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一眨眼,我们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白父一声幽幽叹息。
终于搞定了,《千字文》白小雀一字不落的全部背下,她抑扬顿挫,摇头晃脑。
“其实这不过是小意思嘛,难不倒我的。”白小雀在白父面前拍着胸脯道。
白父道:“孺子可教也,你要是把你的聪明用在识字读书上,我们白家祖坟上是烧了香。”
白父捋着胡须,悠悠闲闲坐在青色竹制躺椅上一摇一晃,这竹椅光滑细腻是白父的最爱,是白父手工制成,边上样式相同的小躺椅便是白小雀的专属。“白府”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一大一小,为父子二人量身打造。白小雀学着她爹的样子,摇摇晃晃,闭目养神,山林的微风顺窗而进,青草花木的气息轻拂,自在悠闲。
白小雀疑惑:“祖坟,什么祖坟,爹,我们家祖坟在哪里呀?为什么会冒青烟?我想看看。”
白父笑道:“你把书念好了,考个状元才可以。”
“状元?”
白小雀睁开眼睛,眼珠一转,思索片刻,起了身,走过来殷勤的给白父捏捏肩膀,揉揉腿。
白小雀一脸神秘的道:“哎爹,其实我知道的,今天那只狼根本不是被我吓跑的,是被你打跑的,对吧,爹,你真的好厉害呀。一下子,它就飞了!”白小雀言语中满是敬佩,“虽然村里子的人都说你疯疯癫癫的,但是我知道你很能耐的!我不想当状元,你教我练这个好不好?”
白父突然变色:“不好!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算是什么能耐?这件事情以后绝对不要再提,想都不要想。你认字读书,平平安安的长大,娶妻生子,才是你要过的生活,明白吗?”
白小雀:“哦,明白了。”嘴上虽然应了,但是心里其实并不情愿。
白父声音柔和:“好了,别捶了,快睡觉,平时没见你这么孝顺过,看你这小子就是打着什么小算盘。”
白父点了点白小雀的鼻子,“小雀,你要相信爹,爹也是为你好。
白父看着白小雀进房间,心中知道白小雀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白小雀随着年纪增长,性格也越来越张扬,胆子又大,鬼怪机灵,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她面容与她的母亲不甚相像,可性格却是如此之像,那样的热烈蓬发,又是那样的执拗顽强,这是他曾心动的,却又是他最担心的。他只想白小雀随他隐于山林,远离尘世之地,逍遥自在,岂不快活似神仙。
晚上,各自安歇,白父睡在外间,白小雀睡在里间。夏日他们的草床是白父用山林阔叶铺就而成,很是凉爽。冬日便用干燥的麦秆,还有她从赵家村捡来的一些旧的被褥,洗净晒干了,垫在麦秆上面很是暖和。头下枕的是白父用麦秆做的枕头,用她穿小了的旧衣裳缝制而成,别看她爹针线活笨手笨脚,但缝缝补补很像样子,白小雀觉得甚至比村长家用锦绣做成的鸳鸯枕不遑多让。
幼年她与父亲睡在一起,无论山里雨露潮湿严寒风霜,她小小的身躯在大大的怀抱里很是缓和。后来等到她长大到五六岁,白父便嫌弃她睡觉打呼噜,不老实乱踢,把她赶了出去,也不给她洗澡了,也不帮她穿衣了,只告诉她男子汉长大了要学会独立,不能永远的依赖他。
白小雀房间的屋顶因为夏日的雨水冲刷出一道豁口。其实她根本不信那是雨水冲刷出来的,多半是她爹弄坏的,她爹是个破坏大王,以前整日拿着一本破书念着神神叨叨的言语,等她靠近之时,她爹便如临大敌一般走得远远的。小时她远远的看见父亲在丛林中双手乱花乱舞,偶尔还有几棵树枝抖抖飕飕掉下来,村里的人说她爹爱装神弄鬼,纷纷敬而远之;又有人说她爹是杀死了人才躲到这里来,时间长了各种说法,愈是神秘愈是恐惧。
只有白小雀知道她爹能耐大着呢,今天打那只狼都是小意思,她爹还有好多秘密瞒着她,可惜每次她在那些村里脑袋里都是泥土的傻小子面前叙述她爹的事迹,他们都笑话她吹牛,没人信她。
她记得小的时候她爹长得可帅气了,一身修长衣袍,被林风追逐便如旗帜翻卷飞扬,比村里人贴的年画上的神像还要气派。她喜欢树上的花她爹竟然一个跃起就能摘下来送到她面前,她喜欢树上蓝色的小仙鹟他爹在空中一挥手转眼便送到她面前,她一说想学时,她爹便不爱再做这些。后来她爹变得有些风言风语,原先的潇洒气派也变得落魄凌乱,她听李大娘说,他们住在这种鬼地方能不疯吗。她有种使命感要照顾好她爹,等她长大了一定要让他们吃山珍海味,住上大房子,像赵村长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