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驹本以为这些腭刺足以阻止赤玦,熟料赤玦不退反进,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些腭刺放在眼里。
玄驹见自己这一击即将奏效,脸上露出了冷笑,但道道寒光配着“叮当”之声把腭刺全都射落在了地上,只见人群之中一红衣女子手中一把长弓,双眼如炬的盯着着玄驹。
玄驹被这红衣女子打落了腭刺,心中不由得一惊“此女子好生了得,我刚才为了救阴鸷,至少也用了七分的神通,居然被这女子全部挡住,其实力不可小觑。”再看那红衣女子看着自己略带挑衅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她一战,但略一思量,还是恨恨的坐在了椅子上。
燕金环冷冷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见青鸾站在众人之中,恨不得立刻把这女子撕个粉碎,昨日自己的姐姐燕凌云看着自己那个心肝一样不争气的儿子肠肚流了一地然后被黄沙掩盖,当时就气得口吐鲜血,然后破口大骂,接着就不听劝阻的带着数百魔兵去屠杀幽云民众为自己的儿子殉葬。
燕金环心知肚明,如此的杀人手法必是羽族无疑。而听得回报,杀死马陆的居然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羽族娃娃,燕金环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知道自己此次定然会成为这无尽蛮荒的笑柄。所以自己必须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出手,这样才能够保证一击而中。
一团烟雾包裹住了阴鸷,湘君怒发出的白光全部打在了柱子上,就在那粗壮的石柱要轰
然倒塌之际,只见一团黑雾从石柱上绕过,石柱瞬间恢复如初。
那团黑雾飞到了龙椅之上,阴鸷也到了自己的椅子旁,但阴鸷没有坐下,所有坐在椅子上的七洞之主也全都朝着那团黑雾施礼,尊道“见过射工大王。”
芝罘凝神观瞧,却见那黑雾只是黑雾,里面看不出任何玄机。忙暗用体内神识慢慢脱
开那白蜚的毒物链。
那团黑雾却并不言语,只是由黑雾化作了缕缕青烟,在龙椅之上不停的往复升腾。那站在右首的白发少年松冷轻轻抬起左手,只见众位洞主全都安稳落座。
风幽鸣看着那团黑雾和那八位洞主,摇了摇头“我说射工大王,你们一个个坐得稳稳,我们大老远来的,没有我们的椅子吗,就算是没有我们坐的地方,你说这鹤隐老头儿也称得上上古老魔头啦,又是梅寒、松冷的师傅,你都不给个座,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这是无尽蛮荒飞沙宫的规矩,别说是我的师傅到此,就是盘古、女娲、蚩尤到了这里
也只能站着。”
松冷站在那里缓缓的说道。
风幽鸣被怼的自讨没趣,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鹤隐老头儿,你说你拽着我们飞了一大早的,要不和我一样也这么坐一会儿。”
赤玦撒完了气,看着风幽鸣坐下了,也毫不客气的坐到了风幽鸣的身边。
鹤隐被风幽鸣气得胡子直颤,却也懒得理他,看了看龙椅之上的一团黑雾,朗声笑道“看
来射工大王不太欢迎老夫啊!”
“师傅,射工大王乃是我蛮族之主,生性寡淡,数千年来从不以真身示人,是以师傅不
必介怀。”梅寒见鹤隐虽然面上冷笑,实则记恨,忙出言解释“而且所有欲言之事皆由松冷上人代劳。”
“怎么会介怀,老夫只不过是和射工大王做一笔买卖。”
“买卖?”
“对,一笔特别合算的买卖。”
松冷没有说话,其他的各洞洞主也都看着鹤隐。
鹤隐干笑了一声“诸位应该知道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谁?”
燕金环翻了翻眼皮“鹤隐先生,不如说来听听。”
鹤隐用手一指站着的芝罘“他就是神农氏转世,曾为炎帝的济世者。”
除了松冷、梅寒和早就知道了诸人身份的阴鸷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引起了注意,
就连那一只眼的叶石半睁半闭的眼睛都不经意的睁了一下。一只闭着双目的太棘那眼皮也跳动了一下。
鹤隐又指了指坐在地下的赤玦“这个丫头吗,来头也不小,她是水姬的徒弟。”
“鹤隐先生”少棘懒懒的接上了话“姬水圣殿的人您掠到了我们无尽蛮荒,这不太好吧?”
“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了,除了他们,这位红衣女子更是大有来历,她是七狄的国主、耆山羽族的族长,更是传说中重开九重天的火凤”
“什么?”玄驹闻言不由得站了起来,没有问鹤隐,却诘问起阴鸷来“阴鸷,你刚才向
大王汇报,说是一干人犯,这些都是什么人犯,你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如此一来,此事一旦传出,岂不是耆山羽族和七狄都要与我无尽蛮荒为敌!”
“那有怎样,区区七狄和耆山,我阴鸷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那个那个阴鸷啊,你少说两句吧,话多死的快,我再帮鹤隐老头介绍介绍,省得年纪
大累得慌。喏,那个”风幽鸣坐在地上懒懒的指着青鸾“那是幽云少主的心上人,上次,对上次就被和你们坐在那儿的那个虫子长得很像的家伙追杀过一次,还杀死了两个耆山的随从呢,这笔账一直没算……”
“你放屁,我的表弟昨日就被你们的人杀死……”风幽鸣还没说完,燕金环就气得站起
来破口大骂。
一道寒气瞬间侵袭了燕金环的浑身,燕金环心中一惊,一式黄沙漫天,自己趁机迅速
飞出了椅子。
风幽鸣坐在椅子上“他死早了,是他的造化,落到我的手里,我把他那些和你长的一样的手一条条的割下来喂他自己吃。”
一面镂空之网自空中向下袭来,意图把他压成粉末。鹤隐虽知这家伙不可小觑,更是对
他恨之入骨,可还是小看了风幽鸣。
风幽鸣坐在椅子之上,满脸的不屑,浑身的幽冥之力抵住了鹤隐的法器。鹤隐一招未能
拿下风幽鸣,不由得老脸一红,要知道自己毕竟是上古之魔,论身份可与女娲、水姬平起平坐,今天被一个只活了不到三十年的毛头小子接住了自己的一招,哪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盖世之魔。
“无尽蛮荒洞主之位,岂容他人沾染?”梅寒在自己的座位上突然一甩手,一股巨大的力绕过了太棘、阴鸷直取风幽鸣。
风幽鸣借坡下驴,身体旋起,迅速又回到了刚才坐的地上,只留下极其尴尬的燕金环,在大殿上站也不是,回去坐也不是。
鹤隐的脸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松冷面无表情的说道“师傅带他们来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买卖?”
“咳咳,一笔超划算的大买卖,因为除了我刚才说过这些人的身份之外,他们当中有四
个人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身份。”
“特殊的身份?”松冷的眼神从大殿上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不错,包括刚才出手的风家小子在内的四个人就是这宇内为应天地之劫的五行战士,
如今五中有四就被困在这里,除了他们这宇内就都是我们的,难道这不是一笔合算的大买卖吗?”
“鹤隐先生”那太棘微微张开了眼睛“您这笔买卖做的倒是划算啊,除去了五行战士,
解了您的后顾之忧,可是这宇内各族就会因此纷至沓来围剿我无尽蛮荒,这种您牵驴我们拔橛子的买卖对您而言还真是划算啊!”
“哈哈哈,太棘,这些人等只需老夫一人就尽可以除去,也可以昭告宇内,是老夫所为,
老夫难道还怕什么宇内不值一提的讨伐吗?老夫之所以把他们带到这飞沙宫,是因为论起来老夫也算得上蛮族的一员,眼见我蛮族龟缩在这无尽蛮荒,缺衣少食,甚至不惜自相残杀,这才想与射工大王合作,剪灭各族,成就我蛮族大业。莫非射工大王和诸位洞主畏惧宇内诸族吗?”
“鹤隐,我们敬您是前辈,又是梅寒、松冷二位上人的师傅,是以对您多方忍让,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乃是挑起宇内大乱,会使我无尽蛮荒变为宇内各族的众矢之的,甚至面临亡族灭种之祸,你到底是何居心?”玄驹站起来一双眼睛盯着鹤隐。
“玄驹洞主,原来是这样想老夫啊,哼,不知道射工大王是如何考量?如今老夫有这些人在手,恐怕三苗、九黎、墟夷还有常阳昆族以及各地魔族、兽族、鬼蜮都会对此感兴趣。现在我更想听听射工大王的意思,如果射工大王也怕引火烧身,那老夫现在就带他们离开这飞沙宫。”
鹤隐作势要走,那松冷口气极为冷漠道“飞沙宫岂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还没等鹤隐搭茬,风幽鸣站了起来,同样冷冷的说道“我们又岂是让我们来就来让我们走就走的人!”
“姓风的,你还想赖在这儿了不成?”阴鸷站起来用手指着风幽鸣。可他心里却无比忐忑,阴鸷虽一向自以为是,但不要说在射工面前,就是在松冷、梅寒面前,自己也不敢太过于放肆。此次他因知道鹤隐的本领高超,又是松、梅二人的师父,自然射工大王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在加上毒魔白蜚也算得上上古之魔,此次来到蛮荒,带来了如此重大的消息,五行战士身负重伤,可以一举擒获,这要是把他们抓住送到射工的面前,这是多大的功劳啊。可一见今日这情势,似乎这一行人等根本没有伤病困扰,而且来到飞沙宫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特别是这各洞洞主对此事的分歧之大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甚至连一向都要重振蛮族声威的玄驹也公然反对。
眼见事态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阴鸷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站起来狐假虎威的呵斥风幽鸣。
风幽鸣见阴鸷答话,脸上虽然冷漠如故,心里却乐开了花,正要继续向前,却不料身后的皛月闪身挡在了风幽鸣的前面“阴鸷,我们的账今天连本带利也该算一算了。”
阴鸷只觉得冷汗自心底向外冒出,咬着牙道“老夫还怕了你不成。”
“你们把这飞沙宫当成什么。想打架你们打够了再说。”松冷说完,手一挥,只见一股狂风凭空而起,竟把众人全都吹出了飞沙宫之外……
风幽鸣诸人从洞中飞出洞外的时候,白觋和狄赤璧的六万大军已经通过了幽云和狼族的边界兵合一处,开始寻找无尽蛮荒的各个洞穴,勇武而忠诚的七狄大军用一种最蠢笨但却最有效的手段开始攻击蛮族,那就是——愚公移山式的掘地三尺。
玉山不仅有这宇内最好的美玉,还能打造出最锋利的武器和农具,还有打造武器之后剩下的无数石块,还有白觋和招募的能人异士带来的大量的火药。在七狄子民浩浩荡荡的运输之下全部来到了号称无尽的蛮荒。
火药在风沙和蛮荒中埋下,把一大片一大片的沙砾之地和里面藏着的蛮族炸上了天。凡是被掀开的土地全部被石块固定,然后种上习惯于在沙漠中成长的植物,蛮族的族众不幸的成为了植物的肥料,速度虽慢但成效显著。
幽云的街头巷尾贴满了七狄的招募书、雇佣布告,刚刚经历兽族侵袭的幽云子民深深的知道抱团取暖、唇亡齿寒的重要性,幽云的客栈成了七狄运输的驿站、牛马驴骡成了七狄的运输工具。
姬龘的边界三周征集的八万大军也终于挺进到了蛮荒之地,眼见七狄的斩草除根之法,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飞行而来的姬龘只带着仓庚就统帅大军直接带着大军开辟进攻之路,摆开一字长蛇大阵和七狄一横一纵开始了掘地屠戮。
十几万大军加上数十万的百姓集结之快速,进攻之迅猛,居然只在一夜之间,就对着毫无准备的无尽蛮荒开始了有史以来最残忍的屠戮。
那些曾在幽云朝堂之上唾沫横飞,大放厥词不能出兵的肉食者们此刻都龟缩在家中,后悔当时只为一己之私利而“慷慨建言”到如今惶惶不可终日。因为这场大战,无论哪一方取得胜利,对自己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如果幽云胜了,姬龘不会放过他们,如果蛮族胜了,他们仍会被这些虫子当作食物吃掉。
因为,有人已经被虫子们吃掉了。
燕凌云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循着仓庚的行走轨迹而来,却发现大批七狄军队的集结,赤
影、御风在幽云的东部区域如鬼魅般的出没,她的几百魔兵只要暴露了行踪,就会被这群疯了一样的七狄军兵杀个片甲不留。
“避其锋芒,虚与委蛇”打定了主意的燕凌云带着这些魔兵奔向了幽云的东南方向。在
一处偏僻的小乡村停下了脚步。这小乡村地处于一座小山之下,看起来也就十几户人家,鸡走鸭游,田间地头,看起来无比的安逸。
“多么理想的屠村之地啊。杀光之后一把大火就把这一切化为了灰烬。”
燕凌云仿佛看见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那张充满邪恶欲望的脸再对自己说“娘,开始杀戮
吧,尽情的杀戮吧。”
是啊,我亲爱的儿子,为娘马上就开始这场杀戮,就从这个小山村开始,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屠戮,然后把它们鲜嫩多汁的肉吃进自己的肚子,把它们的尸骨堆积成山!”
燕凌云挥舞起手中拘神轮,对着村庄一指“小的们,一个不留给我杀。”
“杀!”蛮族魔兵们顶着脑袋上的触角疯狂的冲向了村庄。
毫无反击之力的杀戮、喷溅的鲜血、绝望的喊叫、熊熊的烈火……一切的一切都和燕凌云脑海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杀光这些愚蠢的人族,就这样一直杀下去,直到杀尽所有的人族,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燕凌云对着自己的魔兵高声的喊着“一会儿我们有……”
喷溅出来不再仅仅是人族的血。
两道光芒自一处破旧得只能遮风避雨的小房子中现出,四五个冲向小房子的魔兵被穿胸而过,把汩汩令人作呕的鲜血洒落在了幽云的土地上。
燕凌云双目凝视着小房子,拘神轮在手中发出阵阵青光“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中居然有高手,看来这第一战就有点棘手啊,那我就拿你们的头颅来祭奠我的儿子。”想到此处,她高声喝喊“里面的人,何必躲躲藏藏,马上出来受死。”
小屋之内缓缓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那男子看起来五十开外,身材高大,双目含威,
赤手而立,但身上却隐隐现出蓝绿之光;那女子似道姑打扮,双耳垂肩,手握双钩,交叉在双腿的前面。
燕凌云一见那双钩不由得撇了撇嘴“羽族人,你们躲到这幽云何为?正好,我正要杀你们为我的儿子报仇?”
“为你的儿子报仇?”那手握双钩的女子看着燕凌云。
“不错,就是你们羽族人和这幽云勾结杀死了我的儿子。”
“哦”那男子听得燕凌云说羽族和幽云勾结,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的儿子是谁,你
为何一口咬定是被我羽族所杀。”
“提起我的儿子,乃是这蛮荒地流沙洞的二洞主,神驰太岁马陆,居然被你们羽族不知死活的宵小害了性命,我岂能善罢甘休。今日我就用你们这两个羽族的血来为我惨死的孩儿报仇雪恨。”
“有你这样的母亲,你的儿子死的一点都不冤!”那羽族男子听完燕凌云的一番歪理,正色呵斥。
那握双钩的女子却在口中念叨了两遍马陆的名字,然后忽然对那男子道“昊哥,他口中的马陆就是当初截杀鸾儿的无耻之徒。”说完手中双钩直取燕凌云。
燕凌云见双钩向自己袭来,忙用手中拘神轮前去抵挡,二人战在了一起。那些魔兵们见那羽族男子木然的站在那里观战,欺他就一个,干脆一拥而上。
这男子嘴角一撇,显示出了十二分的不屑,然后迎击而上,也不见他手中拿出什么武器,可是只一瞬间,二十几个魔兵就血溅当场。
其他的魔兵被吓得胆寒,虽仗着人多,围在四周,可却不敢贸然出手。
那男子不再理睬众魔兵,而是身形一动,拦在了燕凌云和那女子中间,口中道“彤儿,你且休息片刻,这里交给我了。”然后对着燕凌云道“自古以来,蛮族在自己的管辖之地自求生存之法,从不与外族结仇,是以在这西部之境虽在幽云、耆山、七狄、狼族的包围之下,但从未与各族有大规模的刀兵相向。可你纵子行凶、嚣张跋扈,更为自己的私愤而滥杀无辜,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儿子。”
话音刚落,还没等燕凌云反应过来,那男子的手已经到了她的切近,燕凌云忙用手中的拘神轮削向男子的手腕,可惜,这男子根本无意躲闪。
拘神轮在快要削到手腕的时候突然被一股神力抵住,竟不能前进。燕凌云心中一紧。忙化作一股黑烟,堪堪躲过了这一招。
“你到底是什么人?”燕凌云心中惊恐,拘神轮在手中不停的旋转,然后对手下一挥手“今天无论你是谁,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你的项上人头,来呀,大家一起上!”
那些魔兵平日里在蛮荒之地,除了蛮族之外,一两个月也见不到一个生灵,即便遇到的也是迷失方向的凡夫俗子,或是躲避追杀、涉险求助的逃亡之灵,再加上在蛮荒中艰难行走,体力不支,神识不足,自然没有太强的反抗能力。所以这些魔兵早习惯了对这些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的生灵的屠戮,今日陡然见到这样的高手,心中已然出现了些许恐惧。
闻听燕凌云的命令,众魔兵虽心中胆寒,但也别无他法,只好咬紧钢牙放手一搏。拿着手中的武器冲向了这对男女。
杀戮、惨叫、烈火、流血……这一幕的确如燕凌云所愿精彩的上演了,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不是人族、不是羽族,而是她带来的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