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星的东部大陆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不同城市。
云海城,深冬的夜色较之往年来得更快,将黑未黑之时却是最遮人眼。
呼啸的大风伴随着点点雪花肆无忌惮的冲向云端下的城市。街边偶尔可见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阴暗的墙角边,裸露在外的脚踝早已冻成紫僵色,也不知是否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夜。
与此相对应的是不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饭店——云海天堂的门口,车水马龙不绝,各种穿戴着狐皮、貂裘,浓妆艳裹的女人们在一起轻声细语,不时传出动人的娇笑声,而她们的男人们有的高声阔谈,互相寒暄,还有的跑到一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分享着什么秘密,而众人们嘴里呼出的热气似乎驱散了空气中的寒冷。
不多时,透明的大门缓缓打开,迎面走来一队身着红色旗袍的少女,只见少女们个个身材高挑,脚踩一双黑色恨天高配上略显厚实的肉色丝袜显得尤为靓丽,脸上却不像有些年纪的女人依靠厚实的粉饼来掩饰年龄,仅仅几笔淡妆却更添清新脱俗之感。
等少女们分成两列,站定在门口后,其中一位少女对门外的宾客们高声道:“迎宾时间到。”
话刚落,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丽人挽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英俊男子缓缓走来,众人不由眼前一亮,轻声赞叹。
待两位新人站定,一位瘦小老者当先走出人群,哈哈一笑道:“长风啊,恭喜恭喜,新娘子这么漂亮真是你的福气,待会可要多喝几杯。”
新郎与新娘赶忙回礼道谢。
瘦小老者点头刚要进门,转头看了看四周忽然道:“对了,长风,你们家李老头怎么不在这里,正要找他聊聊。”
李长风微微笑道:“乐伯,家父正在陪着副城主大人,稍后就会出来的。”
被称为乐伯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转眼就恢复正常,又哈哈一笑道:“李老头面子够大的。”顿了顿,挥手让身后的一男一女过来,“书萱,广弦,快过来,你们看看人家长风,刚大学毕业就娶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尤其是你,广弦啊,学着点你长风哥知道不。”
乐伯身后同样一位较为瘦小的少年低头称是,脸上丝毫没有被教训的不耐烦,反而连声说,要好好向长风大哥学习,讨教。
“学习个P。”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突然插入。
李长风本来微笑的脸庞不由皱了皱眉头,目光越过少年背后却是一张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庞,李长风的眼中不由略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书萱,怎么说话呢。”乐伯皱了皱眉,呵斥道。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广弦啊,你就向你的长风哥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获得一朵小红花。”被称为书萱的女子瞥了一眼李长风的胸花不耐烦道。
在场的氛围瞬间有些冷场,乐伯打了个哈哈就忙着招呼二人赶紧入场,书萱越过李长风二人时,似无意道:“对得起小兰吗?”不等二人色变已经施施然进入了饭店。
李长风的微笑再也秉持不住,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而旁边的新娘神情一下变得异常复杂,眼神飘忽间似有追忆,似有歉意,右手不由得微微攥紧,站在一旁的李长风瞥到这一幕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哈,长风侄子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百年好合。”这时,又走进来一位身材精瘦的中年人,眉宇间似有精光乍现,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李长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轻轻碰了碰新娘,含笑道:“这位是赵伯,我们的世交。多谢赵伯,里面请里面请。”
新娘面色一愣,赶忙回礼:“赵伯好。”
赵伯哈哈一笑,仿佛没看到之前发生的小插曲,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步入了大堂。
迎宾至此正式开始,在门口等候的宾客们喧闹着排着参差不齐的队伍一一向新郎新娘道贺,而原本李长风嘴中提及的家父仍然未出现。尽管如此,整个场面仍旧喜庆、热闹、和谐。李长风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完全是一名新郎幸福满满的样子,而新娘表面上也和李长风一样,笑容如花般娇艳,可惜偶尔瞟过门口的眼神出卖了她的真正心情。
无人看到的墙角边,站着一位瘦削的青年,默默的一直看着门口,看着新郎、新娘。一身淡青色单衣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白雪,头发、眉毛甚至是脸庞也已经变成了白色,奇怪的是青年对此似乎毫无感觉,只是盯着门口,恍惚间能见到一些晶体从眼角滴落,破碎在地面上,不知是水花凝结成的冰还是雪花中的冰晶。。。
晚上8点08分整,婚礼正式开始,伴随着全场夺目绚烂的卤素灯光,新娘身着纯白半透明的婚纱,酥胸半露,背后浮现出一对雪白的毛绒翅膀,从天空缓缓降落,与此同时,鲜艳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不知哪里飘来的一阵细雨配合整个场景显得如梦似幻,衬的新娘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不小心坠落凡间。
白皙艳丽的脸庞配合着恰到好处的一丝微笑让在座的许多男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更是心中不约而同的赞叹,好一位绝世美女。
与此同时,又一束灯光射向了宴会厅门口,更换为淡蓝色西装的新郎手捧着一束鲜花缓缓的向仙女走去。
伴随着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众人越发觉得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有场下的乐书萱眉头越皱越紧,心烦意乱之下不管桌上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目光,竟然直接抓着桌上的鸡腿啃了起来,相比起极为秀气的面庞简直有种魔性的魅力。
乐逸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头,假装没看到,继续关注台上的新人们,至于乐书萱的弟弟乐广弦却是不动如山,似乎早已习惯。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郎终于走到了新娘的面前。
看着眼前娇美的丽人,李长风只觉得整个人口干舌燥,热血上涌,更重要的是一种浓浓的征服感和满足感。
夜阑,你再能打有什么用,现在,连你的女朋友都成为了我的女人!一念及此,李长风忽然一把拥住新娘,直接吻了下去。
不说场上司仪目瞪口呆,场下宾客更是鸦雀无声,完全被李长风不按流程来的行为给震住了。
新娘同样如此,李长风刚吻上的一瞬间似乎想伸手反抗,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抗拒的双手变成了环抱,也让这一幕显得十分和谐,好像是新郎新娘情不自已。
‘咔嚓’
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好像是玻璃杯被人踩碎的声音,虽然轻脆但是坚定,在满场欢快的音乐中显得那么的不合群。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位雪人不知何时走入了大厅,而声音正是雪人踩着从身上散落在地上的冰块而起。
这是谁呀?是什么特别环节吗?众人不由窃窃私语,互相询问。
而正在狠命啃着鸡腿的乐书萱在一瞥之后不由的愣住了,这是。。。
台上的两人这时终于从激吻中恢复过来,李长风看着怀中一脸羞红的新娘更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不过他忽然觉得有些不满意,堂下这时应该有的掌声在哪里?正暗怪宾客不懂配合,一扫视之下却是一惊。
一位冰雪人已经在他们不知觉的情况下登上T台,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来,随着热空调的温度,冰雪人浑身的冰雪渐渐的融化,形成冰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湿透了T台的羊绒毛毯,留下了一串深色的水渍。
李长风看着眼前的冰雪人,只觉颜面越来越熟悉,不由大惊失色,连呼:“保安,保安,快把他赶出去。”
在场的宾客这时才察觉到异常,不由得更加好奇的看着这个雪人。
场下一位面容酷似李长风的老者微笑着跟旁边人打了声招呼,起身对着身边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几位同样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从不同角度朝雪人走去。
而这时雪人身上的冰雪基本已经融化,露出了一名身着青衫的瘦削青年。青年对四周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知觉,只是缓慢却坚定的朝前走去。
身为新郎的李长风虽然强自镇定,但是不断的抖动的小拇指早出卖了他。至于新娘的反应更加奇特,她单手捂着嘴似乎是难以置信,眼部不断涌出的泪水很是激动,可惜眼光四处游走始终不敢和瘦削青年相对。
“这位先生,请你。”话音未落,正要一把拉住青年的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突然手捂胸口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名黑衣人眼看同伴倒地,以为青年突然暗算,纷纷出手,只闻指锋和拳劲弥漫,明显下了重手。
青年仍然直直的盯着新娘,左手像挥苍蝇一样甩了几下,就见来势汹汹的几位黑衣人也纷纷捂着胸口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沉默。
发生了什么?众人心中皆是茫然。
台上的李长风面对越走越近的青年突然再也屏持不住,双脚颤抖着渐渐的坐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指着青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跟之前风度翩翩的新郎判若两人。
台下的老者虽然也惊讶于对方的身手,但是仍然保持镇定:“朋友,今天是我儿的大喜之日,若是想讨杯喜酒喝,没问题。但是你进来就打伤我这几名保镖是不把副城主大人和我李家放在眼里吗?”副城主三字咬的很重,显然在提醒来客,这里可不是撒泼之地。
青年恍然未觉,已经快走上了正台。
“够了,够了,夜阑,你到底要做什么?”新娘突然失控,带着哭腔大声道。
青年随着新娘的质问突然停下了脚步,木愣愣的目光似乎有了水汽,“我只想问一句,灵韵,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消失了一个月不告而别?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燃了新娘的情绪。
“你知道吗?就在你消失没多久,小弟的病情突然加重,甚至已经到了下病危通知书的地步,医生建议使用他们医院一种不成熟的疗法进行治疗,但是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需要非常高昂的费用。这个时候,我心力交瘁,而你在又哪?”新娘哭叫道。
青年的目光渐渐的黯淡了,张了张嘴似乎要解释几句,又停顿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妈今天没有来吗?他们为了小弟的医疗费到处奔波,结果出了车祸,如今还躺在医院里。”新娘想到这一个月的种种,悲从心来,大滴眼泪往下滴落,哭花了妆容。
“怎么,怎么会这样,伯父伯母他们。。。”夜阑身子晃了晃,瞳孔有些发散。
“你知道那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可你呢?最后反而是长风听说了之后冒着被家族驱逐的风险承担了所有的费用,和我一起尽心尽力的照顾爸妈,照顾小弟,毫无怨言,这才让我们一家度过了难关。”
“这个时候的你又在哪里?一个男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出现,有他没他又有什么区别?!”
新娘浑身颤抖,却又拼尽全力的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仿佛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新娘的话字字如刀,插入了夜阑的心口。
悔恨、愤怒、伤心、惊讶各种情绪贯穿全身,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你。”新娘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泪眼朦胧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关心。
夜阑恍若味觉,抹了抹嘴角,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没事。”
水雾早已充斥了整个眼眶,汇聚成河。
沉默良久,他隔着河又深深看了一眼新娘。
宛若初见,倾城绝世。
突然,一转身,渐渐离去。
“对她好点,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音哽咽,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