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张景因为住在玄和一院旁边的小区里，就主动留下值班。
年夜饭，余若珍弄了一桌子菜，辣的、不辣的都有，上汤焗龙虾、鲍汁扣辽参、清蒸老虎斑、剁椒鱼头……
菜色丰富且豪气，不过大部分原材料都是老邻居邵逸文提供的。
单身的他自打成为张景的邻居后，年年都来张景家蹭年夜饭。
“哇！”，张景一回来，看到满桌子的菜也是吃了一惊，“文叔，今年网文赚大钱啦？”
“没有，还是扑街的老样子，一个月也就一两千！”，邵逸文正在使劲地开着一瓶红酒。
“我来吧！”，张景接过红酒，一看，还是柏翠酒庄的红酒，“文叔，这酒是1998年的柏翠，你也舍得买啊，很贵呀！”
1998年的柏翠是一个神话般的作品，酒液是浓郁的深紫色，散发出黑色水果、焦糖、摩卡和香草的复杂香味，口感纯净、饱满，回味持久，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当然不舍得！”，邵逸文接过红酒，倒进醒酒器，“朋友送的！”
“你混得这么惨，会有土豪朋友？”，张景随口问道。
“当然有啦！”，邵逸文闻了一下酒香，自嘲道：“只不过现在混不同圈子了，偶尔喝喝小酒而已！”
这时，张景收到陈妃发来的短信：“饿了，我要吃满汉全席！”
张景回了一条：“十大酷刑就有！”
陈妃复道：“你来啊！”
张景摇了摇头，收起了手机。
邵逸文看了一眼张景的神情，“女朋友？”
余若珍正好端了一盘菜出来，关心地问道：“筱瑾吗？”
“不是！”，张景连忙否认道：“一个傻呼呼的患者问我要不要看春晚，我想着今晚要上班，看不了春晚！”
“年年你都不看春晚的！”，余若珍笑着转身回了厨房。
张景心里泪流满面，那不是他不想看，而是系统经常在大年三十夜把他抓进去训练。
这都七年多了，他就没看过直播的春晚，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但过年要有仪式感嘛。
“筱瑾过年来家吃饭吗？要来的话，提前说一声！”，余若珍在厨房里喊道。
“她陪苏奶奶去南方海岛度假了！”
“回来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下午刚到，苏奶奶跟我说的，说你把她的老寒腿治好了，她现在不怕冷，就回来过年。”
“这样啊！”，张景赶紧跑进房间里给苏筱瑾打电话。
“看来明年有喜酒喝！”，邵逸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余若珍在忙碌。
“希望吧！”，余若珍回头笑了一下，“不过筱瑾还在读书，应该结不了婚！”
邵逸文支招道：“可以订婚嘛，而且生小孩也不用结婚啊！让张景把生米煮成熟饭。”
“不行的！”，余若珍摇头道：“筱瑾是个好孩子，要明媒正娶进门才行！”
“什么年代了，先上船后拜天地！准备摆几桌吗？！”
“喜宴吗？我算了一下，得摆二十席！”
“少了吧！我可以帮你找多二十席！”
“不少了！只请熟人，不熟悉的人就算了，省点钱！”
“那也是……”
“吃饭啦！”，余若珍端了一大碗发菜排骨汤出来，朝房间里喊道。
“来啦！”
三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让一屋子都长满了温馨。
……
张景吃完年夜饭，提着一个食盒回玄和一院，这是带来给陈妃吃的。
陈妃做完手术后，就赖在医院里多休养几天，说在医院过年，住的是单人间，不用在外面花钱住酒店，省钱。
她一见到张景就抱怨道：“大哥，这都几点啦，我都饿扁啦！”
“大姐，谁叫你不回家过年的？！”，张景拉出移动小桌，摆好食盒，“大过年的，我还得给你送饭，陪你过年，连春晚都不在家里看！”
“得了吧，是你要值班吧？”，陈妃眼巴巴地看着食盒，“这么小，我的满汉全席呢！”
“有钱全席，没钱吃土！”，张景摆出几个小碗，“红灼大虾、龙虾伊面、乌鸡汤、卤水拼盘，有鱼有鸡，高蛋白、高营养、高滋味！”
“都不够塞牙缝的！”，陈妃看着眼前满满八盒热气腾腾的菜，菜式精致且数量不少，她只觉得眼睛发热，快要流下泪来。
“快吃吧！有空陪你看春晚！”，张景的手机接到有产妇要提前生产的信息，便匆匆离开。
快到十二点时，张景才抽空出来，跟苏筱瑾视频。
“哎，刚才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跟谁过年呢？”，苏筱瑾笑嘻嘻地问道。
“在医院值班”，张景把视频对准了过道扫了一圈，“帮忙接生了三个小孩！连春晚都没看！”
“今年没什么好看的，你看录播就行！”
“你那边很吵呀！”
“屋里聊天打麻将，屋外放鞭炮烟花！”
“哎，这才是生活啊！”，张景感叹了一声，今年特别有感触，不知道是不是没了系统的摧残，感觉像是重返烟火尘世。
“倒数喽！”，苏筱瑾张开五指，“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与苏筱瑾聊完天后，张景才想起，陈妃还孤零零地在病房，他便赶紧朝病房走去。
刚走到病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哈哈大笑，他推门进去，“哟，有什么可乐的啊？”
“嗯？”，当张景看到陈妃大笑着流泪的样子，不由得楞住了，电视上正播着一部喜剧电影。
“真好笑！哈哈！”，陈妃一点都不顾忌在脸上肆意流淌的眼泪。
“你还笑，我都哭三回了，一连接生了三个小孩，忙疯了我！”，张景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了下来，“我这老腰老腿老胳膊，哎呀，顶不住！”
“别打扰我电影！”，陈妃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
“你笑出的眼泪也太多了，跟水库开闸放水一样！”，张景拿过遥控器换台，“看下春晚吧！”
“不好看，换回来！”
“说好陪你看春晚的，我说到做到！”
“现在是大年初一了，有什么好看的！”
“好吧！”，张景随手换了个台，“虽然只看了十秒，但算是陪你看了春晚啦，承诺完成！”
“……”，陈妃也躺了下来，“有没有跟筱瑾说？”
“说什么？”
“新年快乐啊！”
“说了，刚视频一起倒数的！”
陈妃“嗯”了一声后，沉默下来。
电视上在欢歌笑舞，室内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后，陈妃幽幽地说，“我爸妈在初中一年级的大年初一分了家，谁都不要我！从那时起，我就住在学校里，在学校过春节过了六年！”
“今年谈了男朋友，还怀上了，想着自己可以有个家，不会在学校里过年了，没想到，居然是在医院里过年！”
“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陈妃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扭头一看，张景双手枕在脑后，他正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哎，我跟你说话呢！”，陈妃有些生气地道。
“啊？”，张景扭头看着她，“你不是在自言自语吗？”
“我很惨耶，你怎么也不安慰一下我！”
“你还会求安慰，所以不用安慰！”
“这是什么道理？”
“真心觉得惨的人，都不会求安慰，直接开窗去拥抱天空然后再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你信不信我这就跳下去？”
“呵呵！”，张景笑了起来，“父母不要你了，你都能熬了六年没跳，男朋友跑了，你也没跳，心里这么强大的女生，你要什么安慰？”
“跟你这种直男没什么好说的！”，陈妃气道：“我跟筱瑾说，你不是良配！”
“哎呀，你居然恩将仇报，还钱！”
“还什么钱？”
“手术费、住院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共15263.59元！”
“精神损失费？”
“是啊！”，张景一本正经地道：“你破坏小瑾对我的良好印象，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哎呀，我这压力大得连头发都掉了一根，赔钱！”
陈妃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景，说道：“我看你真不适合筱瑾，你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张景说道：“赶紧想办法挣钱还我，省得整天悲悲戚戚的，你就一王熙凤，别扮林黛玉！”
“你信不信，我跟筱瑾说你坏话，搅黄了你们！”
“怕个锤子！我这么优秀的人，要是小瑾能被你说动，我的姓倒转七百二十度写！”
“行，你就等着倒转七百二十度吧！”
“恭候！”
“咦？！”，陈妃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张字倒转七百二十度不还是张字吗？
陈妃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这脑子真是无敌了，筱瑾怎么会看上你呢？”
张景手机又来了一条信息，有活干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我要忙了，你继续舔你的伤口！”
“我特么……”，陈妃爆了一句粗口。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张景哼起了快乐颂，走到门口时，转身朝陈妃唱道：
“快乐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 I告诉YOU！”
“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 don't worry be happy！”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歌声远去，人亦无踪。
“混蛋！”，陈妃咬牙切齿地道：“连句新年快乐都不说！”
“新年快乐！”，张景的脑袋突然在门口出现，又很快消失！
“你这家伙，新年快乐！”，陈妃喃喃地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着哭着又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