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打着哈欠,郑梨在一旁练习毛笔字。
“我为你播放的古琴曲可还喜欢呀,郑梨小姐?”
“凑合吧,你要是现场弹给我听那才是一百分。你也得多练习毛笔字,说必定那天能用得上!”
“我是随意卖艺的人吗?哈哈哈。我还是临摹字帖比较实际,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东西,这些字体都很少见啊,还有人学习这种?你不会哪天一走了之就跑去考古了吧?”
“我要是去考古,也肯定得扯上你,你肉多,可以当肉盾!五点前你要是不写完五张,今晚就得请客吃大餐!”
“欸?我什么时候答应这赌约了……”
郑梨一直在认真书写,说话时也没抬头看过她,更是没有回应她的疑问,林鹤只得抓起笔写了起来。
音响里曲儿一直在播,两人投入到这陌生的字体中。
“又梦到你了,郑梨,此事是否真的与你有关?”
林鹤不止一次梦起曾经发生过的场面。那些她从前她感到疑惑的事情,似乎到了古代都能解释得通,可她为何要费心让她穿越?自己穿越到古代不好吗?为何偏偏是她……
“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躺床上,起来!”柳泽直接走进她的房间。
“嗯?最近总觉得不够睡,有些累。”
柳泽站在床边看着她,沉默后轻声温柔的说道:“嗯,那多睡会儿吧。”
这句话对林鹤像是应允,也像是命令,她很快便再次陷入沉沉的梦中。
“再多活几日吧,我尽量好些待你。”
房内的柳泽变得忧郁,坐了许久才离开。
-
三更,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黑暗足以吞噬一切,包括人心。被心魔操纵的黑衣人出现在林中,他身法怪异,一闪一灭飘忽不定的移动着。
“欸,结界没被动过,可为何……难道藤曼又吸食了我的术法?还是多设一道屏障吧。”
黑衣人盘腿坐在寺庙院内门旁,双手凭空画着符咒,漆黑中,寺庙周围隐现出红符。当聚精会神之时,一道青色的冷光在他眼前闪过,再一眨眼便看见安瞳将青月剑架在他脖上!
“果然是你。”
“那使毒藤曼快速生长的人便是你?”黑夜中传来了冷笑声。
“你可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偷习术法、控制藤曼、加害无辜百姓,还欲将罪名推卸于他人!”安瞳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黑衣人,心中百感交集。
“我都是为了大家好!如此一来,百姓会更加依赖隐义阁,我们的势力也会扩大,这样不好吗?我不会擅用法术,如今也只是用它来保护结界!让我走吧,师兄,或许你想拿回阁内遗留之物?我可以带出来……”
黑衣人用小孩般的神情努力辩解,希望得到前辈的认同,可只换来了夜色中沉沉的叹息。
“小巴,你变了。”
“我没有!我还是隐义阁的小巴啊!师兄你知道我当初在这儿偷习术法有多痛苦吗?小巴自幼身体不好,也没你们那般天资,若不是这术法,我怎能从杂役变为外门弟子?我太想跟着阁老学习武功了,太想像你们那般为世人惩奸、为隐义阁出一份力!我日日忍受这般被蚀骨之痛才能快速晋升为外门弟子,白日里偌昀师兄还想提议我升为内门弟子呢,这样我也能带领更多人守护隐义阁啊……”小巴抬头真挚的看着安瞳,眼里却发着诡异的光。
“你太让我失望了。”
有人忽然从寺庙外走进来,身穿夜行衣的小巴坐在地上,惊恐且慌张,此刻的他被激发了更强的求生欲,只想用尽一切办法逃离,可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无处可逃,更无颜面对,那人正是他最在意的偌昀师兄!
“小巴,你可知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像恶魔一般双眼发着红光,你被心魔控制了,知道吗!”
“我断不会害人的!”
“毒藤蔓、这寺庙结界、这施了法的毒尸、陷害安瞳师兄,这一切你又要怎么解释!”偌昀强忍内心的痛与纠结,紧握扶昼剑的手不觉颤抖,这居然是与他少时相互支撑的兄弟!
“我……我当初在这儿习法,多次险些走火入魔,那日有位大娘走了进来,她见我如此异样便扶起我,可那时我控制不了体内的力量啊……我对不住大娘,便在她身上施法使其永不被腐蚀,哪知多年后附近的藤曼吸食了她身上的力量,便成了贪婪的毒藤曼!我便再施法让藤曼无法再逾越进院内,以保住大娘的尸首……”小巴将身体无力的依靠在大门上。
“我不知是何人设下的幻阵与结界,可眼看近年来青承阁处处与我们作对,我便想,若能破环这结界,百姓若受恐慌定会更依赖我们,届时我再来将结界补好便是……那日若不是安瞳师兄进房找我,见得我背上的青痕,我断然不会嫁祸到师兄身上!我的心一直与隐义阁在一起,师兄……”
不待他说完,细小的银光直直穿过了小巴的胸口,只见院墙上站立着一位青衣男子,冷冷的说道:“这是她身上遗留之物,你便是偿她一命!”
小巴忽然明白过来,嘴角的血一直滴在身上,轻轻的扯动嘴角笑了。偌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少时指导他练功的语气说道:“小巴,隐义阁为锄强扶弱而立,若世间再无欺凌与灾痛,那本阁散了也不会可惜,这才是我们的意义。”
“小巴明白了……我的命该还给无辜受牵连的人了,那肆长的藤曼就拜托师兄们替小巴善后吧,愿来世有机会……报恩!”
偌昀低下头,用力握着扶昼,努力让自己冷静。他没在小巴咽气前告诉他,今日藤曼疯狂蔓延之象不过是柳泽设下的幻境,而幻境终产生于人内心所牵挂之事啊!
安瞳走到大门旁,背对偌昀,独自看着这片雾林。他知道偌昀与小巴是一同长大的兄弟,偌昀也可替小巴截挡住方才的铃铛暗器,可他还是选择了站在百姓那边,那是他们一直守护的正义,就算不忍也不得不那么做。
四更至,这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可却唤醒了少年内心的疼痛。坡头上,隐义阁的大公子与二公子坐在坟旁。
“你为何会怀疑小巴,你们的情谊……”
“阁内起火那日我回来取物件,可包裹被人动过,那地方只有我与他知道;后来一同在屋檐饮酒,我握住他肩膀时发现他的骨骼比以往更加瘦小,实不寻常,可他的武功却颇为精进,升为了外门弟子……”偌昀每每说起小巴,脑里便会闪过少时那个善良老实的小结巴跟在他身后的种种画面,岁月如梭。
“白日里见他那般紧张毒藤曼蔓延,如此费心阁内的大小事务,我多希望我们守到的黑衣人不是他……”
“偌昀,师兄也是你的后盾。”
“嗯。”
五更至,这是日与夜交替的时刻,人们逐渐从梦中醒来。他们多希望昨夜是梦一场,梦醒仍是嬉戏打闹与流着泪被逼苦练的场景。
太阳东升,阳光逐渐从坡底爬上来,洒在了少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