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感觉凉意袭身。黑漆漆的天上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黑漆漆的地上形形色色的走着路人。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圆融如意,而又显得云波诡谲。
像极了一场卓绝的皮影戏,技艺精湛的大师永远不会让皮影人相逢,哪怕一瞬。
场边是锣鼓喧天,其声铿锵。
李凡静默的看着雨从天上,再到地上。因为天色很黑,霓虹彩灯也是时暗时灭,看得不真切。
不过,还是挺喜欢的。所以放在了心里。
回过身,也是回过神。走向了吧台。
有些事,你一旦不去做,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结局。
犹豫,就会败北。
李凡也不是想通了,只是想回去看看,带着一丝说是期待倒不如说是认命的态度。
所以下一刻,李凡那原本炽热的心凉了。可能没有认命,但也可能没有了下一次的勇气。
哀莫大于心死。
心已死,便等同于人走茶凉。留下的只是糟粕,哪怕下一次再回来看,也注定了看不见美好,只剩下了一点悲伤。
李凡也早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尝试后的失望,当后来成了不倒翁。
紧张感过后是一种虚脱的疲惫,在当他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消息终于来了后。不是喜悦,而是如释重负般的放松。
‘‘好,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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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老蒋同样是少年气盛,不过怒发冲冠,颇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只可惜左手盐水,右手葡萄糖,老蒋心里苦啊。
不过新闻主持人沈楠和报社记者杨不凡心里更苦,都是闻风而动,想要掌握第一手的资料。少去了警方的看护,省去了一番口舌。两人倒都是暗自高兴,到后来发现两人的联袂而至。两人就又都高兴不起来了。现在不在是路不拾遗的良善时代,谁都希望自己的新闻能更加吸引读者。那首先肯定就是要快人一步,但是真不是文体两开花的时候。自己的利益和业绩至上真的是最基本的认知,不存在什么谦让。谦让代表着别人可以吃香喝辣,不说一鸣惊人至少少不得一番嘉奖,而自己也不会有人念着自己的好。只能泪流满面的喝着带味儿的西北风然后鬼哭狼嚎的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真的,只有抓在手里的才能算是自己的。否则,一切都还另说。
就算被别人把到嘴的鸭子给抢走,那也怨不得别人。弱肉强食,本就是适者生存。没道理给你留着大好资源不用,时代在变,而人心早已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了。你只能去适应,而不是去埋怨。要知道,路边常有冻死骨。
两人深谙其中三昧,路上少不得一番口蜜腹剑,一番勾心斗角,一番小心试探。
如此,三番五次。两人发现对方都不是未经世事的雏儿,只好放下那一套最浅显的方法。
最后只能是各凭本事了。
沈楠是先行进去病房,杨不凡也没有什么忌讳不忌讳,也是跟了进来。
两人都是看着老蒋陷入沉思,都不想先开这个口。有些时候抢先就是抢险,都不想让自己进入一个尴尬的局面。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姿态。
看得老蒋一脸茫然,以为两人都在准备腹稿,但也不用都这样啊。自己毕竟是个病人,看你们两个干瞪眼,那还用不用休息。
可两人都不说话,老蒋也是有怒不能言。说不定人家就给在文章或者报道添油加醋,扣个大帽子那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这样,三人僵持着。
相顾无言,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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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无言,唯有微风。
老蒋看着他俩,心中的焦虑并未曾有过减少,只是在他们的插科打诨之下,显得轻松了几分。
继续这样僵持,对谁其实都是没有好处。
杨不凡率先沉不住气,看了一眼看似闭目养神的沈楠,实则是微眯眼眸看着局势变化。他想了想自己准备未必比得过别人,谁先问,谁后问,差别可能不如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清咳几声,杨不凡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那个您好,我是南城周报的记者杨不凡。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采访一下您。对于自己车祸造成的不好影响的看法。’’
老蒋挑了挑眉,极力压抑住本就难捱的怒火。这么快的帮自己的行为性质盖棺定论,老蒋也不是想一味的推卸责任,只是不该自己承受,自己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凭什么要在事情没有下责任认定书的时候去承担那些所谓的责任。
老蒋想了想,决定还是与人为善,沉声道:‘‘我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本来不想被你们打扰的。可是你们的盛情难却,让我难以拒绝。再一个,警方也没有和我透露什么口风,至少我现在还不是您口中的嫌疑人。’’说完,重重的冷哼一声,也不去看杨不凡现在铁青的脸色。
杨不凡听完也是有些为自己的轻率言辞后悔,只是老蒋的话让他心里极为的不痛快。但他还是没有再去多说什么。
转身离去似乎是现在他最好的选择,因为就情况而言,能问出来的东西可能不多。甚至于不如别人道听途说来的。
只是他道了谢,继续坐在椅子上。
沈楠嘴角扯起轻蔑的笑容,心中倒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假想敌竟是如此的不堪。浪费自己的一番心思。而后也是面向老蒋,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开始提问。问题大多是很普通的,偶尔会夹杂几个较为尖锐的,比如说和对方认识与否,有没有过什么矛盾之类。老蒋也都一一回答,语气也是颇为平缓,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一旁的杨不凡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只是拿出笔记本敲击着键盘。
两人离开倒都是一起的,少了几分针锋相对。
老蒋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他现在想说的也都和记者说了。因为她是用的录音笔,再怎么去剪辑,可能被别人曲解的程度也不会如报纸上的一人之词来的那么触目惊心。刚才的这种行为,想必两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闭上眼睛,静静养神。心里对于这种事的结果他也是急于知道。只是现在急也没有用,自己也是卧病在床。真的就是雪上加霜了。
自己是无所谓,只是苦了穆芷为自己操劳。
此时的穆芷正在邢不二的办公室,等待着最新的情况发展。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了解。因此,邢不二没有隐瞒,出于公事公办也有,出于恻隐之心也有。
现在那个被撞的人名字已经调查出来了,警方这次效率还算可以。名字叫黄总,属于南城的无业游民,每天就是在街上瞎晃悠,给巡逻队增加难度的那种。警方对他也是早有备案了,因为这次的调查也有看有没有碰瓷的嫌疑。只是那个路段属于客运站派出所和南城派出所的交集处,常年属于职能混淆,两不管的地界儿。这么多年来也分不清是归谁管,加上也没啥大事发生就一直没有进行系统的分配。现在的工作进行,邢不二和赵淙两人是每天两头跑,好在对方态度也是本着为人民服务,没有太过公式化的要求出现。双方洽商的到还算融洽,现在根据监控发现,黄总那天从出门开始就是一个人,但是其实有一个路段是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警方发现了一个细节,曹总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来电。时不时就要掏出手机看看,这让警方很是疑惑。再一个他被撞击的位置让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处于颈部到脊柱的位置,可是按照他的身高加上动作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再一个通过邢不二的走访调查发现,这个人非常喜欢网络游戏,经常性的出入与网咖等营业性的娱乐场所。在他身上的衣服看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回家了。他家还有一个老母亲,父亲已经走了很多年。他曾经的家庭也算富裕,父母双亲都是有名的老师,也因此这些年来,黄母可以靠着自己的以前的积蓄过活。黄某的经济来源大部分还是来自他的母亲,但是这几天没有回家,去网咖的次数在近日来减少了很多,甚至常去的网咖也没有去过。
所以这种种疑点,加上对老蒋的询问,黄总的尚未脱离危险。一天时间,警方的调查方向还尚未明确。接下来,还是得等黄总的证词,目前来看他的情况还算良好。不是说什么昏迷的情况。
穆芷也是松了口气,就怕死无对证,对方家属又是狮子大开口。
穆芷点头致谢,回医院的途中,稍微轻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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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现在很开心,原因很简单。
王仙儿也是有些诧异,因为认识也算挺久,李凡一直是病怏怏的感觉。今天看来也是产房传喜讯啊。
他也乐得如此,整天看着他唉声叹气的,自己这不也是遭不住嘛。
天天整的跟一深闺怨妇一样,看着都心里不得劲儿,只是迫于明天的生计,自己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不,现在舒心多了。
明天也能多看几个笑脸,自己现在也算是无家可归,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些事你真的不能让人看轻。
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男人,该当如此。
至于结果并不在王仙儿的考虑范围之内,有些时候一味的瞻前顾后,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青春年少,放手一搏,未尝不可。
李凡也问过几次,都被王仙儿遮遮掩掩的挡了回去。几次都是笑着说,反正不是考虑回去继承百万家产。
李凡也是一乐,说道就你这败家玩意儿百万可能不够你折腾吧。
王仙儿笑嘻嘻的嘟哝了一句,李凡那时已经走远,没有听到。
‘‘是呀,我那老父亲也说我是个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儿呢。也老爱说百万还真有可能不够我折腾,那千万,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