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清冷,一边冷笑着问道,一面挣脱了太监的钳制,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将地上满脸是血的红袖扶了起来,吩咐身边的侍女将她带下去,宣太医前往医治。
“朕的公主自然要回到朕的身边!”
北溟绝剑眉微皱,似乎没有明白皇贵太妃的意思。
“你的公主?皇上可不要忘记了,如今她可是林丞相府的二小姐。皇上若是强行将她要回身边,以什么身份?那些大臣们会怎么议论她,天下百姓会怎么议论她?”
皇贵太妃眯着凤眸冷笑着看着北溟绝,眼神轻蔑。随即温柔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然而却字字重击在北溟绝的心口。
“会说她是野种,是孽障,是不该来到这世界上的乱伦之物!皇上可不要忘记了,她可是你与你好兄弟的王妃剩下的孩子!到时候,不但她还有澜儿都会承受怎样的骂名!还有你后宫之中那些女人,谁能容得下她!”
“曦儿生下来的时候,澜儿还未嫁与西平王!”
北溟绝想要辩驳,却发现无能为力。
嫁与未嫁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的人都不会关心这一点,只不过是会给死去的西平王妃的头上加上一条未婚生子的骂名!
“你早就想到这些了,是不是?”
北溟绝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涌动着暗潮,缓缓的望向了皇贵太妃,最终拂袖离去。
只留下一句话,一句话却表明了他最终的决定。
“清宫!”
听到了这两个字,皇贵太妃笑得猖狂,最终在曹淮安淡然的目光之下听了下来,艰难的抬起头,轻声问道。
“曹淮安,我终究还是赢了,是不是?”
曹淮安闭了闭眼睛,听着外头响起的惨叫杀戮之声,叹了口气。
“娘娘,这一场谁都没有赢。不管是你还是皇上,只是您又何苦将林小姐牵扯进来,她是无辜的,若是皇上知道了真相……”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北溟绝他没有这个胆子滴血验亲,梓君看上的姑娘本宫如何会害她。”
跪坐在地上伏在云榻之上,皇贵太妃笑得有些憔悴,哑着声音对着曹淮安苦笑道。
曹淮安又何尝不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当年淳安郡主千辛万苦终于摆脱这地狱一般的宫闱,如今他自然要好好的护着淳安郡主唯一的血脉。
这不但是淳安郡主的血脉,更加是幽篁的龙裔。
“娘娘,奴才扶您进去歇会儿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曹淮安扶起地上的皇贵太妃朝着内殿走去,外头的厮杀声依旧还在继续,然而他们谁都不能够阻止,也不能够做些什么。这世上,谁没有莫可奈何之事?
就算是九五之尊依旧如此,更何况不过是宫中小小的蝼蚁而已。
天空之中划过一道闪电,凄厉的紫电带着霜青在暗夜之中显得别样的苍凉。
林丞相府,琉璃院中。
林紫曦从噩梦之中惊醒,目光呆滞的望着被狂风吹开的窗户,忽然一双大手将绞干的白巾覆在她汗湿的额头上。
“你又做噩梦了。”
林紫曦早就已经习惯了,午夜梦回,梦魇缠身之时身边的温暖,只是皱着眉望着东方天空浮现的殷红,鲜血一般的凄厉。
“那里似乎是皇宫的方向吧。”
“谁知道呢?已经三更了,再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起身阖上了窗户,那人又坐回了床边,柔声道。
一场雨整整下了三日,等到第四日的早上终于停了下来。
雨后初晴,万里无云,空气之中带着花草的素香,让人觉得别样的清新怡人。林紫曦很早就起了床,正站在窗前修剪盆景。
“小姐,宫里的曹公公来了,老爷让阖府出去接旨。”
绯妍听到了管家的禀报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子里来,林紫曦手中的见到微微一顿,随后剪下了最后一叶长坏的树枝,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子转身让绯妍给她披上袍子。
“二姐姐万安。”
“见过二小姐。”
林紫曦在路上正好遇见往前厅赶的林紫萝和柳氏,两人的面上皆带着讽然的讥笑,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圣旨之中的内容了一般。
“二姐姐向来晚上睡不好,今个儿这么早起来可还习惯?”
林紫萝轻笑着挤到林紫曦地身边,话中隐隐约约地带着嘲讽之意。
“是啊,还真有些不习惯。”
林紫曦轻声轻声笑着,似乎并不明白林紫萝话中的意思。
“很快姐姐就会习惯的了。”
林紫萝轻声一笑,依旧没有明说什么,将内心的阴毒敛在眼底。
然而,林紫萝的脸上仍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很快林紫曦就要和她一样同为庶女了,到时候云氏进府,最先打击的必然是林紫曦和韩氏,还有就是变为了庶子的林益博。
一日三省,立规矩自然是少不得的,她倒要看看林紫曦还怎么睡懒觉。那时她便能借此使劲的将她往下踩,以泄心头之恨!
“怕是很难习惯呢?今个儿早起了些就觉得懒怠得很,恐怕明日还得赖床。”
林紫曦仿佛听不懂林紫萝话中的意思一般,笑得极为无辜。
听了这话,反倒是林紫曦身边的绯妍冷下了脸,虽然气着林紫萝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更加担心今天的这道圣旨会让自家小姐由嫡女变成了庶女。
“二姐姐是有福之人,自然如此。”
抬眼望着已经到了前厅,林紫萝眼中的讥讽转瞬而逝,也不再讲究嫡女先走的规矩,大方地抬着头与林紫曦一道踏进前厅之中。
“林相家的规矩恐怕……呵呵,是奴才多嘴了,林相可切莫怪罪。”
坐在前厅正喝着茶的曹淮安,见到小小的庶女竟敢与嫡女并肩而行,眉微微一皱,朝着林绥远看了一眼,随后便缄口不言。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给你二姐姐请罪。”
林绥远明白,很多时候曹淮安的话便是皇帝的意思,立即拧着眉厉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