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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往昔(16)

踩着滚滚黑雾的天兵天将落在父亲的面前,瞪着两眼,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卷轴,声音大得震人耳膜。

“天君有旨,前来捉拿罪犯——白骨青潭”。

吃早茶的长姐咕隆一声,将整个方正的糕点吞咽下去,张嘴想要说话却因卡住的东西停顿许久。

好不容易用茶水通顺,却见虚弱的我被两手一架,抬往高空。

父亲看着我,不曾表露出什么,似乎早已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便顺其自然,见长姐想要干架,摇头制止了。

风吹乱了我的乌发,却带不走我的五味杂陈。

我不明白父亲的举动,也猜不透静默在房檐下的娘亲的心思。

她衣袖间的手帕被风撩了起来,却没有脱落,帕子的一角有着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我本瘦弱,近日又消瘦不少,眼窝深陷下去,皮包骨头,极为吓人。

拖着我前进的天兵脸色灰蒙,瞥过来的眼神全是埋怨,似乎怪我咯到他。我自觉惭愧,小声说道“:大哥,我自己走吧”。

对于这个称呼,他没有反感,而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松开双手,让我与他并行。

莫名其妙成为罪犯,心下震惊且诧异,看他还算友善,于是大着胆子,小声问“:我犯了什么罪?”

他一脸正气,语气充满魄力,说道“:当然是放火之罪!暮辰天尊的府邸已经烧了整整一日,连渣都没有了,幸好没有出现死亡”。

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肯定极其惊悚,感觉整个下巴快要垂到地上。

我害了相思病,躺在床上已如枯竭的草木,加之大雨不停,背部的伤痛一直持续,整夜整夜的失眠是常事,有时好不容易合眼,半点动静也能惊醒。

如此折腾,身体比之扶不上墙的烂泥,如何能举起火把?

听闻仙家可元神出窍为所欲为,未修成正果的我难不成是灵魂出窍?

与天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伤了情感,却不是他的错,毕竟人家不曾抛弃我,还抬了花轿让我做了替补新娘,只怪有缘无份,才会落得这般凄惨。

我哆嗦了一下身子,哀怨这老天,真真是天大的冤屈,何人为我申冤?!

悲愤间,我已置身于一片花坛前,绿荫底下站着一个男子。

年岁不详,身份不明,他背对着我立于枯竭的草木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平蜷曲的枯黄叶子。

从指尖缓缓流出的仙气像是供养的肥料,一片片暗淡的黄叶瞬间焕发出生机。

还是头一回见如此渡仙气的。

儿时遇上差点淹死的孩童,大爱无疆的祖父擦了擦腥味十足的嘴。

哈出一口气,飞过我鼻尖,已是让我天昏地暗,更何况是迎面承受的小孩。

他两眼一翻欲要昏死过去,幸好被我及时扶住,这才稳住身子,却再也不敢逗留,飞也似的逃走了。

虽然祖父夸下海口,说什么自己救了人,又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但我明白压根不需要什么施救,若非那口气那小孩恐会活得更好。

事后,听闻那小孩再也不敢去海边,说是总能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臭腥味。

对于修为浅薄的我来说,真是羡慕这些仙者,拥有对着死人吹一吹就能起死回生的仙气。

父亲渡过几口仙气与我,可那之后,他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精力一下子被剥夺,自此,我便明白,仙气不可乱用。

再看眼前的这个仙者,体内似乎有着用不完的法力,涌出的仙气如雾气般笼罩了周围。

干枯或者死亡的植物在一瞬间复苏,似乎经历了四季更替。

与我同行的天兵朝他恭敬的作揖,曲着身子,态度谦卑,认真说道“:禀告天君,白骨青潭已带到。”

他转过身,万分俊朗的面容带着温和与亲切。

“你过来”。

我沉浸在如此绚烂的变化中,被他这么一叫,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大吃一惊,往后一退,没有挣脱开,反被握得更紧了些。

“青潭,你不可以再离开......”

我承认他的气质独特,相貌俊朗,但轮辈分我还得唤他一声太太爷爷,且不说年龄悬殊,提及天尊,岂不是成了乱伦?

天君霸气凌然,见我如此态度,整个人顿时失去光彩,疲惫的抬了一下眼皮,伤情的望向了似乎又垂落的百花。

他虚弱的问了一句“:为何离开辰北域?”

我低头不语,天君发出轻笑,他摸摸我的头,说道“:在我的心里你是永远的儿媳妇”。

他告知我两件事,其一是关于暮辰天尊,他被大火烧了发梢,至今还在不悦。

其二,放火的人乃是长姐,之所以让我顶罪是念在我与暮辰天尊相识的份上,如果他气消了,此事就此作罢。

“如果不能,你知道他的脾气,囚禁你长姐个万万年也是会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责怪长姐吃错药犯傻,按照天君的指示,往暮辰天尊散心的地方走去。

他半躺在花丛间,压在身下的野花乱成一团,散开的花瓣好似又开在了杂草上,一片缤纷。

他见我一步一步走来,原本强制压着一股怒意却在抬眼间消失不见,眼中似水般柔情,微微启唇道“: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扑倒下去,全身的骨骼咯吱作响,实在太痛。

我的眉目挤在一处,舒缓过来时,看到了自己小小个的倒影,在他的眸子里。

“我累了”。

他轻语说完便翻身倒下,将头枕在我的膝盖上,闭上了摄人心魄的一双眸子。

若不是他的重量压得我难受,我铁定让他一直这么躺着,一直下去,永远不变。

细看了他的乌发,并没有找出烧焦的痕迹,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有梦见我?”

我回答得迟疑,且答非所问,他忽然睁开眸子,略有怒色,微微起身,一把搂过我的细腰,将我压在身下。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还没缓过神来,已经跟他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最后跌落在粗大的树根下,斑驳的光影投在他的身上,闪闪烁烁,很是梦幻。

此时如此贴近他的无双容颜,一激动,整个小脸蛋惨白惨白的,竟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我受不了他的凝视,头正好贴着树根,于是两眼一闭,假装被撞晕,又尽力压下粗重的鼻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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