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跌落是什么感觉?
耳畔都是风声,周身均为云絮。
渊宗径直往悬崖下掉。
浑身血迹斑斑,无法运用真元。
他用尽力气,拼命运起秘剑剑诀,心随意转间,运起“阵字诀”,心间阳气陡生,却聚不到一处,伤口作痛,丹田无法凝气。
渊宗心中一片枉然,顿生人生孤寂之感。
那就这样吧!
一直沉入最深处,不再醒来。
人生真是疲惫啊!
渊宗不复运转剑诀,紫雷青霜剑负于身后,紧贴主人,此刻它并未传来一丝一缕阳气,似乎抱定与主谐亡之心。
恍惚中,有人在叫渊宗的名字。
“小渊子……快醒醒!”似乎是澄心涓的朦胧身影,又似乎是青螺小仙在天际招手。
渊宗缓缓睁开眼,怀中缕缕翠芒散发,竟是当日青螺小仙临别之际所赠与的小致铜铃。
铜铃“叮咚”有声,清音之中,散人迷思。
渊宗随即激发生志,运转“临字诀”,心间并无挂碍,阳气流转无休。
他不敢丝毫大意,心间默念御风之术,隐约之中,下降之势缓了一缓,他心下一喜,再次运转真诀,下降之势再缓。
终于,渊宗以摇摇欲坠之势,缓缓飘到谷地。
未几,耳畔响起风声,头顶似乎有一物落下,恍然看去,似一人影。
渊宗露出深思之色。
渊宗心唤:小雷,且去接住落下之人。
渊宗想法甫入剑灵,只听“哐啷”一声,紫雷青霜剑以迅雷之形飞出,剑身周围玄青异芒流转,缥缈飞扬间,接住一人身形。
此人正是伊破泪。
他满眼凄然之色,本已抱定必死之心,眼见渊宗来救,不禁心头一热。
紫雷青霜剑托住伊破泪之身,即临谷地之际,琤琮作响,自动飞回剑鞘。
伊破泪道:“为何救我?”
渊宗道:“其实我感觉‘老哭’不是坏人。”
伊破泪厉色道:“你可知我杀过多少人?”
渊宗漠然道:“于我没有关系。”
他说过此话,甚是疲惫。
伊破泪洒然道:“我伊破泪,恩怨分明,今日不死,誓抱你恩。”
渊宗正色道:“老哭莫要客气,我们陷入谷地,恐怕难说以后的事。”
伊破泪双眼露出锋芒,眼见谷中云遮雾涌,凝云缥缈,几丈之际,不见人影,山间传来无限寒意,空寂无比。
伊破泪凛然道:“此地大不简单!”
悬崖之上,冬阴笑笑生背负双手,脸露得意之色。
冬阴笑笑生道:“阁下好生厉害,不愧‘鬼影剑首’之称。”
散意寒侧身站于冬阴笑笑生身旁。
此君一身黑衣,左肩处绣有“睚眦”兽形文饰,细看处,此人五官极不起眼,身材略矮,双眸无神,只他站立之时,予人渊渟岳峙之感,他双手极为瘦弱,看去不盈一握,五指极粗,背负一剑,散发腥红芒刃,看来破旧之致,诡异非常。
散意寒漠然道:“三日后取酬金。”
说着运起御风术,转身离开。
他去势极为快,呈“之”形离去。
冬阴笑笑生双眉一皱,显有心事。
良久,冬阴笑笑生道:“都说此地有甚么宝物,假如有宝,为何峨眉之人不取,世上流言蜚语居多,不可全信。”
说着,下定决心,御风离开。
密林之中,有人细细打量绝岭之事。
从渊宗与伊破泪决战,密林之中的人,宛如阎罗死神,无情打量世间争斗。
既不同情,也不相帮。
一女子道:“老七还是如此,毫无长进,每日想的都是私人恩怨,纵情声色,却不思如何光大圣教。”
她身侧立有一男子,身姿潇洒,不怒自威,隐有傲岸之态,道:“老七本性如此,说来也是师傅溺爱,平日老七所为,师傅岂有不知?”
说罢,两人陷入沉默。
这男子正是玄阴不肖生,冬阴笑笑生乃是他小师弟,于师门排行“七魄”末尾。
莫浣纱道:“没想到快活林也来插一脚。”
玄阴不肖生叹道:浣纱小妹,伊破泪乃幽魔门之人,说来我们三教同根同源,奈何近年来,三教明争暗斗,却是不断。
莫浣纱皱眉道:“散意寒心意好狠,想来伊破泪家主是甚么人,连我们都要给予几分薄面。”
玄阴不肖生目聚锋芒,似乎在想什么事。
山间暮雨潇潇。
商心灯与觉心容运起御风术,齐往金顶赶去。
商心灯道:“师弟,你怎知道小渊子可能在山顶?”
觉心容道:“青螺小仙走之前,曾与为弟见过一面,她说渊兄可能会来。”
商心灯讶道:“喔,她如何找得到你?”
觉心容并未说话,露出枉然之色。
商心灯道:“难不成胖小容钟意青螺仙子,她却看上小渊老弟。”
觉心容没有回答。
忽地,一阵黑影即至,来人身形矮瘦,周身散发玄芒,尽显漠然之气。
觉心容心头一阵莫名惊恐,额头冒出冷汗。
商心灯一转平时嬉笑之色,催动真元,脚下绿剑,激散翠芒。
来人冷漠之极。
商心灯只觉此人散发惊人杀意。
正在此时,一人甫到,道:“此乃我从前同门,你毋出手。”
来人冷哼一声,瞥然飘去。
觉心容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商心灯道:“我是该叫你‘宫心风’还是‘冬阴笑笑生’?”
冬阴笑笑生微微一愣,似乎许久没有听到“宫心风”三个字。
冬阴笑笑生道:“商心灯,你胸无抱负,难以理解我的鸿鹄之志!”
商心灯正色道:“我商心灯宁死不做判师欺祖之事!”
冬阴笑笑生怪笑道:“喔,莫要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冬阴笑笑生乃玄阴“七魄”之一,玄阴教是我的家,我只不过回归桑梓地而已。”
觉心容道:“道不同,不相谋,小灯子,我们走。”
冬阴笑笑生忽道:“你们此去可是寻那渊宗孽种?”
他说话之际,不留丝毫情面。
商心灯道:“你见过他?”
冬阴笑笑生冷笑道:“此子为我所杀,此刻已葬身悬崖!”
商心灯心中一痛,眼看冬阴笑笑生不似笑谈之言,剑下绿剑飞回掌中,异芒大盛,他身不下沉,运起剑诀,碧光流转处,冬阴笑笑生面色俱寒。
冬阴笑笑生淡然道:“我乃你大师兄,你自认打得过我?”
觉心容肃然道:“一人打不过你,两人同归于尽,势必杀你,还是不难。”
冬阴笑笑生首次露出诧异之色。
冬阴笑笑生道:“我今日不为杀你们任何一人,否则你们无可逃脱。”
商心灯心道:刚才若是黑衣人动手,我和心容绝非对手。
商心灯道:“心容,我们先去寻觅渊宗,往后的账,往后来算。”
冬阴笑笑生道:“恭候两位大驾,异日我圣教攻克青城之日,你们给我跪下磕头,我会让尊师饶你们小命。”
商心灯面有怒色,却不发作,运起剑诀,喝道:“心容我们走,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天际绿黄两道剑芒掠过。
冬阴笑笑生心中片刻惘然,但随即转为厉色,道:“我无回头之路,人不心狠,终难出头!”随即运转紫芒,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