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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命运之手

少司命出神地望着这个带着黑白玉佩的狐狸剑穗。

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度陷入了黑暗。黑暗里面有声音在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爬动。少司命不敢动弹,仔细聆听着声音来源。

“滴答!”感觉到自己肩上滴落了一滴液体状的东西,带着冰凉的温度往前胸后背逐渐坠落蔓延,少司命急忙用手拂去,双手却被紧紧黏住。紧接着,这种粘稠的液体越滴越多,自己逐渐被这样粘液状的东西包裹起来,被包裹起来的少司命身体虽然不能动弹,神识却保持清醒。但是却依旧无法判断当下的情况。只好一动不动,任由其层层叠叠将自己包围。

自己几乎快要被粘液包裹做成标本了。

随后,这种粘液被一种东西在快速拨动。少司命迫不得已,被拨动自己的东西迅速翻转着,神识因为身体天旋地转而失去作用,少司命放弃思考,将自己的感觉放大到最大,依赖本能和当下的情况对抗。能感觉到粘液在自己身体上迅速铺展开来,一层层地,逐渐剥夺自己的呼吸。

捕取猎物,夺去呼吸?然后让自己慢慢享用。

这是生物在【捕猎】。

少司命猜测着眼前这个情景。

【生物】的生存,也是一种阴阳平衡。

于是少司命撤离自己的呼吸,像带着黑色玉佩的阿珏一样,连本能也完全放弃。肉身似乎已经死去,然而暗地里少司命却把自己的神识和生命核心完全交给锻魂剑——锻魂剑曾经帮助阿珏恢复人形,只是因为阿珏和阿钰的灵魂本就相连,所以阿珏无法复活。如今锻魂剑承载着少司命的神识和灵魂,仿佛一把剑拥有了生命,少司命的神识通过这把剑静静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这是一招金蝉脱壳。

这时候少司命的躯体空无一物,没有意识,也没有生命核心。支撑心脏跳动的能量全部储存在锻魂剑上。少司命就像泡在瓶子里的阿珏,也像是周身围绕寒意的毫无生命体征的大号傀儡娃娃,彻底沦为一个人偶。

一条黑色的带着绒毛的蜘蛛的修长美腿缓缓伸进这个自己精心做成的美味里面。美味就像蜘蛛这样心灵手巧的娇美厨娘用心生活烹饪出来的天妇罗,只是还不知道里面的猎物是否还会逃出生天?

可不能让猎物调皮呢!

蜘蛛这样想着,腿里面的毒液刺入少司机的大脑,就像当年云霓夫人刺入少司命头部的毒针。

透过锻魂剑,少司命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躯体发生了明显变化——原本白里通红的肌肤变成了如同大理石一般惨白的颜色,如同花朵一般的嘴唇凋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匆匆谢了春红的桃花。大理石一般惨白的鹅蛋脸,远山黛的薄眉,谢了春红的桃花。这袅娜多姿的生命,终究还是随着春去,无可奈何落去,被流水带走,最后杳无声息。

蜘蛛欢欢喜喜地抱着自己做的天妇罗回到自己的洞里,锻魂剑和少司命的尸体都在天妇罗里面,呆在锻魂剑里的少司命感觉到了自己是倾斜着,甚至还能感觉到蜘蛛很多条腿把自己牢牢固定住,剩下的腿行走的时候在地上刮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被扔在了一个洞里?

感觉蜘蛛洞七拐八拐,自己一会儿斜着一会儿横着,锻魂剑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幸好是在锻魂剑里面,少司命侥幸——自己的生命核心寄居在剑身内,神识却可以保持不随着剑身移动而动,神识如同天妇罗里面的一个小点,和蜘蛛行动方向保持一致,得以知道自己行动轨迹。最后也不知道到底绕了多少个弯,被蜘蛛扔到一个角落里。

把自己的天妇罗扔下,蜘蛛又忙不迭地出去捕食,勤劳可敬的厨娘把食材放仓库就安心出去觅食了。等了半天似乎感觉不到蜘蛛的动静,看来这里是储存食物的地方,少司命暗自思忖道——既然是储存蜘蛛食物的地方,应该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遍地天妇罗一样的食材,不过蜘蛛做事这么干净利落,倒是不用担心食材里面还会有活物。但是出去看到满地被蛛丝缠绕各种狰狞可怖的死物,或者吃了一半恶心的残骸,只怕到时候心里也不会好受。

万一蜘蛛是做其他事情呢?在锻魂剑里面的少司命通过被蛛丝层层包裹缠绕的缝隙中间向外看去,外面依然漆黑一片。这让少司命再度想起云霓夫人在教授她傀儡术的时候说起过的“在大势之中,终究会被命运之手裹挟前行。”这句话。

蜘蛛当时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大势,当时自己也是被命运之足裹挟前行。

现在大势已去,是该翻身了。

锻魂剑里的少司命默默地数了一百下,在这期间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是时候动手了。

锻魂剑因为承载生命体,血色光芒较之之前光芒更胜,划动起来的光芒如同一道虹光划破了天妇罗外层,短暂的剑光将少司命所在的,被蜘蛛用来当做抛弃食材的山洞瞬间照亮——原来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山洞,没有其他类似天妇罗一样的食材东西存在。

锻魂剑里的少司命看着自己的尸身,毒液已经蔓延全身。这次真的是一个人偶了,和傀儡娃娃一样,没有生命体征的,周身围绕着寒意的人偶娃娃。

锻魂剑上有着狐狸模样,带着黑白阴阳鱼玉佩的剑穗牵引着锻魂剑向前,随后剑穗脱离了锻魂剑。剑穗上的黑白阴阳鱼玉佩落在了少司命的双眉中间,印堂处。

少司命的生命气息似乎又回来了,白皙到毫无血色的双手,渐渐开始变得有了血色,看上去也柔软了许多,大理石般惨白的脸也有了生气,谢了春红的桃花再度开放。黑色阴阳鱼玉佩光芒一闪,这具身体仿佛又进入了沉睡。

锻魂剑慢慢漂浮到少司命身体上面来,白色阴阳鱼玉佩的光芒由一点渐渐向上成为一种光束,接着向四周流泻下去,形成了一种白色的结界。把少司命的身体和承载着少司命神识以及生命核心的锻魂剑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黑白阴阳鱼玉佩缓缓地转动着,狐狸模样部分的玉佩覆盖在了这个结界上面。

结界开始出现黑白两色,然后黑白慢慢交融,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狐狸模样玉佩掉落在少司命胸口,黑白阴阳鱼玉佩顺势找到狐狸玉佩,继续像之前那样串在狐狸模样玉佩下面形成一个剑穗,再度联结上了锻魂剑,挂在锻魂剑上。

锻魂剑飞回到了少司命手里。

少司命沉睡的身体慢慢醒转过来。长睫微颤,像是准备起飞的蝴蝶,之后眼睛慢慢睁开,波光盈盈的眼睛承载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也盛满了点点星光。纤纤玉手五个手指像是弹琴一般跃动,最后抓住了锻魂剑。

御剑飞行,却闯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在行走。这些人嬉笑着,讨论着。似乎这些烟雾就是这些人吞云吐雾形成的——笑声在烟雾中慢慢扩散,又开始变得像在哭,呜呜作响,扰人心弦。

说话声里面,有的话掷地有声,似乎说出来的声音就能吓退一批人。有些又像是窃窃私语,如同蚂蚁,微弱但是又毫不动摇,节奏稳定地啃食你的神经;又像蜜蜂,聚结成群,让你手足无措,任其施为。还有银铃般的声音夹杂其中,乍一听十分悦耳,之后不知怎的,后来竟然声音拖长,空虚飘渺,恍然间觉得神魂一并被勾走了。

这些声音又混杂在来来回回走路的声音里面,每个人或是步履匆匆;或是被人拖着,衣服拖地发出摩擦的声响;或者迷茫杂乱,不辨方向地乱走;或者亦步亦趋,像是傀儡戏的步伐。

但是除了声音,少司命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完全地把自己的心意交给锻魂剑,锻魂剑自顾自地飞行着,却突然停下来了。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姿容绝世的美人,美人看见少司命,脸上的笑意突然绽放开来,让少司命想起了她一直期待却一直没有看到的那一树花开。

美人亲亲热热地拉住少司命,温温柔柔地说:“等你好久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们都在等着贵客过来一起好聊天呢!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你自己肯定也带着自己的故事吧!快加入我们呀!瞧瞧你这冰冷的小手。一路过来累坏了吧!冷了吗?饿了吗?我们那里烤着火,还有各种食物。来,这里路很长,你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说吧!没事,长长的路我们慢慢地走,深深的话我们浅浅地说。“

少司命其实不太喜欢被人拉住。

那笑起来好像一树花开的美人离她太近,让她想起了那棵美人树盛放的美人头颅——小时候对着瓶子看惯了自己的尸体,却发现自己居然害怕活着的,只是变化了气质神态的自己。如果她不害怕本来就失去灵魂,成了魔鬼代言人的云霓夫人,那么自己究竟是害怕什么呢?那满树开放的美人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最脆弱的地方,说出了最真实的自己。自己害怕的——其实是真实吗?

胡思乱想着,被美人拉到了一个喧嚣嘈杂的地方——灯笼昏黄暧昧。是怎样的灯笼呢?好像元宵时节,街上挂着的林林总总的花灯;也像在两岸情丝缠绵的话语中,顺水流去的河灯;甚至像载着无数美好华丽的愿望,被明火灼烧,升腾进入天空的孔明灯。

这里千人千面,觥筹交错。

少司命最终被拉入一个隔间里面。

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看来,带着期待和她看不明白的笑意。牵着她的美人开口了:“这个妹子迷路了。孤苦伶仃的,我就把她带过来了。你看我们这里什么人都齐备了,就是没有妹子这样冰山似的人物。孤身一人,倒像是冰雪世界里的琉璃娃娃。我就宝贝似的牵着人家过来,你们说话可别吓着人家。“说完,便命身旁丫头赶紧拿椅子食具过来,又招呼少司命过来烤火,温暖一下身子。

丫头奉命拿东西过来之后,少司命却发现,所有的人都表情茫然,似乎看不到自己一般,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他们的刚才的诡异行为似乎是冲着美人姐姐去的。

这个地方果然不简单。

等到少司命觉得完全把在蜘蛛洞里的森然寒气烤化之后,美人又命人沏上新茶,拿出新鲜糕点和烤制的食物,让少司命慢慢吃点东西,等心情平复了,再来好好寒暄。

千人千面的世人模样,温暖的篝火,可口的食物,觥筹交错的声音,是人间的万家灯火,也是裹挟少司命的命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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