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过,清爽拂面,心中顿觉一凉,只觉舒坦受用无比。
商心灯笑吟吟道:“难为师傅替你着想,小师妹的御空术比之大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渊宗道:“没想到织师妹这般厉害。”
商心灯道:“织师妹?小子糊涂,谁给你说的织师妹。
“心梦师妹排行老四,却不是最小。
“还有一位,当真是大有来头……只不过小师妹,平日里与我们接触时日不多”。
苔痕皆绿,新草映眸,群木散发青翠,春阳洒落,山风阵阵,使人如游图画。
商心灯停下脚步,渊宗赫然见到两只镇观麒麟石兽,恍兮惚兮,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暗自一喜。
商心灯望了望,道:“是了,小子看这边。”
只见一间屋舍,正是那日渊宗见到灯火之居所。
昨日情怀,还未曾忘却,还于心间游走。
只见屋舍左首书有一联:“莫失莫忘,霜雷恒昌”,右首则是“不离不弃,涓滴永继”,横额为:“清风通灵”。
商心灯敲敲门,朗声道:“小师妹,我是小灯子,在吗?”
屋内并无声响,正当他二人以为白走一遭之际,只听耳畔传来女声吟哦,声如出谷黄莺,悲恻感人,细听处,唱的是:从今野鹤闲云伴,不悔情痴不悔真。
渊宗微言,暗自深思。
商心灯道:“哎呀,小师妹,踏破我这小灯的芒鞋,终于见到你!”
渊宗回头,见到一女子。
女子身形清瘦,一身青衣,肤如凝脂,耳畔别有一朵浅粉桃花,人花相映,温柔静默,分外动人,如弱柳拂风,眉眼书满天真淳朴之意。
女子手携一竹篮,竹篮中,朵朵桃花,娇艳欲滴。
山风吹过,香风袭人。
正是那与渊宗有过一面之缘的余心霖。
余心霖见到渊宗,双眸如水,轻颦浅笑,风姿出尘。
商心灯道:“小师妹,尊师虚蒙央你教我这好兄弟那御风术。”
余心霖道:“小灯子,可不许以他人来压我,我愿做之事,他人不说,自会去做,不欲为之,无人可相强。”
商心灯笑道:“小师妹,那可如何是好”。
突然,商心灯抬头,忽觉渊宗与余心霖二人四目相对,他看两人竟似不大对劲。
商心灯一阵没来由的心痛,既而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心头一笑,洒然道:“师傅要我说的,我已说毕,小子晚走一步,我独自看看这青城苍翠春景。”
说着,不再等候渊宗,缓步离去。
余心霖默不说话,信步往前走,恰好又走到那晚眼观山下灯火之走廊处,她缓身坐下。
渊宗也坐到她身旁,顿觉暗香缕缕,荡人心脾。
余心霖正色道:“御风之术,其实甚为简易,其中精要,一之在于凝神专心,观想身体离尘之意;二之最好有法器相助……不过练到深处,用不用法器都是一样的。”
说着,余心霖轻身站起,一手捏诀,一手挎篮,轻瞥飘然间,缓步离开走廊,飘向半空,随即她于空中洒下瓣瓣桃花,身姿轻盈,恍若天女下凡,香风散花,信步凌空处,极为缓慢,身形潇洒飘逸,驻足地上。
余心霖道:“小渊子,耳朵拿来,我把口诀传授于你,你须不作他想,全盘记住。”
渊宗点头。
余心霖移步至渊宗耳畔,一字一句告知他这上古时分,留下来的御风秘术。
唇齿噙香间,渊宗不禁心旌意摇。
渊宗知此事万万不可动杂念,心道:“阿霖如此相信我,我岂能有丝毫污秽之念?”
遂用心识记口诀。
渊宗识记一遍即全盘记住,第二遍时,微微忘却。
余心霖道:“很好很好,小渊子,正是要第一遍全盘记住,第二遍要全部忘却,不过,小子你第三遍须得全部诵记。”
渊宗第三遍一字不漏背出。
余心霖喜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你很不错”。
余心霖道:“小渊子,你可有法器,让你做踩踏之物。”
渊宗朗声道:“有”。
于是取下紫雷青霜剑,意欲踩在剑下。
哪知此念甫动,紫雷青霜剑传来缕缕寒气,初始啸风低徊,既而清越激昂,几近拿捏不住。
渊宗心知有异,瞑目内视,心地澄明,他不敢去想余心霖。
渊宗专心致志运起“临字诀”,试图感应紫雷青霜剑之剑灵,哪知他念头一甫入,紫雷青霜剑冰寒劲气,竟是再度加劲,丝毫不顾主仆之情,渊宗牙关突响,眉间冻出冰霜。
既而渊宗暗运“行字诀”,以目下所有真元,拼尽全力往剑中灌住阳气,此剑似乎颇为不解,既而似乎想起极为久远的尘封往事,寒气消减,传来缕缕阳气。
余心霖一切都看在眼里,沉吟道:“小子把剑袋打开,我瞧一瞧。”
渊宗打开剑道,余心霖眼见此剑剑鞘刻有“震”纹,不禁想得痴了。
余心霖回复心神道:“你这把剑,好生厉害。
“它不是对你不好,而是你与剑灵已心意相通,这把剑好大的来头,岂肯让你把它踩在脚下”。
渊宗心道:“此乃紫府真人神兵,当真是怠慢了”。
渊宗心间运起剑诀,对紫雷青霜剑说道:“小雷,莫要生气,是在下没有考虑周到”。
想来这六甲秘剑,乃天地秘术,竟似当真可与之沟通,剑啸清寒,玄青光芒流转,比之与织心梦对手之日,所遇见的光芒真有云泥之别。
织心梦的利器虽然充满古意,但此刻紫雷青霜剑散发的芒刃,则是极为古拙玄奥。
似乎此光,先天地生,充满先天古旧之意。
古老的岁月里,另一位主人,也是奋不顾身,用它保护着一位自己心爱的女子吗?
太上忘情,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余心霖道:“小子你再试一试,只需把剑负于背上,遵循自然无为之意,此剑必有感应。”
渊宗把剑装好,负于背上,心中念到:“好小雷,你是我永远的伙伴,此时此刻,我最欢喜!”
此剑果有感应,但渊宗终没有脱身而起。
余心霖脸色微微一红道:“小渊子,你心中须一空依傍,不可恋栈世间万物……不可想我。”
渊宗略有羞赧,道:“好。”
说着心臻真正空明境地,望情却爱,轻飘渺然间,脚步缓缓离地,慢慢随身飞起。
故老相传,曾有人为爱飞升吗?
故老相传,曾有人携子之手吗?
那是奢求,还是喟叹?
余心霖道:“小子快快落地,我青城惯例,御风之术,莫可飞太高。
“亢龙有悔,高处不胜寒,扰了先人,徒留悔恨!”
渊宗落地。
余心霖坐于走廊上,怀抱竹篮,她搂抱竹篮间,尽显十分温柔呵护之意。
渊宗坐到到旁侧,余心霖默默把头倚在他肩。
余心霖轻吟道:“我心里好生欢喜。”
山风吹过,潇潇风雨,竹涛闻响,天地静谧。
人间无尽岁月,似乎有情之处,清风暮雨,最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