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寂静无声,月色尚不明朗,四下漆黑一片。
我静静地半蹲在遮蔽物后,拿眼偷看手持灯笼的当值子弟渐渐走远。
确定再无半点脚步声响,便轻快的绕过遮蔽物,猫着身子偷摸着径直步入了后院。
后院围墙外乃是一条小街巷,出了这条小街巷,再越过三户农家瓦房,就可见到最为盛名的夜间美食小吃街摊。
一面想着令人牵肠挂肚的各种各样的小食,一面左右观望一回,确认无人出现。
正待手脚并用爬上围墙,猛地抬头一看。
一人从围墙外探出半个脑袋,两只躲藏在深夜里的眼睛幽幽的盯着我。
我大叫一声,猛地往后急退,又躲藏于粗大的树木后头寻求安慰与遮掩。
静默的张望片刻,确定从围墙外翻身下来的人是十四师弟后。
我疾驰上前,一掌劈向他的后颈,又连续猛打几下,恨不得一下子打晕他。
不知他怀里揣着什么东西,用一个小布袋装着,双手紧紧的护在胸前,深怕被人夺走似的。
明知我生气阴沉着脸,他倒嬉皮笑脸,讨饶道“: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拿出来看看。”
十四师弟心知敷药不了我,只能做出大大方方的样子。
一面提防我随时都有可能揍他而做好如何逃走的准备,一面扒拉开小布袋。
又解释道“:午间时候,宗门子弟被召集于前堂听令,原是东街出现了妖物,让我等众弟兄同其他宗门委派而出的子弟加强夜间巡逻。”
“今晚街道巡逻当值的是柳梦生,偏巧妖物在吃着人的生魂时被我们寻到。”
“这个妖物十分狡诈,我们还未出手,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一下子逃窜而出没了踪影,于是我们分开行动,四处抓捕妖物。”
“最后是柳梦生先行找到,一人一妖战了好几个回合,不过柳梦生更胜一筹降伏了妖物,这不刚好在夜市小食街打斗嘛,结果一条街是一片狼藉啊。”
捉妖便捉妖,为何要毁坏一条街的美味小食!
暴殄天物啊!
我大为感慨,脑中浮现出柳梦生与妖物斗法的场面。
一不留神,他帅气英姿的画面在脑中停滞,顿时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我愣了愣,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低头看去。
只见被扒拉开的小布袋里装得是烤番薯,这五个烤番薯倒也不是稀罕物。
不过是暗藏于十分难寻的小街巷里只依摊贩心情好坏而出摊的烤番薯而已。
“不是我特地去买,巡视回来的路上刚好碰见小贩开摊就买了几个藏在小布袋里,这不是怕被发现,只好从这后门翻墙进来。”
这红薯还热乎乎的,烫的我手心发疼,可吃上那热乎的香喷喷的一口,顿时感觉值了!
我舔了舔手指头,问他为何怕被发现,难不成半夜巡逻抓妖物这么辛苦的差事,还不让人吃个宵夜?
十四师弟极其赞同我观点,点了点头。
他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柳梦生降伏妖物毁坏夜市后,什么善后之事也不做,只交代众人仍需提高警惕以防万一又有不好的东西出现,然后他只身一人先行离开,留下众人收拾烂摊子,我费了好大劲才得以脱身。”
“十四,你偷溜的事情没人发现吧?”
一语未了,十四师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不放心的四处张望。
而后他道“:师姐啊,你可不能说出去,好歹我们一起吃过烤番薯……”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为不引起十四师弟的疑心,装作镇定,强忍着不问心中疑惑之事。
与十四师弟同行的路上也不与他搭话,一直心绪不宁。
行至屋舍前将要分开之际,才拉住十四师弟假装随口一问“:柳梦生什么时候回来?”
十四师弟当即一愣,随后想了想,一面回忆,一面一五一十的叙述经过。
“用乾坤袋收下妖物后,自然要送至化妖炉,本来应由六人同去作法炼炉好将妖物焚化”。
“可是柳梦生离开前,我没见到何人同去助他,虽然一人之力也可行。”
“但是有损精力与修为,还容易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焚化过程中若出现差错,容易让妖物蛊惑心神,让其逃脱,也有可能被害了性命……”
十四师弟越说越来劲,殊不知我已面无血色。
心里又惊又怕,我从未害怕过任何事,可这一次我怕柳梦生出事。
我心里焦急听不进任何话,果断进屋将门关上。
十四师弟见状,一面感慨女人的善变一面径自去了。
待他走远,我推门出去,偷摸着窜入了三表姐的闺房。
我有心前往化妖炉看看究竟,只要确定他平安就好。
可是我没什么本事,若夜行的路上遭遇不测的话,岂不是事没办成又丢了性命,这可不划算。
虽然十四师弟最好哄骗,可与我同去化妖炉。
但他嘴巴漏风,又爱八卦,不能为我保密,若让他知晓我的心思,到时宗门上上下下只怕流言飞窜。
二表姐与我关系最为要好。
不过依她温婉的性子,必定要拿家规说话,拉我彻夜长谈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故不能找她。
三表姐性格直爽,不爱是是非非,又不是个死板迂腐之人,虽想法有点与众不同,但为人可亲可敬。
再者,她的能力在我之上,斗过擂台降过妖,年年通过宗门布下的闯关考验。
她在宗门里排名前十,有她同行护着,应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的事。
三表姐习惯守时,什么时辰睡觉,什么时辰起来,总是准准时时,因而深更半夜的,她已睡得很香。
不过修行之人必定时刻保持着警惕心。
还未等我靠近床榻,她已惊觉,翩然起身,一只手抓来,下一刻已扼制住我的喉咙。
待看清深夜不速之客竟是我时,她立即松手,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惊魂未定,与我对视。
“你做甚?”
幸好她及时收手,不然下一瞬便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可她用劲太大,使得我险些断气。
我猛咳几声,吞了吞口水,一面拉扯她往屋外走去,一面编造着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