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也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蝶舞看了看大家,又朝着花落迟点了点头。
花落迟似乎下定了决心,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轻声道“大家跟我来,一定要跟紧。”
众人随着花落迟在这密林之中急急穿梭而行,不时能看见烧焦的尸体、腐败的残肢、散落的白骨。
“这是?”皛月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的问道。
“这些全是常阳昆族的恶虫的尸体,我们的两族同胞的尸身都已经被妥善的安葬。”
“看来这里发生过非常激烈的战斗,而且不止一场,那蚩尤没有露面,就一个穷奇就已经把我们弄的疲于奔命了,这里怎么又闹出来一个玄武,听蝉鸣所言,那是和蚩尤一样的大魔啊。”从来没有过畏惧的皛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风幽鸣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反而开始有了畏惧之心,是因为四族的圣主、羽族共主这样的盛名之下其实难负,还是因为她开始珍惜生命的意义——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
填饱了肚子的仓庚发现自己的耳朵突然变得灵敏得多,他听到了远处徐徐的风声在告诉自己有着熟悉的味道。
“风大哥,是赤玦姐姐他们,赤玦姐姐他们来了。”仓庚兴奋的晃着风幽鸣的胳膊,风幽鸣一点不待见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在自己受到危险的时候告诉你赤玦姐姐吧,要是到了你师傅那,你还是做不到,那可丢的不止你自己一个人的脸了。”
“啊,风大哥,你就见不得我高兴。”
风幽鸣故意冷冷的不理她,心里却在想着“小丫头,不知道接下来的决定会不会让你高兴和幸福这一世呢?只是不知你这一世会有多久,会不会久到忘记你的师父,忘记赤玦,忘记我。”
仓庚听得没错,来的正是芝罘和赤玦诸人,只不过包括达达在内,他们都受了伤,虽然不是很重的伤。
风幽鸣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他们三人的神识、本领、能为,是什么样的力量会让他们受伤?”
风幽鸣迎上了赤玦一把抓住了赤玦的双肩,上上下下的看着“伤的重不重,谁伤的你?”
芝罘站在赤玦右侧,仓庚战在风幽鸣的右侧,两个人从不同的角度用着同样的眼神瞅着风幽鸣。
“风兄弟,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只是有些累,没有那么重的伤,你不用这么担心。”
“哼,沐尘姐姐都伤成那样了,他都不管,我赤玦姐姐活蹦乱跳的,你瞧他,真不知道这关心是真的还是装的。”
“啊,啊”风幽鸣似乎也感觉有点太心急,忙松开了手。
赤玦伸出手里拍了一下仓庚“你这个没大没……咦,小东西,你不但没大没小,还恩将愁报吧,说,你耳朵上的宝贝是不是你风大哥给你的?”
话音一落,锦苏、羌浑和达达的目光都盯在了仓庚的耳朵上。
仓庚的小脸红的像个小山里红,埋着头不好意思道“可我还不会用呢?”
“嗷,你刚才要和显摆的就是这个啊,是不是和我戒指一样,只要你特着急、特害怕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变形。”
仓庚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看着羌浑。
羌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芝罘老兄,你们怎么才到?这不太符合我的预期啊,而且还都带了伤,看来,这次是遇到了硬骨头啊。”
“都是因为寂灭先生吃素,所以逼着我们啃这硬骨头,关键还是很硬的骨头!”
“有多硬?”
“如果我说比穷奇还硬,不知道风老弟信还是不信?”
“信”风幽鸣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硬骨头,你不会不说,就算你能挺住不说,我赤玦妹妹也会说的。”
本来一肚子话想和风幽鸣说的赤玦被逼到了墙角,只能装作满不在乎,故意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么丢人的事,我才不说呢!”
“看见没,这世界最能治我风大哥的人在这儿,你学着点儿。”仓庚捅了捅傻站着的羌浑。
羌浑傻傻的问道“你让我学什么?”
就连锦苏在旁边都有点儿看不去了,拍着羌浑的小脑袋道“羌浑,你可真是够笨的。”
羌浑不解的看了看锦苏“锦苏姐姐,我哪儿做错了?”
风幽鸣才不管吃没吃赤玦的软钉子呢,转而对着芝罘道“芝罘老兄,你还是先看看那位沐尘姑娘吧,前路坎坷,活着不易,既然还有一丝生机,还是活着好!”
芝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来到了沐尘的面前,细细看来“原来是胸口的瘀血积到腹腔之内,也多亏了早上没有进食,否则还真是会带来不少的麻烦。”说罢,芝罘急从怀中掏出瓠蒲,然后将瓠蒲放在了沐尘的肚脐之处,口中念动真言,引导那淤血缓缓流出。
雪瑶半蹲在沐尘的头部之处,轻轻擦拭着沐尘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心中却不由暗自思量“风幽鸣确实不再是以前的风幽鸣了,他居然可以看出沐尘姑娘的伤发展到何种程度!可是他为什么不肯施以援手,非让沐尘领芝罘的情呢?”
风幽鸣一见芝罘开始为沐尘诊治,就把心思放在了赤玦身上,不经意露出自己那有点儿痞的“无赖相”对着赤玦轻声道“赤玦妹妹,赤玦妹妹,我们去那边,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
“和我商量?”赤玦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风幽鸣“风大哥,我没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见风幽鸣很快变得一本正经,赤玦立刻也严肃了起来,轻声道“风大哥,什么事,你说,只要是……”
“赤玦妹妹,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和雪瑶姐姐说了一些,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风大哥,你知道的,只要你要做的事,我……”
风幽鸣打断了赤玦的话“赤玦妹妹,此事和你我都有关系,而且还涉及到仓庚,所以……”风幽鸣顿了顿“所以你还是听听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这一次不是风幽鸣去抓赤玦,而是赤玦一把拉住了风幽鸣的手“风大哥,你说的事,我都同意!”
风幽鸣似乎没有听到赤玦说什么,因为赤玦的手还是一如即往的凉,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单纯的只是去碰触和抚摸她的手,但每一次的不经意都让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冰冷的手却掩盖不住炽热的心。就在这一刻风幽鸣感受到了赤玦那滚烫的心,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丝动摇,有些时候,心做出的选择远远超过了大脑的思考。
这瞬间的动摇稍纵即逝,风幽鸣努力把自己的心沉了下来“赤玦妹妹,现在皛月妹妹有了徒弟,我也想收个徒弟,还要给你也收个徒弟。”
“收徒弟?”赤玦的眼中变得迷茫了。
“嗯!”风幽鸣坚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收徒弟,什么时候收?”赤玦还是没有明白风幽鸣的意思。
“因为到了该收徒弟的时候,所以现在就收。”
“现在?”赤玦扫视了一圈。
“对,就现在!”风幽鸣似乎坚定了决心“我准备收羌浑为徒。”
“羌浑?”赤玦看了一眼风幽鸣,又看了看和仓庚、锦苏呆在一起的羌浑。“羌浑比较单纯,聪明、还……”
“还很倔强,某种程度上他更像皛月,而仓庚更像你。”
“原来我在风大哥的心里是个魔头啊!
“那是因为我本就是魔,自然要找魔头啦。”风幽鸣半开玩笑的说道,惹得赤玦的脸变得通红。
风幽鸣又继续道“赤玦妹妹,还有你,你是未来的宇内水族之主,天上地下,江河湖海尽皆在你的统御之下,其中的生灵亦都在你的护佑之下,虽然,虽然我知道这很难,而且时间也会很漫长,所以,所以需要有一个人来分担。”
赤玦有些领会错了风幽鸣的意思,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风幽鸣,风幽鸣却努力的回避,因为他知道,只要对上那眼神,自己就会被彻底融化。
“而且这个人要信服于你,要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就像皛月和我一样。我如今找到了这个人!”
赤玦的眼神变得黯淡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风大哥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
“赤玦妹妹,我想让你收锦苏为徒,锦苏性格温顺,本性善良,又胸怀大义,将来,有她常在你左右……”
风幽鸣没有说完,赤玦也没有让他说完,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她从她风大哥的眼中看到了期许,看到了坚定,也看到了无奈,本以为无尽蛮荒风幽鸣的殒命会是一个结局,她要做的就是完成风大哥的愿望,集齐九方轮;没想到他的重生才是一切的结束,但她明白,她要做的还是完成风大哥的愿望——那就是让他不再牵挂,让自己活得快乐,可是他不在了,自己真的会在不可预测的生命长河中快乐吗?”这一刻,赤玦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酸,她想到的是自己的师父,原来上古的神最难度的劫竟是追随自己的永生的寂寞。
赤玦默默的点了点头,攥着风幽鸣的手却没有撒开,反而攥的更紧了。
蹲在远处托着腮帮的仓庚看着双手拉住一起的两个人,不无幽怨的说道“哼,昨天还板着个脸欺负我,见到我赤玦姐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等着,我见到师父非添油加醋的好好告上一状。”
“那你可小心了,你师父不会领你的情,你风大哥和赤玦姐姐一路之上也饶不了你。”刚刚帮寂灭处理完伤口的玉篪悄悄的坐在了她的身边,瞅着远处的赤玦和风幽鸣二人。
“为什么呀?”仓庚茫然的看着玉篪“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做会两面都不讨好?”
“因为我也是女孩子啊,等你再长大一点儿,你就知道了。”
“哼,大人的世界太复杂,我宁愿永远这么小。”
“那你就会永远被别人欺负。”玉篪似乎在说仓庚,又似乎在说自己。
“才不会呢?”仓庚说着对着玉篪道“玉篪姐姐,你看”
一把光芒流动、日月生辉的弯刀出现在了仓庚的手中,那璀璨的光芒把锦苏和羌浑都吸引了过去。
“哇,这,这就是你的新武器,它还叫情挚,好有气势啊,锦苏姐姐,你看,那刀刃,那光芒!”
羌浑众人正在为仓庚的情挚感叹的时候,风幽鸣和赤玦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诸人的切近,“仓庚,你这么快就就与它心意相通了?”
连风幽鸣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突然心念一动,望了望正在给沐尘疗伤的芝罘,然后沉声道“我们准备上路。”
一路之上,寂灭驱动绿羽袈裟,把沐尘放在了袈裟之上,风幽鸣夹着羌浑,赤玦拉着锦苏,反倒是仓庚没人管了,只好拼命的扇动翅膀急急追赶,多亏了玉篪不时的拉着她才不至于掉队。
就这样一口气飞了两个多时辰,众人才停了下来,风幽鸣在空中盘桓了很长时间才落到地上,然后略显紧张的问芝罘道“老兄,你们在黔灵镇到底遇见了谁?”
芝罘叹了口气“风兄弟的神识能为果然是了得,你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是,我感觉到了,但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说起来,这件事还找不到我们的头上,我们这次可真是代人受过啊。”
“代人受过?”风幽鸣有些不解的看着芝罘。
“要真是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那这门官司得找九重天,就算找相关之人也是皛月姑娘和青鸾、仓庚,要是再找找相干之人,也是你和赤玦姑娘,断找不到我和寂灭大师的头上。”
“九重天,乌癸的仇人?”风幽鸣叹道“芝罘先生,你就别卖关子啦。”
芝罘正色道“风老弟可知道当年日月争辉,十日并出之事?”
“这个自然,要不就不会有后羿射日了,也就不会直至今日,这里始终有月无日。”
“后羿射日之前,还有一族也曾与羲和较量过。”
“你是说夸父?”
“不,是比夸父还强大的人,只不过因为她久居在冰山血海之中,所以宇内诸族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是谁?”
“她本是水族一脉,也是在宇内除共工之外,唯一敢和水姬娘娘抗衡的水族。天下水族,总分淡、咸两属,二属之下又各有八系,淡水一系乃是姬水、姜水、汧水、燕水、渭水、泾水、天水、和岐水;而咸属则是东、西、南、北四海之系和海外三山之地,除此外便是盐湖之系和三洋各脉最后一处便是冰山雪海;自八系之下各有分支无数,每系亦均有各自的水神所辖。淡水之属除姜水的共工曾对水姬娘娘不恭外,无人敢行大逆之事;可这咸属吗,四海本是龙族栖息之所,虽不敢公然反抗,但却有些拥兵自重。海外三山之地有兵神玄武把控,虽不与水姬娘娘为敌,但也不来进贡纳拜;三洋地处荒僻,首领孱弱,水族常被欺凌,是以或是未来赤玦姑娘要护佑壮大之地,盐湖各系均在人族包围之中,其中水族亦常受人族屠戮。但这冰山雪海,却因常年积雪,远遁陆地之处,是以不仅神秘莫测,而且其中能人异士众多,故而敢于水姬娘娘分庭抗礼。而前两日我们在阵中遇到之人就来自冰山雪海。”
“这莫非是找赤玦妹妹麻烦的,怎么又和皛月妹妹扯上了关系?”风幽鸣被芝罘说得有点糊涂了。
“哈哈哈哈,风老弟,这回所来之人还真不是找赤玦姑娘麻烦的,因为除了水姬娘娘外,她还真没有把其他水族放在眼里,依我推算她该是穷奇为元灵所请的师父。”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躺在袈裟之上的沐尘。
“沐尘姑娘,我说的可对。”
沐尘没有出声,但还是在那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谁?”风幽鸣甚至有些急不可待的要知道他是谁。
“她就是一万年二千年前,十日并出之时,被十个太阳烤死的冰山雪海的大国师女丑,而我们所见的正是威名远播的女丑之尸。”
女丑之尸,而且还威名远播?”风幽鸣看了看众人,众人也都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唯有雪瑶沉思了片刻之后惊呼道“原来是她,怪不得!”
“雪瑶姐姐听说过她?”赤玦见雪瑶的表情忙问道。
“何止听过,我还曾见过她呢!只不过我见到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就是丑女之尸,就连穷奇都对她十分的客气。”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虽然看见诸人都受了伤,但是风幽鸣还是有一些不太相信。
“早在数万年之前,这女丑就是所有沿海之地万民惧怕而又不敢不祭拜的恶神。”芝罘笑道。
“恶神?”风幽鸣有些惊异于芝罘所用的这个词。
“说她是神吧,还算不上神,说是魔呢,又没有那样嗜杀成性,她不仅法术高强,移山填海、搬神运鬼,无所不能;而且能够探查过去、预知未来,但即使如此,十日并出之时,她为了水族明知不可为还是出面抗衡了太阳,最后被十日的大日金炎所杀。但她的神识却过于强大,以至于竟可以驱动她的尸身,重新行于宇内。”
“这一点来看,她好像没有风大哥厉害吗,我风大哥是可以重新化身的,她只能驱动尸身。”
“赤玦姑娘,你的风大哥是聚气化身,而且有水姬娘娘相助,可是十日的大日金炎比起仓庚的来可是纯粹和强大得多,而且以气御尸要比以气化身更难,以气化身一旦成身之后就无法实现身体与神识的分离而战了,但是以气化尸去却可以,不仅可以身体与神识分离,神识还可以进入别人的身体,可以控制和驱除别人的神识,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神识把别人的神识吞噬掉。”
“芝罘老兄,照你所说,这女丑之尸如此厉害,我们岂不是遇上了大麻烦?”
“的确是个大麻烦。依我推断她之所以没有在那迷魂尸海中对我们痛下杀手,而是跟着我们无非这么三个原因,一个是以她的修为或可以在一对一的时候杀死我们任何一个人,但我们是三个人还有一个见多识广,强大的魙达达,所以在她攻击一人时难保不被我们攻击,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神识,一旦被我们攻击,两败俱伤的事情她绝对不想见到;二是她要为她的徒弟报仇,而我们都不是正主,所以她尾随而来,只要除去杀她徒儿那个就好;这第三吗,就是趁此时机除去耆山羽族之主,为自己昔日所受之辱报仇雪恨。”
“等等,等等,我怎么感觉绕来绕去,这女丑之尸就是奔着我和皛月、赤玦来的啊?”风幽鸣长出了一口气“她是会在路上出手还是到了轮回森林再……”
风幽鸣的双眼聚焦在了一起“她该不是已经出手了吧,女丑之尸,有趣,的确是一个比女丑更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
凝魂箫在手中发出了低啸,风幽鸣的白发全都被自己身上旋起的狂风吹得乍开,黑与白交织在了一起,他额头上隐隐现出了五行石和珠痕,他死死的盯着躺在绿羽袈裟上的沐尘。
骨头“咔咔”的响声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沐尘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飘在了空中,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血红,盯着风幽鸣“是你杀了我的弟弟?”
“女丑之尸,冰山雪海,九方雨轮,哈哈哈哈,既然是上古之魔,何必如此鬼鬼祟祟,倒让人有些看轻了。”
“你就是女娲所选的风幽鸣?”沐尘冷冷的说道“还算有点真本事,可以堪破我的法!”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堪破,我只知道你离我很远,而我距离你却很近,所以你是来为你徒弟报仇的?”
“报仇,不,我来要回他的魂魄神识,比起这些,报仇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很遗憾,你拿不到他的神识与魂魄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