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经不再漫漫,轮回森林的黑夜也不再有任何的惊险,因为,在这轮回森林中,白天与黑夜一样,都是危险无处不在。
夜半,怀梦又出现了昨夜被烧毁的那片废墟之中,废墟中站着一个人,七彩之装让他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朋友,今日为何如此张扬。”
“本尊既然已经曝光,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哼,虽然你以此面目视人,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蝶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有这么重要吗,我已经兑现了我的诺言,剩下的是你们的事情了!无双阁该不会不讲信用吧?”
“信用一直是我无双阁的立阁之本,所以朋友大可放心,很快我们就实现你的梦想和心愿,只是?”
“只是什么?”那蝶泉面上一凛“怀梦护法,你不要以为你们无双阁是铁壁铜墙,就说你怀梦护法吧,虽号称无双阁的护法,可不过就是无双阁的马前卒而已,别说你,就是虺无双也不过是个傀儡,所以,如果你们敢耍什么花样的话,那么我们的人自然也会让你们的主子好看。”
“哈哈哈哈,看来朋友对我们无双阁知道的不少,很可惜,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很痛苦的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结束这种人的痛苦。”
“就凭你,区区一个几万年修行的凡夫俗子,就连你的师父不是还苦苦寻求着与天地同寿之法吗。”
“你?”怀梦的眼中现出了杀机。
那蝶泉却仰天长笑“怀梦护法,你这次人带了不少,可却是为了护送伏羲琴而来,可见你们并没有什么诚意,不过本尊却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不过此次如果无双阁不肯全力以赴完成我们之间的买卖,那我可以保证,即使这轮回森林化作焦土,同样会有人把无双阁从这宇内永远的抹去。”
“哼,朋友还是先想好自己的退路吧,无双阁的买卖是无双阁的买卖,你的命是你的命,无双阁的买卖我会做完,你的命我也会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过后,那废墟中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怀梦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夜幕下掩盖着一个影子“护法,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羽支使者,你想到的这个人会是我所想到的那个人吗?”怀梦在手中轻轻的画了起来。
“护法的眼里,属下佩服。”
“哼,他居然也会背叛,实在是世事无常!”
“背叛?护法,或许在他眼里,别人才是背叛,现在属下所担心的倒不是他知道了多少,而是他的幕后之人知道多少。”
“幕后之人?原来他也是木偶,和你我一样的木偶。”怀梦说完,凄然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她吧,只要那件事情成了,接应我们的人马到了,我们就可以隔岸观火了,相信师父和阁主一定会有更高明的办法!”
怀梦看着这一片废墟,对着暗处的羽支道“我们该走了。”
看着已经在夜幕掩饰下离开的两人,那黑影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他一个人。
“逐影、流波;风愁,雨慢;恶魂、鬼面;这一次我把兽族十大杀手带来了六位,不知道你们六位能不能一雪前耻?”
“圣主,雪耻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完成圣主的任务。”
“任务,我的任务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完成,如果你们能够完成,那么你们就可以做你们任何想做的事;如果你们不能够完成,那么你们就去做你们能做的事吧,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鬼面还想开口,却碰上了逐影严酷的眼神。“是,圣主,我们谨遵圣主之命,定不辱使命。”
“你们去吧!”黑衣人挥了了挥手。
看着兽族杀手悄无声息的隐到了昏暗之中,黑影冷冷道“你们出来吧!”
“圣主”
“你们觉得他们能完成任务吗?”
“不能!”
“不能?”那黑影的双目中透出了寒光,看着眼前的四个人“那你们能做到吗?”
“圣主,虽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但是我们不得不说我们也不能!”
“那,你们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圣主,属下都知道您已经胸有成竹,只要您下令,为了大业,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诸位,那一切都拜托你们了,为了大业。”
“为了大业!”
……
昏暗,依旧是昏暗;人散,人终归会散。
在这人已散尽的昏暗之中,现出了一个身影,黑纱罩在面上,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却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女人,她的脸上流满了热泪“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可以这么邪恶,可以邪恶到为了利益不惜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我已经逃避了一次,绝不会再逃避,
昏暗的轮回森林中仍有一处明亮,特别的明亮,算不上宫殿的建筑却有着比宫殿还要豪华的陈设。闪烁的夜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万千年的树干成了支撑的大柱,那美丽的彩蝶、辛勤的黄蜂、白玉般美艳的螳螂都成了这活动的宫殿的一部分。
那宫殿的正中,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美妇,这美妇风姿绰约、翘眉凤目、皓齿朱唇,特别是那皮肤白里透红、似乎吹弹可破。
这美妇前面放着一个圆圆的盘子,这盘子看起来至少有平时一般人家用的盘子两倍还要大,那上面盛着满满的白白的凝固之物。
美妇拿起小羹匙,轻轻的剜起了一匙,放入了口中“美味,这真是世间的至美之物啊,可惜这宇内各族并不懂得享受这美味。这上好的肥油炼制的猪油啊。这油炼制之时若是放上几粒茴香、加入几粒黄豆、再放上一点儿盐粒儿,那可真是……”
这美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一匙一匙的猪油送入她的樱桃小口之中。
那站在左右的统领们看着蛾皇在那里享受着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不厌的猪油,既不敢出声也敢嬉笑。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
满满的一盘猪油就这样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圣母,昨晚……”
“昨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宇内羽族的共主、幽云的少主都到了我这轮回森林吗,哼,倒反省了我很多的力气。”
“可是?”
“白螱,你可是担心本尊对付不了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蠢笨之途吗?”
“可是,圣母,据回报,好像还有一批支援他们的人向我们轮回森林赶来,其中还有几个难对付的角色……”
“济世者姜芝罘、姬水少主狄赤玦、烛龙后人寂灭,还有那个魔神风幽鸣,是也不是?
“圣母,您真是运筹帷幄啊!”花蝽恭维的说道。
“没什么,锥儿也该知道了吧,而且我相信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圣母,今日林中还有一件大事。”
“白螱啊,你呀永远的这么一本正经,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那么的一本正经,有念儿在,这轮回森林里还有秘密吗?如今螳螂已经捕了蝉,那只在后的黄雀今夜也现了身,我只是想做一次抓黄雀的人罢了。
“圣母英明,是属下多虑了。”白螱向着蛾皇施礼道。“但除了那蝉鸣身死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却值得注意。”
“这我倒想听听是什么事?”
“圣母,那蝉鸣所用的神兵不知您是否知晓?”白螱轻轻一顿,然后继续说道“那神兵虽和上古十大神兵相比不是那样威名赫赫,可是却也有着极其特殊的能力,特别是对我们昆族和蛮族而言。”
“白螱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对我们的大计可有什么影响?”
“圣母,到底对您的大计有没有影响,属下不敢妄言,不过这神兵吗,属下确实知道一些,它就是当年伏羲大神亲自炮制的伏羲琴。”
“是那五缕金蚕丝为弦的伏羲琴吗?”
蛾皇听到白螱所说,把仍手中的摆弄的羹匙摔在了盘子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吓得四大统领和身边服侍的丫鬟奴婢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圣母息怒。”
“好了,你们起来吧,本就不该你们的事,我只是不满念儿怎么如此大意,她以为除去
了一个蝉鸣,相当于假人之手解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却不知这其中步步机关、点点陷井。看来,这扑蝉的螳螂不简单啊!”
蛾皇略一沉吟,然后对着白螱道“白螱,看来你对这伏羲琴还有几分熟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查清楚是谁在混水摸鱼,这伏羲琴被送到了哪里去,要琴之人是谁,他又要做什么,也许,也许这又是一个可以借重的‘朋友’呢?我蛾皇喜欢这样的朋友。”
“是,圣母,属下领命。”
“嗯!”蛾皇沉吟了一声,然后又对着一个浑身漆黑,头上双角的怪物说道“黑角,明日安排的进攻可都准备好了?”
“圣母放心,我已安排辖下的五千天牛军分别攻击三处防卫,按您的部署两胜一负,只留下中间的防御之阵,请君入瓮!”
“好,很好,黑角,另外你可知锥儿手下的三位统领准备的如何了?”
“禀圣主,圣主手下白玉仙子、细腰夫人还有蚋娘子各自的族众都已集结完毕,只带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倾巢而出,不消片刻就会把这轮回森林彻底变成我们的家园。
“哈哈哈哈,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园在常阳山,可恨那黄帝和他那该死的婆娘,不给我们存活之地,我要的岂会是这区区一个轮回森林,我要的是这个宇内!”
“圣母英明。”
“圣主英明”
黄蜢等众首领全都躬身施礼,在他们那一双双特有的复眼之中都现出了对胜利的渴望,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触即发的大战,因为凡是大战都经历了充分的准备,发动战争的一方等的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罢了,蛾皇知道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可机会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轮回森林内的昆族与花族诸人此刻聚在了一处隐蔽之地。
蝶泉满面愁容的看着众人“蝉鸣兄刚刚回来就惨遭毒手,如今强敌环伺,虽然我们白天提出了以静制动、只守不攻之策,可终究不是一个办法,诸位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以备我们不时之需。”
“敢问蝶泉族长,那位皛月姑娘的能为到底如何?就算是可以与蛾皇抗衡,那蛾皇手下强将如云,这些年来我们被逐步蚕食,早已经病弱交加,特别是我花族,想举族而逃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为了给我轮回森林花族留下复仇之种,传宗之民,可否把我两族中一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统一交给皛月姑娘他们带出,全部养在七狄之地,也算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这……”蝶泉看了看箫音,又看了看螽斯。
“云阳子真人,有备无患倒也无妨,但是我们或不必如此悲观,听狄姑娘所言,不是还有帮手不日即到吗,而且,据我所知,这蛾皇此次如此强势的发动攻击,其根源是因为有玄武帮助,打开了封印,本来蝉鸣老弟回来了,作为师侄他若肯出面和那玄武交涉,或许其中有何隐情也说不定,现在蝉鸣老弟不幸身殒,但不是还有苍毅和望舒二位。”
箫音说道此处,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不远万里来到我轮回森林不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吗,若是二位早些弄清楚,相信无论对我们,还是对二位,甚至对伏羲大神一门也是一件幸事,而此事若清,我们对常阳昆族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众人也把眼光都集中在了苍毅和望舒身上。
“可是,蝶泉族长,各位真人、圣者,我们虽知道玄武是我们的师叔,可是我们自追随师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位玄武师叔,是以我们二人难以辨别这位玄武师叔的真假,而且,就算这位玄武师叔是真的,恐怕我们也没有办法说服于他。”苍毅有些为难的看着众人。
“苍毅先生,我们只是希望能够辨明这玄武的真假,若他是真,哼哼,不用我们动手,我相信自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云阳子看着苍毅,似乎再等他的回复。
苍毅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那我这两日就去叹一叹这位玄武的真假。”
“师兄,我和你一起!”望舒冲着苍毅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有了苍毅、望舒二位贵人相助,我们此次与常阳恶昆之战就有了三分胜算。”
“三分胜算?箫音圣者,这三分胜算从何而来啊?”柳碧风摸了摸自己的赤发,不无鄙夷的问道。
“莫非在柳先生心中,我们此战毫无胜算吗?”
“胜算?箫音圣者,本尊从来没有说过没有胜算,只不过箫音圣者,即使在我们花族族长千叶碧君和贵族的蝶庵老族长在世之时,我们也从没有胜过,如果不是二位老族长以自身修为化作了这结界,恐怕我们早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坐而论道了,还谈什么狗屁胜算!”
“柳先生,时事不同,自然所采取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如今常阳恶昆虽有玄武想帮,可我们的帮手也不少,况且有了羽族的共主在这里,想来天下羽族自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关键是我们如何运用这一臂之力……”
“好了,好了,大家不必再争论下去了,现在我们还是想想办法琢磨琢磨明天我们如何对付这些恶昆的进攻吧。”花超群劝慰着众人道。
在距离他们谈话的不远处,一个人影轻轻晃动,然后瞬间消失“哼,我不知道是谁替我除掉了蝉鸣,明天,我将亲自动手,再为母亲和哥哥解决一个心腹大患,到那时,不仅你们实力大减,而且还会互相怀疑,不过这都要感谢你,不知名的朋友,你太想摆脱嫌疑了,居然草草的扔掉了伏龙锥。”
一把尖尖的伏龙锥现出了它的全貌,那是一把长不过七寸,粗不过大拇指粗细的圆锥形尖刺,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不过在黑暗之中,它仍放着闪闪的银光。
白色的光芒不仅显露在了伏龙锥之上,也显现在了夜空之中,夜空之下的白觋看着那空中的寒星,心中异常的焦虑。
“紫气西斜散,黯淡又无光、斗牛冲天狼,将星落无常!”白觋掐指而算,不由得冷汗涔涔,急急说道“速请赤璧辅国。”
狄赤璧闻听白觋所邀急急到来,却见白觋仰视高空,满面的愁容。
“国师,你这么晚了,召我来所为何事?
“辅国,你且看那将星!”
“将星?”
“那东方的乃是火主将星,今日我仔细观瞧,发现这将星黯淡无光,且有越来越弱之势,想来这几日必是五行火主要身遭劫难?
“五行火主,那不是?”
“不错,正是我七狄之主。而且此番劫难恐怕……”
“那,我们,我们如何是好?”
“现在看来,只有老夫亲自去一遭了,只不过老朽这一行或将成为永别了”
“国师,您……”
“无妨,命数自当如此,想老朽自追随彩虹之神霓衣以来,为了七狄做了许多事,这其中也有很多的错事,但至今却有两件我如鲠在喉,不能忘怀,第一件就是因我一时的私心,与紫部狄紫沐野合而生下了狄紫潇,孰料却因此被穷奇所利用大做文章,害的我七狄各部广受狼族欺凌之苦,更使得这宇内的纷争不断,时至今日,那九方雨轮还在狄紫潇手中。”
“国师……”
白觋摆摆手,阻止了狄赤璧的劝慰“大辅国,不必安慰老夫,听老夫把这最后的心愿告知大辅国,也好在他日不再留下遗憾。”
白觋顿了顿道“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我已经推算得出狄紫潇未来必落入我七狄之手,她作恶多端,在七狄,人人对她恨之入骨,自当伏法,只是她的所有恶源自于我,还望届时大辅国给她一个痛快。”
“国师尽管放心,我七狄对狼族和蛮族都可网开一面,不计前嫌,对于狄紫潇,届时我等自会处置。
“还有一件事,如同压在我心头上的大石,始终在我心头久久不能放下,今日也一并不吐不快。”
“国师请讲。”
“就是你赤玊阿嬷的事情。”
“赤玊阿嬷?你说的是那件事?当年的事情国师不必放在心上,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没有赤珂姨母的事情,就不会有今天的七狄之主,耆山羽族长和四族的火云圣主呢?”
我说的不是你赤珂姨母与嬴昊的事情,那件事情我知晓了原委,也堪破了天机,所以我才及时传讯,不让众人伤害圣主,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后来?”
“你可知你的赤琰姨母为何消失不见?”
“赤琰姨母当时应该成为我赤部之主,但却在继任之前消失,从此渺无音讯。莫非国师……”
“不错,我知道当年狄赤琰去往了何处,不仅我知道,而且赤玊也知道,但是因为我们无法去解救于她,或者说,她也不希望我们前去解救,所以赤玊才自诬己罪,并弄瞎了自己的双眼。”
“什么,自诬己罪,自瞎双眼?”
“不错,那是因为,就在赤珂死后,赤琰就被穷奇所惑,不仅舍弃赤部首领之位,带走了天选之人的秘密,还成为了穷奇的徒弟。”
“赤琰姨母也成为了穷奇的徒弟?”
“不错,而且她隐匿的极深,我也只知道这些年来她隐姓埋名,乔装改扮,一直在帮穷奇做着伤天害理之事,这些年来,宇内所有的恶事都有她的影子。”白觋一声长叹“宁舍弃赤部之主也要入魔,这乃是我七狄之耻,所以我一直秘而不宣,不过想来在我归天之后,她必会出现扰乱视听,所以你们务必保护好赤玊的安全,并把所有这一切公诸于世。”
“可是,国师,我们如何知道狄赤琰如今什么模样?”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要作恶,自会露出马脚,辅国,请安排几名赤影与我同行,我即刻就当动身。”
“国师,这赤影御风任凭国师调遣,只盼……”
“赤璧辅国,不必感伤,只是老朽与辅国恐要后悔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