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蟆和顾道人本就这两个胆敢孤身犯险、不知死活的家伙恨的牙痒,那太蟆派出自己的弟子和降妖、伏魔二道,实指望一击得手,是以太蟆和顾道人正各自修身养气,哪里料到来了一个“魔头”。
这娃娃一来,直接就开始放那些鸡、狗。那些鸡、狗本已经连饿带吓,只在笼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突然被人放出,一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又蹦又跳、又飞又叫。
小仓庚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这些鸡、狗再重新关回到笼中。
顾道人一听到外面这鸡犬不宁之声,立刻弹射到了洞外。要知道这壶中洞天本是万物生灵自由生长之地,可亦有相生相克之理,这太蟆和顾道人一个是先天的六足金蟾,一个是虎目大鲵,在这万灵之中最惧怕之物便是万鸡祖九首金雉,而那千猱窟众妖最怕的就是那狼、犬之属,故而他们才合力屠戮鸡狗,泄心头之忿。
顾道人一见小仓庚,早气不打一出来,这娃娃第一次出现就砸自己的场子,第二次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徒弟,这第三次还做这偷鸡摸狗的事,老道焉能不生气,但老道一向自视甚高,也和仓庚交过手,对仓庚的本事基本算得上了如指掌,又只见她一人心中料定必是这娃娃自觉得昨日里吃了亏,趁着今夜来了好胜之心,故而跑来找补,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下托大,完全没把仓庚放在眼里。
仓庚瞧见这老道出来迎敌,心中还真是有了几分惊慌,但从小养成的倔强让她不退反进,干脆小手一背,笑呵呵的看着老道。
顾道人见仓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有些狐疑,但仍挥起了手中的拂尘意欲擒住仓庚。
见拂尘化作万缕丝绦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小仓庚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狡狤的笑容,她额头处的扶桑花隐隐现出,手中的情挚划出了一道圆弧,切向了拂尘。
老道哈哈大笑“小娃娃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这拂尘乃我亿万年的蟾衣蜕下练化而至,岂是你手中之物……”
话未说完,哪知仓庚所祭出的情挚只是虚招,额头之火才是实招,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恰巧喷出了一股,直接喷到了那拂尘之上。
即便是亿万年的修炼之物,还是无法抵住这大日金炎的先天威力,拂尘沾上了仓庚的火,就如同是一条火龙一样在空中蜿蜒跳动,顾道人就是疼得心头滴血也不得不将那拂尘恶狠狠的扔向了仓庚,回手从背后抽出自己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就见空中虎跃龙盘,妖雾弥漫,把仓庚笼罩在了其中。
仓庚一击得手,竟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绿眼皮的老道,我这火是九重天的日神送我的,我还没怎么学会,不过昨日用你的两个宝贝徒弟练练手,刚刚又拿你的拂尘试试技,你感受如何?”
顾道人听完仓庚所言,气得七窍生烟,更深知那大日金炎的厉害,杀心已定,暗暗道“娃娃,休怪道爷心狠,若留你在这世上,不出十载,道爷就能有容身之地了。”心念所至,那还敢大意,一时间空中现出了四个老道的身形,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持剑刺向仓庚。
仓庚第一次交手,羽刃被那老道的拂尘所克,如今没有了拂尘,仓庚忙把羽刃现出,护住自己的全身,额头之上再次射出大日金炎,只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要猛烈得多。
顾道人四剑齐至,竟没有刺进小娃娃的身体之中,反倒其中一个分身受了天火所袭,脸气成了猪肝色,口中哇哇怪叫。四个分身竟各舞起一套剑法来,然后疾飞如流星、闪电,分别对小仓庚身上的十二大穴刺去。
仓庚虽有羽刃护身,又自持大日金炎可用,但毕竟是个孩子,这次跑出来无非是想替师父出口气,搞点小破坏,谁知道出来就是这个难缠的老道,再加上这大日金炎她一共才用了两次,并不熟练,刚才两招还在自己的控制之内,到了这第三招早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再一看这顾道人一分为四,而且四人各自为战,心下一慌,早忘了什么控制不控制的,不仅额头之上放出火来,连口、眼、鼻、耳全喷出了火来。喷完之后,小仓庚又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这一阵火下来,顾道人也是一惊,连忙施展神通闪展腾挪,即便如此,其中一个分身还是被大日金炎撩个正着。
顾道人连忙口念真言,收回分身,心中却气恼不已,要知道能够修得今日这一身的能为,是靠着亿万年来的苦练清修所得。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如那朱厌、袁五通一般每日
左拥右抱,肆意妄为;甚至都不能如托天、压地诸人那样酒肉穿肠。他要的是与天同寿,与地齐龄。修成无上正果。为此他以万灵之心为食,每日除了主持鸡卜狗祭之外,剩余的时间就是拼命的修行自已的邪魔之法,如今已经可以达到四身并世,只要修到九身并世,那自己就可以宇内无敌,雄霸天地,什么五行、蚩尤,就是伏羲、女娲也尽可不放在眼里。可谁知今天阴沟里翻了船,被这小丫头一口火,竟毁了千余年的道行,虽然在他漫长的生命历程中,这千年不过是转瞬,可是这千年来一天天的煎熬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顾道人看着昏过去的仓庚,早被愤怒代替了理智,手中桃木剑上现出了隐隐的一道紫红之色“小崽子,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桃木剑对着仓庚的心脏扎去,却只见一道夺目的金光奔向老道的脑袋而来。吓得老道一个腾跃飞了出去,抬头观望,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满面肃杀,出现在了面前。
顾道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这女子正是与毒魔白蜚鏖战之人,顾道人心中不由犯起了一丝寒意——虽说论本领,他比白蜚还要高上一截,可这丫头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特别是她手上的那个湘君怒,不仅有姬水之威,更含幽冥之怒,最可恶的是,不知道谁教出来的这个丫头动起手来就是拼命的打法。
虽说心下产生了怯意,但顾道人自持有一身的本领,更兼洞中有太蟆坐镇,脸上挤出一丝阴笑“好、好、好,就先让道爷超度了你。”
赤玦现出手中焚星杖“那就看看是你超度了我,还是我把你这只大鱼扒了皮!”话音刚落,赤玦手中的湘君怒就白光闪烁劈向老道。
顾道人是越打越恨,越想越气,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高声喊道“师姐,不如你我共同出手,擒住这二女,逼他们在我们面前三拜九叩,然后在开膛破肚,挖心拿肝,为您的义子,还有我的徒儿报仇雪恨。
那太蟆虽在洞中,可通过法力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赤玦甚为难缠,听顾道人这么一喊,心下思量“如若现在不出手,一旦自己的徒儿和降妖、伏魔二道失了手,到时可真就是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了,何况这这女子也绝非等闲之辈,现在对方算上此女至少有三人可以联合起来和自己抗衡,如此一来,还真是胜负难料,既然送上门来,干醋脆先拿下她或者除掉她也算扳回一局。
太蟆想到此处,身形一晃,来到了洞外,直奔赤玦而来,赤玦虽有法宝在身,又机缘所至,洗髓成圣,可毕竟只有不到二十年的生命,对付一个顾道人已经是全力以赴勉强支撑了,这太蟆一出手,即使不用她的法器夔鼓赤玦都难以抵挡,何况那太蟆此时正是恼怒异常之时,一出手就就已夔鼓放出杀招。
赤玦哪还有还手之力,只好凝神静气,用湘君怒和焚星杖形成了防守之势,苦苦支撑。
眼见赤玦难以支撑,脸上的汗如雨下,湘君怒和焚星杖构成的防护已经千疮百孔,顾道人的脸上现出了狞笑,手中桃木剑化出妖龙数条,就要去束住赤玦。却不料一个人直直奔自己而来。
顾道人一见有人奔来,忙挥剑自保,却看见了一双双六角性形的眼睛环绕着自己。
“不妙”老道心里暗暗叫苦,身子却已经飞出了数丈远,一条巨蚺盘旋而起,把赤玦卷了中间。
赤玦正苦苦支撑,眼见要被那妖龙所缚,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企图与对方同归于尽,心中却念道“师父,对不起,皛月姐、对不起,还有风大哥……”却突然感到所有的压力全都瞬间消失,忙睁大双眼观瞧,却原来是一条大蚺把自己护在了中间,昂着头,口中吐出狂风阵阵,额上散出五彩寒光。
赤玦一见来了精神,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轻身跳起,来到了这巨蚺的头上,手中湘君怒大开大合,与那五色之光浑然一体,直奔老道和太蟆而去。
太蟆和顾道人都非泛泛之辈,更是见多识广之魔,一见这森蚺现身,二怪都心中暗道了一句“麻烦”。
那顾道人再细看,小仓庚已经被一少年救起,那少年虽双手抱着仓庚,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不是济世者还有谁?
顾道人四下张望,见只有这三人在场,绿色眼皮之下的眼珠乱转,干笑了一声“就凭你们三个,别说现出了真身原型,就是长出了三头六臂有能奈我……”
何字还未出口就听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道长,贫僧这一杖看来还是没有打醒道长啊,那贫僧只有勉为其难了,无量佛。”
这佛号之声一响,顾道人就觉得肩膀从里到外的疼,心下立时惊恐万分。
“哒哒”达达不知何时趴到了芝罘的后背,从芝罘手中接过了仓庚。芝罘腰间盘古鞭入手,直直的指向了顾道人。“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今日的本心是劝慰自家兄弟,袁五通和朱厌二魔已除,你等虽残害生灵,但毕竟是先天之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可你们居然暗中偷袭,今日只有生死之战了。
那顾道人心中一肚子怒气,心道“好一张巧言令色、颠倒是非的嘴,你还想着什么好生之德,从第一天见到你们就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何必到了今日恢恢乎如丧家之犬,我去偷袭于你,你就正义凛然;你们呢,今日来放把火,明天来杀个人,后天来推倒墙。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冠冕堂皇?”
可顾老道已经没有争口舌之利的心情和功夫,他看着芝罘和寂灭这一前一后,心中已经
开始暗自估量以二人之力能否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芝罘、寂灭二人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神农鞭、云水锡杖招呼到了顾道人。
顾道人一咬牙“只有老夫坚持到师姐毁了那条大蛇,我就有机会。”心念及此,老道念动真言,身体一分为三,一个抵住了寂灭,一个防住了芝罘,另一个却奔着达达和仓庚而去。
达达一见,也不多说,身体瞬间化作数百块,附在了小仓庚的身上,拔腿就跑,几个跳跃之后就顺着盘古大庙向客栈方向奔去。
顾道人意一见也跟着追了下去,达达一边跑一边把这鬼王鞭抛了出来,鬼王鞭立地而旋,挡在了顾道人的面前,那老道看了看鬼王鞭,眼中散出一股不可琢磨的寒意,也不多言,不追达达,反而朝着盘古大庙的方向而去,几个起落竟返回到了盘古洞,只不过他趁人不备,一个身形钻进了洞中。
洞内的二女看见顾道人进来,心下就是一愣。老道看着两个丫头,眼珠儿一转“莲儿、仙儿,你们想不想活命?”
二女看了看外面鏖战的师父和两个师叔,再看着面前的这个师叔,一时惊诧,但还是回了一句“自是想活着的。”
“那好,你们若想活命,趁你师父还能支撑一阵,速速带我到结界之处,我们共同离开,
我保证出去之后,待你二人如对我那两个徒儿一样好。”
二女闻听此言,不觉都脸上一红,要知道这两个女子一直跟着太蟆修炼学艺虽也数千
年,但几乎都是在这洞中,所见的男子也无非是顾道人和袁五通几个,那风魔和袁五通每日美女不断,有碍于太蟆的面子,怎敢乱来,是以那经过什么男女之事。这顾道人因修炼魔功,虽不与女子乱来,在人前总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对他那两个徒儿时不时的也是摸摸抱抱。说些咸不咸淡不淡的挑逗之言。
太蟆这两个女弟子论相貌却比这顾道人的弟子强了许多,接触更是多些,如今见老道要带自己逃走,更想到刚才那幻化成大蛇之人的手段比起前几日被杀的那些位在杀伐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下这老谋深算的顾道人要走,还肯带上她们,二女哪还管什么师徒情深,弟子孝心了,点头如小鸡啄米,引着老道急急而行,逃命去了。
顾老道边走心中边骂“济世者、寂灭、还有那什么风家小子、狄家丫头,这笔帐迟早要和你们算回来。”
心中骂过之后,也甚觉懊悔“想我顾道人仗着先天之体,本以为经过这亿万年的修行、隐忍,能够成为了这宇内的霸主,为了这个狗屁的梦想,我天天苦巴巴的活着,有美酒佳肴不敢尽食,有美女在侧不敢享用。再看那朱厌和袁五通,那活的是多么潇洒自在,一天天在这洞天仙境之中过得那叫什么日子,美女如云、娇娘成群,日日美酒良宵,夜夜春梦无痕。可我呢?可怜我这刻苦的修炼,只此一日三个分身就被就毁的只剩下了半个,待我出去之后,定要好好的补回来。”想到此处,他抬起头,绿色的眼皮下一双贼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这两个涉世未深,娇滴滴的师侄。
寂灭、芝罘二人和那两个顾道人战在了一起,大约过了三十招左右,突然发现这两个老道的神识越来越弱,二人各显神通,重重打向二道,才发现不过是两股气罢了。
芝罘、寂灭二人相对而视“好狡猾的顾道人,看来是逃了,这些平日里兄弟、母子、师徒相称的恶魔,没想到到了最后树倒猢狲散,一个个逃起命来还真是不含糊。
眼下就剩下太蟆一人,可芝罘二人却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此时太蟆眼见只剩自己一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把自己的神力运到最大哦,不仅仅是同归于尽,而是要让这洞天仙境都为她陪葬。她手中的夔鼓已经发出了震天之响,整个洞天仙境——或者说壶中洞天都已经处于晃动之中,这四圣镇更是天塌地陷,镇中的居民纵使不被砸死也被这巨大的鼓声震的心脾俱裂。
芝罘看了看寂灭,寂灭将身上的绿羽袈裟祭起,覆盖住了四圣镇。然后身立在袈裟之上口中诵起了六字真言。只是那六字真言实难抵住隆隆鼓声。
芝罘见状,将神农鞭飞向了空中,口中称“敕”神农鞭化作了数十条金龙翻腾而去,奔
向那绿雾之中的太蟆。
可那条条金龙全被夔鼓震得粉碎。寂灭的六字真言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血已经从口中渗出,芝罘的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太蟆边敲击着夔鼓,边狂笑起来,阴测测的道“没了那个用琴小子的克制,就凭你们几
个,别说现出了真身,就是济世者入了荣枯之道,也于事无补。
夔鼓的速度又变得更急更快了起来,赤玦站在森蚺的头上,腕上湘君怒突然脱出,飞向
绿羽袈裟,然后嵌入其中,形成了更为强大的保护层,控制着鼓声传递的距离。手中焚星杖划出万道金光护住了自己和风幽鸣所化成蚺的身躯。
巨蚺只是额上、口中五光齐现,持续的攻击着绿雾之内的老妇。
芝罘见状,手中现出了菖蒲之叶,片片菖蒲、条条金龙持续不断的攻击着绿雾……
渐渐的,那鼓声又了变弱变慢的趋势。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赤玦突然从巨蚺的头上飞起“就是现在”口中说完,手
中焚星杖高高举起,森蚺身上竟飞出了凝魂箫,那凝魂箫居然融在了焚星杖之中——确切的说是灼辰焚星二珠合在了一起。
“焚星灼辰!”赤玦一声断喝,然后手中焚星杖中发出一道金光,直奔绿雾之中而去。
“嘭”的一声,金光穿破了绿雾,也穿破了夔鼓……
“啊”一声惨叫,太蟆被夔鼓穿破所产生的巨大气流冲击得飞了出去,满头灰白的头发
全都四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
“哈哈哈哈,好本事,好本事,看来这万年来,我深藏于此是个错误,居然折在你们这群娃娃手中。既然我不能用这洞天仙境为我陪葬,那就用你们几个的命陪我共赴黄泉吧。”
太蟆说完,摇身一变,居然是一只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大的六足金蟾,发出“呱呱”的叫声,风幽鸣所化的森蚺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兔子遇见了大象。
寂灭一见,忙念动真言,驱动绿羽袈裟罩向六足金蟾。芝罘也行“敕”字令,让神农鞭捆向金蟾,赤玦经过刚才一击,已经体里耗尽,整个人疾退而去,正要呼唤风幽鸣,却见那巨蚺直直冲向了六足金蟾,也不管哪里,张口就咬,竟一口叼住了那金蟾的一只脚。
六足金蟾正全力抗衡着绿羽袈裟和神农鞭,没料到这森蚺竟如此胆大,以弱小之躯来犯自己,被咬上之后倒也吃痛,不再单纯抗衡而是游走了起来。寂灭、芝罘在空中各运神通苦苦支撑,努力将这六足金蟾控制在盘古洞前,虽然耗尽内力,但还算支撑得住,而且那绿羽袈裟和神农鞭都呈现出收紧之势。
可那巨蚺却被六足金蟾肆意拖拽、沙石、天火、树木都在他的皮肤之上反复的拉蹭,巨蚺的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淌,把大地全都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