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思绪仍然拴在漫无边际的回忆里,显得那么深,那么让人悲怜,似乎再也无法走出来。
付小宇浅浅地笑了笑,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呀,不准愁眉苦脸,笑一笑,祝我在新的一岁里大吉大利,身体健康!”苏菲被这话逗笑了,举起杯说:“祝福我最好的朋友付小宇同志宏图大展,赚钱倍儿多,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喊口号?”付小宇失声笑了起来。苏菲说道:“这哪里是喊口号,这是最诚挚的祝福,真是笨蛋一个!”付小宇喜欢听苏菲说话时坏坏的语调,更喜欢看她撒娇的表情,心里顿时甜蜜蜜的,感觉就像漂浮在云端那样舒畅。
两人边说边笑,就像一对亲密无比的情侣,尤其是苏菲银铃般的笑声,在付小宇听来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旋律。他多想让时间永远停止,看着这个女孩的笑容,听着她的声音慢慢变老,然后一起直到天荒地老。苏菲笑着笑着突然瞪着眼睛问道:“你看什么?”付小宇赶紧收回了慌乱的目光,左顾右盼掩饰着内心的恐慌。两人沿着大街散步,街上行人很多,但对他俩而言,尤其是付小宇,其他的人和事都与他无关,他的心里只有苏菲,心思完全放在她身上,生怕错过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你有梦想吗?”苏菲突然问道。
“梦想?”付小宇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曾经有过啊,很小的时候我想当一名军人,读初中那会儿我想当飞行员,大学毕业那会儿我还想去当一名水手,但是现在……”他的话没说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苏菲问他摇头干什么,他说自己现在的梦想非常俗气,只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苏菲微微一笑,叹息道:“你这个梦想其实是最现实的梦想,以前的所有梦想啊,那就只是个梦,小屁孩的梦而已。”付小宇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苏菲的梦想除了当一名真正的记者,还有没有别的。“我的梦想啊,可多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但我不行。”苏菲眼里充满了无限的希望,看着远处耀眼的霓虹灯处,梦呓般说道。
“我也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啊!”苏菲旁若无人地笑起来,“我又不是神仙,有钱了我就可以住大房子,穿漂亮的衣服,吃大餐,开名车,多爽啊。”
付小宇讪讪地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女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来云海,一直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但是直到现在,她的梦想都还没能实现。
“你为什么那么想当一名记者啊?既然实现这个梦想这么难,何必要苦苦为难自己呢?”他这样说道。苏菲听到这里情绪有些波动,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说道:“这是我多年的梦想。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记者这份工作,只要这个世界还需要新闻报道,我都不会放弃我的梦想。喂,你看我的样子,我像不像名记者?”
付小宇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两个人就像大眼瞪小眼,突然同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苏菲问这话时还在不停地笑,付小宇也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声,反问她笑什么。
“我呀,我笑你刚才的样子好傻。”
“你也一样傻!”他仍然笑个不停。苏菲笑着笑着,笑容却突然消失,感慨道:“其实我们俩都是傻瓜!”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们都以为特区是天堂,所以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儿淘金,希望可以实现梦想,可是现实又是怎么样的呢?我俩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一个月就一点工资,连吃顿好饭的念头都不敢有,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苦苦挣扎啊?”
付小宇听后也沉默了,他也这么想过。但是他是一个男人,当初倔强地离开父母,说自己要去特区闯荡,还说如果闯不出一番事业绝对不会回去,但是现在仍然只能靠那点微薄的工资度日。他曾经动摇过,想回到父母身边过那种舒服享受的生活,可他是一个男人,自己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轻易收回去呢?何况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坚持,要挺住!
“你现在在《亚洲电子》杂志干得也不错啊,一步步来嘛,其实你就差一个机会,我相信你。机会很快就会到来!”付小宇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热情。可是苏菲仍然打不起精神,她现在做的这份工作表面上是一个记者,但实际上就是打着记者的幌子到处坑蒙拐骗,然后按照采访公司的要求把稿子发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台机器,一台只会复制粘贴的机器,没日没夜地做相同的工作,连程序都没必要变换一下……她感觉很累,每天都像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逼得跳崖。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每过一天,她心中的罪恶感便会多一点,她担心时间长了,自己真的会疯掉。
夜色渐深,两个孤独的背影在大街上像幽灵一般游走,两颗承载着太多梦想的心,在无形的压力下,已经开始慢慢地破碎!
与付小宇聊天后,苏菲坚定了离开《亚洲电子》杂志的想法,虽然她还处于试用期。
早上因为路上堵车,苏菲上班稍稍迟到了几分钟,在电梯口和老板曹杰撞在一起。曹杰似乎心情很好,不仅没责怪她为何迟到,还问了她一些平日里的琐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办公室。
曹杰,英文名叫杰克,一个中英混血儿,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是美国哈佛大学的双料博士,也是《亚洲电子》杂志的创办人之一。
曹杰进门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苏菲却感觉自己被一束束火辣辣的目光盯住了,浑身上下非常不舒服。
“苏菲,你今天上班迟到了五分钟。按照社里的规矩,你应该被罚一百块钱。”同事蔡晓晓盯着她慢腾腾地打量了一番,翻着白眼说道。
苏菲是知道这个规定的,但以前也有迟到的同事,从来没被认真执行过,为什么轮到她,而且是第一次轮到她就被当了回事?她觉得很无聊,不想辩解。当她坐下时,蔡晓晓又横眉竖眼地说道:“《亚洲电子》杂志社可不是养闲人的,你都上了这么长时间的班,也该拉些广告了吧?你一个也没成,说得过去吗?”
“就是就是,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总该有所贡献了,要不然我们还真养了一个吃干饭的呢。”
“你们说什么呢,苏菲现在还在试用期,曹总都没说,你们操什么心?”陈乐挺身而出。
“哼,狐狸精!”蔡晓晓不快地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