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盘贞高喊风幽鸣醒了过来,所有人能起来的或从睡梦中醒来,或是在床上蹦起,
都奔着风幽鸣的房间而来,却见风幽鸣艰难的睁开眼睛,看来看围着自己的这一圈人,用双手尝试着支撑了两次,但还是没有撑起来。
风幽鸣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在琢磨。有些时候人类真的很脆弱,虽然风幽鸣现
在自己也无法判断自己现在算是一个纯粹的人类还是已经拥有着半神半人的躯体,却依然只是一颗人类的心,亦或是自己在那些大神的眼中只是一个被他们赋予了一些异能的低级生物。
可他那胡思乱想的心思很快从混乱的意识中脱离出来“皛月妹妹怎么样了,还有,还有谁受了伤,大家都还好吗,我怎么没见到芝罘,还有……”
“你还在这儿瞎操心什么呀,所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大家都为你们忙了一夜,现在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不知道那太蟆老魔什么时候来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尽快能站起来,省得到时候逃命的时候托我们的后腿。”
赤玦连珠炮似的几句话很快把风幽鸣噎得老老实实的,一句话也没有,乖乖的在儿趴着。
“好了大家都快点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呆着就行了。”赤玦边给大家使眼色边说,众人会意全都退出了风幽鸣的房间,各自照顾有伤在身的诸人。
客栈之中经历了一夜的折腾,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大家这么多年来各自所经历的大小战斗无数,但像昨日那种势均力敌,完全不讲任何的战略战术,就是这样刀对刀,肉对肉的生死之战还真不多见,每个人都为劫后余生感到一丝庆幸,也为下一步能否顺利的离开这壶中洞天有一丝忧虑。
盘古洞中则已经完全被愤怒笼罩着,洞口处用白布蒙着袁五通、托天、厉阴的尸体,还有三具已经烧焦的根本无法辨认的尸体和那一堆肉泥、那钱仁早被烧成了灰。其余在盘古大殿前的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八的扔在那,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同样也是经过了一夜的疗伤、休整,上次还坐得满满的桌子如今只剩了下太蟆和三个道人,那顾道人的肩膀被云水锡杖砸这一下,险些废了浑身的修为,瘫坐在那里咬着牙一言不发,降妖、伏魔二道眼望着太蟆,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蟆身后战战兢兢的站着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一直在山洞之中看着这场惊世之战,
没想到自己最崇拜的无所不能的师父居然在这万年未逢敌手之处遇到了如此强大的对手,一战下来,死、走、逃、亡、伤,就连毒魔白蜚都夺路而逃,这些人何方的神圣,竟如此霸道。
太蟆坐在那里,长叹了一口气“自盘古开天以来,我一直寻找这化外之地,潜心修炼,无心理会这些凡尘俗事,可九千年前,黄帝蚩尤争夺这地上的统治之权,我因窥得天道,一时糊涂,帮助黄帝击败了蚩尤。我深知兔死狗烹之理,更晓得蚩尤再生之密,乃来到了这不为盘古所化的壶中洞天,本想带着你们逍遥快活,可今日又遭此重创。看来我只有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和这洞天仙境一同毁灭,方能解我这心头只恨。”
“可是,太蟆大神,毁了这洞天仙境,我们怎么办?这些年来的基业、心血可全都在这里啊!”
降妖道人小心翼翼的说着,不时的用眼睛瞄着太蟆。”
“愚蠢”太蟆恶狠狠的看着二道“有我们的这一身修为在,出去之后,别说这些许财富,
就是那帝王之位,天下的霸主我们也做得。”
“就是,我师姐乃是盘古一样的先天大神,昨日你们也见到了,那些恶贼群起而攻,最
后不也落荒而逃,以为师姐的本领,如果出去之后,什么穷奇啊、厉行啊,就是蚩尤现世,也得敬我师姐三分。”
顾道人见缝插针,把二道一番奚落,然后才讨好太蟆道“可是师姐,那伙恶人手中有壶中子,一旦我们要毁灭这洞天仙境,那壶中子启动了结界离开,我们岂不是白白丢了这容身之所,依小弟拙见,干脆趁这群恶徒一战之下也是伤痕累累,我们何不釜底抽薪?”
“什么意思?”太蟆闻言,抬起头来盯着顾道人。
“师姐,我们干脆去抓来或杀死那壶中子,若是抓来了壶中子,那就意味着可以彻底控制住这洞天仙境的结界,到那时,我们干脆让那壶中子把那些人等送出洞天仙境,师姐,你也知道,那壶中子所掌控的结界出口的所在乃是无尽蛮荒,蛮荒十六寨的众多蛮族对这群人也是恨之入骨,如今他们大多数有伤在身,有多少个已经不治二亡我们尚未可知,依我昨日所见,还有战斗力的不过就是那济世者和那和尚,但昨夜那济世者为了全力救人,也必是耗费元神,十天半月之内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而已,这样一来,到了蛮荒之地,一个个不被生吞活剥都是他们的造化,此次虽然我们损失惨重,可抓住了壶中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段道人微微一顿“若是我们不能活捉那壶中子,那就直接杀死他,然后按您所言,下决心毁了这洞天仙境,这样就保证了这群人和洞天仙境都彻底的在宇内消亡,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岂不两全齐美?”
“顾道人所言甚是啊,顾道人这个主意真是高明啊,太蟆大神,如此一来,我们就稳操
胜券啊。”
“稳操胜券?”太蟆的双眼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那你们说,这一干人等现在都藏匿于
何处,他们目下伤亡情况如何,我们能不能一击而中,抓住或者杀死那壶中子?”
听完太蟆的诘问,三个老道全都低下了头,默默不语。这时,太蟆身后的二女对着太蟆
施礼道“师父怎么忘了徒儿了,我二人生就最善于寻踪觅迹之术,昔日是那壶中子以壶中三剑设成法阵,令我二人无法寻得,今日他们如此众多之人,恐那壶中子难以找到合适的场所部署法阵,何不由我二人替师父跑一趟?”
“你二人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找到了他们的行踪,也难以得手。我看还是另寻他法吧?”
顾道人向降妖、伏魔二道递了一个眼神,二道心中明了,为了守住在这洞天仙境的产业,当下心一横,站起来对着太蟆拱手道“太蟆大神,既然如此,我二人也愿意和您的二位高足一同跑这一趟。”
太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两位老道,二道拍着胸脯道“太蟆大神放心,只要得手,我们绝不耽搁,如有什么不测,我二人一定想办法助您的二位高徒先行离开。”
听二道如此言语,太蟆也无话可说,只好嘱托那两个徒儿道“仙儿、莲儿,你们二人发
现那壶中子之后,切莫要轻举妄动,务必看准时机,一击而中,若是难以得手,速速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嘱托完两个徒儿,她又看了看顾道人,叹气道“师弟啊,你也好好养伤,另外还是找些盘古府中人把五通、朱厌还有你的徒儿全都安葬了罢。至于那厉阴,既然他的师父都不管他,我们也不必管,扔到外面让这四圣镇的人看看,不忠于我的下场。”
“师姐放心,我定把这一切处理好。”顾道人翻了翻青绿色的眼皮,可眼中却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又到了深夜,风幽鸣开始喜欢上了深夜,经过了一整日的修养,风幽鸣终于可以下地了,
有青麟甲的保护,风魔的血祭子虽震伤了他的心脉,但降妖老道的冰凌除了在当时给他带来巨大的撞击之外并没有带来致命的伤害,有了芝罘和寂灭的度气,风幽鸣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能动的结果就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白蜚和狄紫潇不知去向,朱厌、袁五通、厉阴诸人都已经身殒,可皛月没有醒,蝉鸣也没有醒。
风幽鸣站在皛月的床边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皛月,眼中出现了阵阵杀气,凝魂箫在自己的手臂之中不停的颤抖“先是赤玦妹妹,现在是皛月妹妹,下一个会是谁?看来我是一个不详的人,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青麟甲“女娲大神,谢谢你的青麟甲,让我又躲过了一劫!希望您再帮我最后一次!”
风幽鸣又一次从客栈的窗口飞了出去,然后飞身落在了地上,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来到了
盘古大庙的山门之下。
“风老弟还是这么个急脾气,这是要去哪啊”
参天的古树之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瓠蒲,把还阳之水倒入口中。
“怎么只有你自己,达达呢?”
风幽鸣抬头看着眺望着远方的芝罘。
“他呀,和仓庚还有小奇在皛月姑娘的身边。”
“哦,很好”风幽鸣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哈,风老弟什么时候说起话来也变得如此深沉了。不过,风老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
“是啊,风老弟这半夜三更不顾诸位兄弟姐妹们伤痕累累,独自一人外出这是意欲何为啊?”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这可不像是风老弟的风格啊!”芝罘又喝了一口还阳水“风老弟,你猜我这瓠蒲之中的还阳水是水还是酒?”
“这个问题我怎么记得以前讨论过。”风幽鸣笑出了声“你不是说了这是还阳水吗,而且我还看见你在鸣鸦城的幽魙泉中取的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有时候我们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的。”芝罘晃了晃手中的瓠蒲。“五行之士,虽可摆脱轮回之苦,却难逃世间之劫,世间之劫者,惟心之所好也。好之甚则迷、迷之甚则偏、偏之甚则祸、祸之甚则劫。”
风幽鸣饶有兴致的听着芝罘所言。
“似我等、神者佑民、圣者教化、医者悬壶,可治三界,却独治不了我们自己的病,度不过自己的劫,这就是我们的痛。”
“五行之劫?有意思,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女娲娘娘就告诉我天地有劫、后来你出现了,告诉我万灵有病,如今你又说我们五行之士也有劫难,看来真是自身难保了。”风幽鸣叹了口气“芝罘老兄,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劫难是什么?”
“你之劫吗,在色……”
“在色?”风幽鸣有些诧异的看着树上的芝罘。
芝罘把手中的瓠蒲扔向了风幽鸣“色者,情也;情劫之难,在求之不得、驱之不散、爱之不存、恨之不灭”
风幽鸣接过瓠蒲笑道“这瓠蒲自从被嫦娥大神修复之后看来神力更加强大了”然后打开了瓠蒲之口,用鼻子嗅了嗅“呵,还真的是酒啊,看来这济世者有时候说的也不是实话啊!”
风幽鸣晃了晃“味道还真是浓郁芬芳,看来你不仅有这世间最纯净的酒,还是这世间最有学问的醉鬼,真是让人受不了,哪我就请教一下,你的劫难是什么?”
“我吗,我之劫在酒,我本草木之精,虽化生自女娲大神,但实则意为无父无母、无兄无妹、孑然一身,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枯荣之天命不可违,世间之情愫不可触,千般愁绪、万种凄凉,只有这葫芦中物可解”
听着芝罘所言,风幽鸣也仰头喝了一口酒“真辣,也不知道你喝个什么劲,别告诉我你喝的不是酒,是寂寞”,泪水却莫名的的从眼角流下。
言毕,风幽明把瓠蒲又扔了回去。那泪也随着葫芦的飞动洒落到地上,钻进了地底。
芝罘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风幽鸣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还有皛月姑娘,皛月之劫在于气,日月之争、水火难容,雀凤之裔,贵胄之气,形因气动,身随命殒,如若入魔,万劫不复。”
“形因气动,身随命殒,如若入魔,万劫不复。”风幽鸣重复着芝罘的一番话,收起了笑容“芝罘老兄,你这济世者更像是一个算命先生,那你说说我们是该顺天应命呢,还是逆天改命呢?
“顺天、逆天皆在一念之间,应也罢,改也罢,在冥冥之中都有定数,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有等待!”
“等待?”风幽鸣的双目中泛出了幽蓝之色“就让我这么等着她醒来吗?可我更愿意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树上,一个靠在树下,把一瓠蒲上上下下扔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
“芝罘老兄那你再说说我们姬少主的劫难呗”。
他呀,他的劫在财,财者,权之源也,亦心窍之谜也。纵是心有七窍之圣者,只需要一窍被迷,就会万法俱灭。”
“万法俱灭,呵呵,好说法,看来只要姬少主动了一统宇内之心,我们就得围上去一顿打,只要不打傻就行。”风幽鸣自顾自的说着,接着问道“还剩下一个寂灭大师了,那寂灭之劫呢?”问完之后他目视着虚空,心里却再想着芝罘会说出什么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芝罘缓缓的念出几句诗来。
“这诗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
可芝罘没有给他解释这首诗的来历和意义,继续说道“寂灭于我等本应是五行之劫的禳灾之星,可惜的是,他生即是错,反倒成了求灾之眼。是以身是魔,心亦是魔。所以便事事苦、步步错。要离浩劫,就得身心皆须寂灭,否则心中无论何所求,都是苦之源;纵有千般宏愿,都会化作万象劫难,这或许就是大觉禅师为他所起的法号是寂灭的原因吧?”
“不会吧,照你这么说,一会儿我就先回去让寂灭大师去圆寂喽?”
“天理昭彰,祸福所倚。无劫未必善,有难未必苦,既然我们能应和五行之数,能脱轮回之苦,就必有其中的道理。”
“好一句祸福所倚,看来我们几个真是在劫难逃了!”风幽鸣惨笑了起来。
“福与祸、苦与乐,各人之感受也。”芝罘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晃了晃葫芦,冲着风幽鸣笑道就像这葫芦里装的酒,我说甜、你说辣、他说苦,所以凡世俗人时时盼天神赐福;圣人刻刻希翼为民造福;却很少有似你、我这样要自求多福。”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无神来佑,无福消受。”风幽鸣大声笑着,芝罘在树上也笑了起来。
但在谈笑之间,两人的耳根却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清晰的听到了草丛之中的窸窣之声。芝罘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无神来佑,无福消受,说的好!”可手中的瓠蒲却挂在了腰间,那腰间的神农鞭却化作一条蝮蛇,迅速的钻入了草丛之中。
只听到草丛里一阵沙沙的行进之声传出,又传来了动物之间撕咬缠绕之声。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大,草丛中翻腾的也越来越厉害,很快从草丛之中来到了大树之下,居然是一条蝮蛇与两只青蛙缠斗在一处,再看那两只蟾蜍,虽说大小与普通蟾蜍无异,但颜色却一金一银,那金色蟾蜍竟是四目,而那银色的头上长有两个肉角。
这两只蟾蜍与那神农鞭所化的蝮蛇翻腾而斗,渐渐占了上风。神农鞭所变化而成的蝮蛇迅速变粗变大,那两个蟾蜍也随之变大,一时间芝罘和风幽鸣都象看戏一样的看着这一蛇二蟾的打斗。
却不防在草丛之中飞出二个老道,降妖杖、伏魔幡都招呼风幽鸣而来。
风幽鸣一见那降妖道人,分外眼红,哪有二话,幽冥之力立现,手中更是现出凝魂箫。寒气乍现,直接就奔向了降妖道人。
降妖、伏魔二道见风幽鸣直奔过来忙运动神功准备抵挡,可风幽鸣出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的刺向降妖老道。
伏魔幡飞出的金刚利刃、降妖杖中喷出的寒冰都被风幽鸣的幽冥之力发出的旋风所卷起,风幽鸣的凝魂箫再一次尝到了血的味道。
眼见降妖道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伏魔道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惊惧,哪还有恋战之心,一晃伏魔幡,闪出万道寒冰,然后借机飞身后退,准备逃离,但他遇见的是风幽鸣,和魔一步之遥的风幽鸣。
风幽鸣自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就没有要放过他们的心思,他要的就是让他们彻底消亡。凝魂箫如影随形的追上了伏魔道人。
凝魂箫从伏魔老道的后脑插入,又飞速的从额头中飞出,只留下了伏魔老道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沉沉的趴在了地上。
那两只蟾蜍虽然在和蝮蛇的搏斗之中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可一见两个老道瞬间被杀,早就慌了手脚,哪还管得了许多,各显神通直奔盘古洞而去。
风幽鸣和芝罘一前一后追了上去,来到了盘古大洞之外,却听得这盘古洞外鼓声虽然极为低沉但却震耳发聩,还未赶至切近就已经感到头痛欲裂。
再看这洞外火光冲天,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那些被抓来的鸡呀、狗呀虽被放了出来,终于表现出来了鸡飞狗跳,但这火毕竟是上古的圣火,可怜这些动物刚刚得到盼望已久的自由,却无法逃出生天。
盘古大洞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太蟆和顾道人正在夹击一个白衣女子,一个小姑娘躺在地上,眼见那天火就要吞噬她的身体。
那两只蟾蜍到了洞口,就现出了女子之形钻进了洞中。
风幽鸣和芝罘不再纠结于追赶那两个女子,而是立刻加入了战团。
那白衣女子手腕上的湘军怒形成了强有力的护体,但也只是形成了护体而已,焚星杖也只是举过了头顶发出阵阵的光芒,抵御着二怪的攻击,眼见这湘君怒的护体难以抵挡住鼓声、毒雾和顾道人桃木剑的侵袭,风幽鸣握着凝魂箫直直的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