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听到“王仙儿”明显一怔,想了想还是没有回过头去再看一眼。随即恶寒顿起,毕竟这个名字很难让人不去浮想联翩啊。
在李凡向王仙儿问好了多少钱,就和他说了一些相关事宜。
王仙儿道了一声谢,往里边走去。
李凡对于这声看似漫不经心的谢谢,心中渐起波澜。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谢谢了呢。
倒不是说那些人心中没有谢意,哪怕很少,但肯定有。
虽然这也是相对而言。
想起那些个大老粗们给自己递上一根烟时的扭捏神情,李凡会心一笑。然后又是走出网咖,在门外。
静沐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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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雨便纷纷至。
清晨
李凡在睡梦中惊醒,身子猛然坐直,。
剧烈的喘息声,被冷汗打湿的后背,李凡的眼神中犹透露出一丝恐惧。
在过了许久,颤抖的身躯才趋于平静,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向放在桌子上的烟。
几度抬手,几度颓然。
少年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有些时候,无依无靠的孤独压的他太苦。
苦,即不堪言。
苦,即无人言。
那,
说与山鬼听?
深呼一口气,再深呼一口气,如此往复,过了许久。
习惯了只身在世俗中涉险,跋涉。
起身,打算给张叔打个电话,然后回家。
大概已经有月余没有回到这个家中了,景物依旧。只是缺少了份人气,冷冷清清。
李凡的家位于小镇西南方,是一处交通要隘。所以李凡从小就在车水马龙中见识过了人生百态。却从未想到若干年以后自己也会是这其中的一员。
始料未及,也是生活使然。
约莫7、80平米的“家”,承载了李凡童年的所有回忆。有过喜乐,有过悲伤。
看了一眼,深深地一眼,想把它烙印在脑海中。
前几天,这条街道已经被纳入了拆迁的范围之内。这个消息以讹传讹有小半年时间,周围一些个心思活络的街坊邻居就开始着手给自己的房子添砖加瓦。也就是给自己的小平房加个一层楼,也不管装修不装修。反正我就告诉你了,我这二楼的面积你也得给老娘算上。
国人对于这种能占小便宜的事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市侩被刻进了血脉了。可能会代代相传,流放百世。
这条名为池畔街的地方早在上世纪末就已经存在于此,名字一如它本身稀松平常,但或许也是因为平常,它更有一份独属于它本身的顽强生命力。而能一直延续至今也说明了很多的东西。
存在,即有价值。
但要让它顺应时代的发展和人们所推崇的地方,单是靠历史的堆叠也仅仅只是一纸荒凉般脆弱无比,说不定过几天就成了一片残垣断壁,过眼云烟。
而事实证明,历史不过是叫嚣着的野兽,一经开化就会忘了自己的原来面目。从决定重建“池畔街”,到开始着力,并更名为“泮池园”也不过寥寥半年时间。
从古色古香到雍容华贵的历史身份转变,每个人都只是哑然惊叹,并,欣然接受。
看来,这世间善变可不只是人心啊!
李凡弯腰从桌子底下拿出早已经折好的冥币、元宝一类的东西。起步离去,一如以往的每一次离去。
在公交站台停下,周围全是拎着这一类东西的人。
脸上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也不是只有悲戚。
不懂,收起打量的眼神。直视前方看着蒙蒙细雨从天上,到地下。
上了车,在底站下车的人居多。南城是没有陵园的,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家人葬在了南城的最远端,不希望自己百年以后就找不到他了。
凭着记忆找到那座旧坟,是李凡的奶奶的。
坟茔默默,阡陌之上,皆为灰烬。
李凡的奶奶这一辈子病痛缠身,死之后,爷爷没有为她在碑上多写什么。单单只有李玦之妻。
老人不想自己的妻子魂归九泉之后,仍是被这个俗世的纷扰纠缠。自己和她磕磕绊绊一生。总感觉对不起她良多良多。在她俯身病榻之际自己未曾为她多做过什么,反倒是她总会笑着告诉自己。
没事儿,没事儿........
她不曾多说,只是因为疼的无法开口。
自己未曾多言,只是因为自己如鲠在喉。
就这样,错过了一辈子。
错了,就是过了。
这便是错过。
自己的无动于衷,她看在眼里。心中欢喜尚存,这是她对自己说的。
不求你对我言过其实,只要你默默把我留在心中。
老一辈的人没有那么多示爱的表示,更多的是把各自对于对方的爱意放在心中。
不过,奶奶走后。李凡记得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那个床边,痴痴地笑着、哭着。
一如,她还在。
驻足许久,李凡开始清理坟头上的杂草。
而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直到李凡把所见的草全部拔除干净以后,浑身已经湿透。
李凡那袋冥钱纸币全部倒了出来,想用打火机点燃。
只是火苗一起,便被风吹灭。少年却执拗,一遍又一遍。
像这野草,无助的令人无言。
李凡看着眼前的火苗,明灭起伏,竟仿佛痴然一般。
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有心人终于将纸点燃,微小的火苗烘烤着少年冻紫的嘴唇,少年只是开心,只是心生欢喜。
袅袅青烟,烧不尽的纸币随着少年的思念远行。
归途,寒意开始袭来,李凡寒颤连连,只是身上的衣服早已是遍寻不到一点温度的地方。
李凡脑海开始浮现一些模糊的场景,清明不复,苦笑一声,想就此睡去。强捱袭来的睡意,看着窗外被雨打湿的世界。朦胧,叫人看的不真切。车中的人越来越少,李凡这次不打算回家了,而是直接前往网咖。一来是回家也是徒增悲伤,二来不想被爷爷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让已经劳苦了一生的老人担心。现在老人被自己的姑妈接去安享晚年,没有必要再为自己的忧心。这本该是自己的父母应该担心的事情,只是他们的不告而别,让李凡对他们生出了一种厌倦。
在临近三头巷的地方下车。
孜然一身的走向栖身之所,少年无依无靠。
却依旧思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