丐说冷的时候,就把他自个缩成团,说是能取暖,那么……
她将他搂在怀里,“那我暖一暖你吧!”
年少不知情义为何物,单纯得宛若白纸。
他比她年长,在某些方面委实开蒙得比她这样的乡野丫头更早,她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他却明白什么是女儿家的名节。
但是,她的怀抱,似乎真的……有点暖!
“喂?喂!你别死啊!喂!”月儿急了,“你睁眼,别睡啊!”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漂亮小哥哥,怎么能死呢?
“别吵!”他闭着眼,歪着头,“让我……睡会!”
睡会?
月儿如释重负,“哦!”
还好,是睡会,不是死!
“那你睡吧,我看着你!”她低声说,目不转瞬的盯着怀中的小哥哥。
小哥哥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