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志平在送苏菲回去的路上,苏菲始终微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像个沉默的木偶,表面平静如水,但身体里那颗心脏却仍在狂跳,而且随着车速加快跳动得越发厉害了。她真实地感觉到了埋藏在自己内心里的那种火辣,以至于脸颊都像被火焰烧着了似的,变得无比绯红。
车载音乐仍然播放着那首充满哀怨和带着发泄的《无尽空虚》,这支叫做Beyond的乐队,中文意为“超越”,或者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苏菲挺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她一直都想做这种人,但又明白自己是无法成为这样的人了,所以常常把心思寄托在音乐中,任其放荡不羁,自由翱翔。蔡志平把声音开得老高,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但苏菲仍然保持着同样的睡姿,其实她此时喜欢的已经不仅仅是音乐本身,更因为充斥在耳边的旋律转移了她的思维,使她的身心几乎完全沉浸其中,不再想其他事,尤其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
她的假寐,其实也是在逃避和身边男人的对话。
蔡志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随着旋律轻轻地律动,偶尔侧过脸看一眼苏菲,见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沉迷于音乐中,或者真的进入了梦乡,于是也一直没打扰她,直到苏菲叫停车。
“到了?”
“嗯!”苏菲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
“你住附近?”
苏菲只是笑了笑,然后下车,洒脱地挥手说再见。
“喂,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蔡志平突然叫住了她,“我可从来不求人。”
“是哦,伟大的蔡总没有办不了的事,难道还真有什么事需要求人的吗?”苏菲靠近车窗笑着,带着揶揄的口气问道。
蔡志平凝视着昏暗灯光下的那双眸子,心里微微一动,深情地说道:“我希望可以送你到你住的地方,因为天这么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上楼。真的,我只送你到门口,然后马上离开,绝不多留!”
苏菲夸张地笑了起来,然后冲他挥了挥手,像只小鸟一样飞走了。
“唉,我这个花花公子难道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吗?”蔡志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苏菲其实并不住在这儿,她选择在离住所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车,是为了防备蔡志平知道她的住所。当她跨过街角时,还转身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尾巴时才松了口气。
她慢慢悠悠地走着,却突然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蜕变。很久以前她是没有这么多戒备心理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脸上似乎也都戴着面具,所以她把自己紧紧地封闭了起来。就连对自己在云海最好的朋友路路也是一样,要是她当初没有那么多戒备心,早早地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
对于爱情的戒备,天下所有的女人几乎都一样,她们天真地以为自己拥有的爱情可以完全占有自己的生命,但这只是乌托邦,因为很多男人都不这么想,他们得到一个女人,或者为了性,或者出于征服,当然,也有为了爱的。苏菲不是个爱情白痴,但也犯了天下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漂浮不定,最终很可能会一无所有。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苏菲非常艰难地从自己的世界中挣脱了出来。当她准备上楼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向了对面的大楼,在楼下还给洪远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小姐,你也住这儿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苏菲在走进大楼的时候被年轻的门卫拦住了,她忙说自己住在对面,还把开门用的卡给他看了看,门卫才信任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她搭讪,她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心烦意乱。
“小姐,你到这儿是找人?”
“对,我……我有个朋友正好住在这栋楼,但是我丢了他的电话,所以想上去看看他在不在。”苏菲撒了谎终于摆脱掉了门卫的纠缠。可当她走进电梯,随着电梯慢慢升起时,她却感觉脚下越来越沉重,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来这儿,想转身逃走。
“怕什么?又没人认识你!”她正在给自己打气,可当电梯打开的那一刻,她被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吓到了,瞪着眼睛几乎窒息。
“菲菲!”那张脸也被苏菲的到来惊得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面对面站着,像两个根本就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
“菲菲、你等等……”他追上去想打开电梯,但电梯已经开始下降,他忙顺着楼梯快速跑了下去,终于在出门时拦住了苏菲,连连喘息着想拦住她,但苏菲却装着一肚子怒火,只想赶紧跑开。
“菲菲,你听我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你还想解释什么?想把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再当着我演说一遍吗?”苏菲非常生气,但是终于在这个男人的央求下站住了脚步。
“我……我没有借口,我这样做也只是想多看看你,想一回家就看到你,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洪远哭丧着脸,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洪远,洪大公子,我现在谢谢你的好心,谢谢你帮忙给我找的房子,不好意思,我打算明天就搬走。”苏菲像一座冰雕,站在她面前的洪远满脸委屈,有说不出的痛苦。洪远明白自己现在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但他不能背上“偷窥”的罪名,想了想,沉沉地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接着说道:“菲菲,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原谅我,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绝对没有偷窥你。你说得对,我之前故意帮你把房子租在这儿,就是为了每天都能看到你,昨晚我见你那么晚还没睡,只是担心你才站在对面看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这儿……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如果你还不肯原谅我,现在可以做出任何决定了。”
苏菲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心肠也软,虽然觉得自己被欺骗,但她仍然还是相信了洪远刚刚说的这些不是为了骗她的话,因为她对面前这个人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知道他跟蔡志平不是同类人,不是个小人。
“菲菲,你好好想想,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到底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洪远又说道,但心里却在默默地念叨,“你难道真的体会不到我对你的爱吗?我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女人,尤其是你,我怎么忍心欺骗你呢?”
“我该原谅他吗?我现在该怎么做?虽然我相信他的话,但难道就凭他几句话就完全相信他?万一……万一要是真的……”苏菲无从选择,于是说自己累了,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什么不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洪远开始给自己压力,强迫自己对面前的女孩表白,但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时,苏菲却已经转身走了,他还想追上去,却再也无力迈开脚步。
苏菲把自己紧紧地关在了房间里,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累过,她承认在自己认识的男人中,也许除了付小宇以外,洪远应该算是比较单纯的一个了。她也知道这个男孩子对她的爱已经渗入骨髓,否则不会搞出这么多复杂的事,但是她又无法把他纳入自己的心中,因为她现在盘旋在几个男人中已经累得够呛,她不想再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了。
安静了许久,苏菲悄悄起身走近了窗户,她没有再看到对面窗口的人影,却隐约感觉有些失落,当她缩回头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创作时,蔡志平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亲爱的,睡了吗?”
苏菲听着蔡志平暧昧的声音,淡然地笑了笑,反问道:“还在工作,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蔡志平贫道。
“没事打电话就是骚扰。对不起,我还得加班,可以挂断了吗?”苏菲毫不客气地回击道,蔡志平忙说道:“别挂,有事,其实有事……真有事找你。”
“那快说吧。”苏菲暖洋洋地说道。
“嘿嘿,你跟那个小子没什么事吧?”他突然这样问道,弄得苏菲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但隐约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于是问他“那小子”是在指谁。
“还能有谁,嘿嘿,苏菲,你可真像一个鲜红的大苹果,只要看到你的人都想上来咬一口,即使咬不到也想闻闻你的香味。”蔡志平的这个比喻令苏菲有些不快,他却又接着说道,“就连咱们堂堂公安局洪局长的公子都为你痴迷到如此地步,你的魅力简直是无人能及啊。”
苏菲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面,她在想这个蔡志平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跟洪远之间的事的。
“怎么了苏菲,想什么呢?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有调查你,只是我的朋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只是偶尔擦擦眼就看到了一些好玩的事。”蔡志平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苏菲终于忍不住说道:“蔡总,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不必避嫌,也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我喜欢听真话,听实话。”
蔡志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在我送你回来之后不久,我的一个朋友突然看到你跟那个小子拉拉扯扯,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怎么了,那小子到底怎么招惹你了。给我说说,虽然他老爹是副局长,但我蔡志平可不把他放在眼里。”
苏菲从心底里瞧不起这号自以为是的家伙,尤其是这种富二代,自己除了吃喝嫖赌外成天什么正事都不做,还到处耀武扬威,简直比废物都不如。不过有钱是他们那号人的优势,谁让自己没钱呢?她像很多没钱人和靠双手努力赚钱的人一样,心里都有仇富心理,不过她想得开,自己现在的情况相比于当初一贫如洗的时候好多了。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苏菲突然感觉听他说话很累,于是什么都没有说便挂断了电话。
蔡志平是个财大气粗的人,平时在那些手下面前骄横惯了,所以最恨别人挂他的电话,但被苏菲挂断电话时却只是微微愣了愣,马上又慢悠悠地把电话拨了过去。
苏菲还在生闷气,再次看到蔡志平打来的电话时,恨不得把手机从窗口扔出去。其实她生气不是因为蔡志平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而是她猜测这个卑鄙的小人一定是跟踪了自己,所以才会看到她和洪远先前发生的那一幕。
因为苏菲没接电话,蔡志平于是不停地拨打过去,最后终于逼得苏菲关了手机。
“苏菲啊苏菲,别以为你不接我的电话就会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告诉你,从你一开始不理我,到现在可以回应我的嘴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赤裸裸地躺在我身边的。”蔡志平玩弄着手机,心里淫荡地狂笑起来。由云海特区政府主办的国际旅游文化节终于在呐喊声中拉开了序幕,来自全球多个国家的媒体齐聚于这个美丽的城市,完全就是一个超级豪华的世界级媒体大聚会。当然,因为旅游文化节,所以除了媒体之外,还吸引了很多热爱旅游的帅哥靓女,一时间,云海人满为患,幸好主办方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前期准备工作,即使突然涌进来大批的游客,整个城市依然非常和谐,非常稳定,来自各国的游客都可以在这儿轻松地享受到吃喝玩乐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