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偌昀在六角亭内看着扶昼剑久久未动,殿内的烛火因雾气而模糊,就像这剑脊上的图腾一般,让他陷入沉思。
“为何林鹤的血会渗到图腾中无法擦拭,她与白桑……”
“咕咕。”是隐义阁的信鸽!
信鸽落到石桌上,啄啄脚、甩甩身子以表疲惫,这一路是飞越了重重迷雾与高山,重要的是它身上绑了两条讯息:“安瞳有难。”、“阁内被烧。”
只见山林间有一身影在快速往西南方向移动,闪躲着大树与巨石,直往山下奔去。
“小巴!”
一个脸沾尘土、身上多处划伤的男子握着剑站在隐义阁门前。
“偌昀师兄!你怎么回来了?堂内的火都已熄灭,只是数名弟子被烧伤。”
“人没事就好,阁老们都好吗?”偌昀大气都还没喘过来,心中只担心这堂内兄弟的安危与那物的存在。
“阁老们都没事,这火估计跟堂内存放的那批货有关。可你身上这伤……”
“不碍事,来时刮碰罢了。我去个地方,这儿拜托你了!”
偌昀独自走到南边的后庭,确保四下无人后,纵身一跃至墙边的千层石后,用脚抵着墙边腾空一跃,快速的将高处夹缝中的包裹取下并藏入怀中。
“弟子偌昀,拜见各位阁老。”
“又是许久未见,这小子长大喽,一路狂奔至此,不似少时那个小野猴啦。”
偌昀的猜疑与不忿被阁老的调侃打散。几位阁老和师傅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此时还能如此打趣,想来这场火的影响应不大。
“冲脉之象可还有?”
“不曾,应已压制。”偌昀站得笔直,对着阁老们咧嘴笑。
他原名郑偌昀,是郑家的最年幼白胖的小少爷。孩童时持续反复高烧数月后,他便无征兆的时而精神异常、力量失控,甚至隔空折了家中马匹的腿。这事逐渐传开,有人传不知其是神是魔、是福是灾,还有人称其血有百效,郑家便由此惹上祸端。之后的事,他至今不愿提起,后遇黄荷,将他带回隐义阁。偌昀觉得自己是郑家的灾星,便把姓氏隐去,只留下父母亲给予的名。
“咕咕,咕。”信鸽落在院内,一会儿啄翅膀,一会儿啄石头,在池边和石路上急切的蹦,在寻找它的主人。
偌昀看着千层石出神,直到信鸽啄他手背才缓过来。可不知纸条中写了何事,他霍然起身,直径朝大门走,手抓缰绳,一跃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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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赶往哪个方向?”
“秘密!”林鹤露出调皮的模样。
“哎呀,真是我可爱的弟弟,不然随我一同往西南方吧。”麓渊捏着林鹤的脸蛋,直接就扯着他走。
“切,我刚好也要往西南方而已。”林鹤甩开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令弟究竟年齿多少?怎个头如此之小。”
林鹤抬头仰视身旁的麓渊,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便顿时语塞。
“哼,你莫要欺我身形小。我只是少时得病,常于屋中,才是如今身体发育慢且肤色发白的模样,我早已及弱冠!”
麓渊从她身后伸出手来戳她的脸,或是在讲笑时抓住她肩膀乱晃,乐此不疲。
“大哥,你说你是不是精力——”
林鹤话还没说完,便被麓渊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急得皱眉,只见他独自闭上双眼,在认真聆听周围的动静。他面无表情,其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将林鹤腰间的匕首拔出,再交至她手,而后才恢复那般玩笑脸。
“我们走的明明是下山路,雾气却愈发变浓,四周没人,仍要留心……害怕就抓住哥哥噢,小林鹤。”
这另一个模样的麓渊让她感到不安。两人默契的停止打闹,屏住呼吸,背对向对方开始警惕四周。
林鹤忽然提着气息迅速转头防备。
“怎么了?”麓渊察觉到她有些紧张。“缓缓的呼吸,别猛地吸入太多雾气,可能……”
“在那!那里!左边!不止一个!”
麓渊的话还没说完,林鹤就紧张的喊了起来,可他却没看到任何异样之物,只见林鹤神情紧绷,凭空喊话。
“听得见我说话吗?你站原地莫动,我探探路就来!”
麓渊在笔直的树干上快步疾走至树顶,脚踮树枝,俯视身下重重迷雾,又毫不犹豫的纵身下跳,返回原处。来回不过一盏茶,林鹤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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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疯女人居然要独自前往鹤龙驿,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附近有幻阵吗!”
偌昀快马加鞭往东北方向赶。根据住持信中所说,林鹤已离开安聆观两日,应是抵达寺庙一处作为落脚点,若一刻也不停歇应能追上,只怕她不按常理出牌!
“林鹤!”……
偌昀直直闯入幻阵中,跟随独特的记号和细小的划刀声找到了林鹤。此时她已被树藤缠绕,悬至半空,一手抵在藤枝与颈间用力挣扎,另一只手紧抓匕首在空气中奋力砍。他迅速顺着树藤向上,用扶昼砍断这鬼魅之物,轻抱着林鹤落到地面。
“呲——”
怀中的林鹤毫不留情的将匕首插入他的胸膛,眼神木纳,神情紧张,像中了癔症一般喃喃。偌昀抹开嘴边的血,将凝神丹喂到她嘴里,便收起扶昼,抱着怀中人疾走于迷雾间。
待二人离开,一个身影从大树后走出来。只见麓渊背着手,毫无感情的说了三个字。
“郑偌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