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禅师说完,口尊佛号,把手中的灵魂向白石塔上抛去,那灵魂直接进入了塔顶的宝珠之中,霎时间那宝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体已经冰凉的贺兰秋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丝笑意,然后那身体竟化作了片片雪花,飘散在这腾龙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腾龙寺和这盘龙府将由龙母守护,师弟,你等切记要‘参禅悟道勤扫塔,晨钟暮鼓静修心’。”
“师弟铭记师兄教诲,定率全寺弟子潜心礼佛,普渡众生。”
大觉听完点了点头,又对着寂灭说“二十年了,也该是你踏入凡尘,完成你的使命的时候了。”
说完,他对着那白石塔伸出手来,塔中飞出一物,落在它的手中——那竟是一根禅杖,这禅杖和第二重大殿中所供奉的禅杖完全不同,它通体乌黑,高与肩齐,然其上端之形竟与那白石塔塔顶相同,仰莲、乌顶、水烟、龙车、宝珠依次而列。仰莲之下三股咒环浑如一体。
“此乃云水锡杖,云者高也,水者清也,锡者明也。杖者依也。得除烦恼,断贪爱结,志趣涅盘,疏有为业,出于三界,远离五盖,终得解脱。今群魔妄动,天地之劫降至,机缘已到,我将此物传与你,助你一臂之力。
大觉把云水锡杖交在了寂灭的手中,寂灭双膝跪地,双手接杖,口中低声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大觉双手合十,口尊佛号,然后轻声道“济世者,你既来邀我去救苦难,我自该随你走一遭。”
话音落下,只见大觉禅师慢慢的缩小,最终成为了一片亮晶晶的鳞片,轻轻的飘到了芝罘的身边。
芝罘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捧住了那片鳞片,然后把他放在了怀中。
“哈哈哈,他走了,这就是他的回答,这就是他对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的回答,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这不是,一嗔之下,人命竟如草芥,一毁之下,万灵归于寂灭,哈哈哈……”
“臧伏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寂灭双手擎杖,缓缓说道。
“成佛?我本是魔,奈何成佛,奈何成佛,他走了,自认为还完了他的债;你来了,那我也还清我的债!”
臧伏说完,竟把双手直接插入自己的双眼之中,霎时间一股狂风卷起,腾龙寺的天空乌云密布。
“臧伏哥哥”玉篪见到此景,忙扑了过去,可巨大的狂风直接把她卷了到了漩涡之中,神农鞭白光乍现,冲破了风暴把玉篪带了出来。
一条黑色的巨龙夹风带雨腾空而起——那雨竟是血雨。这巨龙在空中盘旋并发出声声哀怨的龙吟吗,然后一头冲下,直奔寂灭。
那腾龙寺几位高僧虽有心相助,却也有心无力,姬龘欲持斧相抗,却被芝罘一把拉住。
那龙冲到了寂灭的身旁,寂灭身上僧衣尽毁,露出瘦弱而苍白的上身。
黑龙在他的身边久久的徘徊,突然在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之后,穿进了寂灭的身体……
风停了,雨消了,除了还没有干涸的血,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寂灭赤裸着上身,双手擎着云水锡杖,那云水锡杖的三股咒环之上,每一股都坠上了三个金环——那正是臧伏的法器——九转金环。
寂灭缓缓的、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是不知这是属于他的眼睛,还是属于臧伏的。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印着一条盘旋的黑龙,龙鳞片片、须髯如戟,那龙头自右肩低回,对着胸口,只是那双眼依旧是赤红之色。
“臧伏哥哥,臧伏哥哥,为什么,为什么?”玉篪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可他能摸到这是这印在寂灭身上的龙形。
“寂灭师傅,尘归尘、土归土,如今一切前尘往事已然明了,你该随我走了,天地劫、五行聚,有些时候想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就要先跳进来。”
“无量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寂灭说完,单手持杖,口念真言,那吕鸩所用的袈裟居然变得完好无损,飞到了他的身上。
“秃,不,寂灭大师,我要和你一起走,臧伏哥哥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无良佛,这……”
“寂灭师傅,守宫仙子既能在白石塔中陪了你十年,自然就能随你在这大千世界走一遭,你们佛家不是讲佛度有缘人吗,难道她还不算是有缘人吗?”芝罘见寂灭有些许犹豫,不由得笑着说“恕我直言,这腾龙寺的千余僧众,这盘龙府的数万信徒,若论起佛缘、佛性,恐怕还没有谁能超过她呢,难道不是吗?”
此言一出,寺中寺中全都低头不语,寂灭沉思了片刻,对着芝罘单手施礼“小僧受教了,没想到二十年的古塔参禅,竟不如济世者的只言片语。”
姬龘在旁虽听得糊涂,不过心里倒是清醒异常——芝罘先生已经在这世上荣枯千百万、不亿万年了,虽说每一世都要重头开始,可有些记忆是不会消失的,有些道理更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懂的,和他谈佛论道,说法讲理,没有胜算。
白石塔下,除了玉篪悲伤的涕泣悲呼,一片安静,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对这悲怆有不同的感慨。
那一夜之后的很久,腾龙寺的香火鼎盛、法会频繁,很多人都都说在某年某月某日的夜里,看见了龙母显灵,在白石塔上金光闪闪,还有一条黑龙在塔边腾空而起,在寺院的上空盘旋而后不知所踪——腾龙寺真的有龙,而且那些为祸腾龙寺的恶僧就是龙母和黑龙所擒,它们给腾龙府带来了安宁,所以腾龙寺真的很灵。
芝罘、姬龘二人了了这腾龙寺之事,带着大觉禅师化成的烛龙之鳞与寂灭、玉篪众人星夜兼程赶奔幽云之地,准备除瘟剪疫,一路之上各显神通倒,芝罘、姬龘发现这寂灭居然以袈裟为坐骑,不觉感慨,听说远在番邦,有一种神奇的飞毯,坐上可翱翔天际,没想到寂灭的袈裟更胜一筹,众人心情大悦,到觉得路近了许多。达达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趴到袈裟之上,一会儿趴到玉篪身上“哒哒”的叫喊。
可远在耆山的风幽鸣、狄皛月就没这好心情了,一路之上,不时的被狂风暴雨所阻,众人施展神通倒也抵挡着住,只是苦了小仓庚,它虽奋尽全力的拍打翅膀努力跟上众人的速度,奈何那稚嫩的翅膀何时经历过这样的风雨,皛月、青鸾二人交替着庇护着青鸾,风幽鸣本想帮忙,奈何自己青鳞甲中的三位大爷还在聚气行功,风幽鸣心知此次落凤崖之行乃是与这群带膀会飞的家伙们过招,关键的时候还是需要三怪出奇兵——落凤崖,实在不是一个吉祥的名字。
此时落凤崖的囚龙洞内,临时拼接起来的方形石桌旁围坐着四个人,坐在头里的一人浑身劲装、额头宽阔,双眉之间两条褐色斑纹直入头顶,双目内陷但却炯炯有神。鼻梁低矮鼻孔略有些望天,嘴唇微微发紫,在他前面的石桌之上放着一对连在一起的短刃,那正是翼族隼脉的传世利器——芒刺。
“我们翼族男人都喜欢使用长枪大戟,唯有旆兄的武器在我们翼族显得如此另类,不过我喜欢,对于羽族而言,您就是芒刺在背,哈哈哈……”
说话打趣之人坐在游旆的右侧下首,长得宽肩阔背、虎背猿腰,面色红润,唇似脂玉,双眉入鬓,双目有神、鼻直口正,虽年纪不大,但是却显出一番英雄气概,他身后背着一条双头枪锁龙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翼族大族长南冥的幼子神俊。
“大哥,我可和你说,弟兄们对你抓的这两个小美人儿可是垂涎欲滴、快按捺不住了哈,如果这两族人再不如您所言迟迟不来的话,弟兄们可忍不了哈。”坐在神俊对面之人身材高大,满头灰发,双目外凸,满脸斑点,一双大手拍在桌子之上,不停的嚷嚷。
“豹鵟,是手下的兄弟们扛不住了,还是你这个王八蛋扛不住了。”一把金色刀鞘的柳叶刀和一只金色的皮靴同时出现在了石桌之上,摆在了豹鵟的面前。
暴怒之人黑发金目,褐色的面孔冷似寒霜,那黑发在头上编成的十几条辫子因为愤怒甚至有些竖了起来。
“金羽妹子,别发火吗,我只是,我只是,哈哈哈……”
“豹鵟,你还有你那些整天想着那事的兄弟们,再等三天,只要三天,三天之后,就把那两个交给你们,要怎么样,都随你们,但是,这三天,你们必须等,谁敢乱来,别怪我游旆翻脸无情。”
“大哥,我,我就是说说,就是说说。”豹鵟有些尴尬的用手摸了摸头。
“大哥!”一只曲嘴黄喙,翼大爪利的怪鸟飞进了山洞,化成了一个个子不高、四耳三眼的家伙,匆匆忙忙的来到了石桌旁“大哥,您,您太神了,他们来了,都来了!”
“来了,都来了?那就说说让大家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