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去。”皙月知道童年要说什么,之前童话对她说过,anna也对她说过,她犹豫着,但是现在童年来求她,她答应了,“但是,马上要考试了,我想等寒假吧,好吗。”
“好,只要你能去就好”童年知道只有皙月去才有用。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童话的模拟考成绩也不错,皙月大感欣慰。自从放寒假以后童年就总有意无意的提起童谣,皙月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答应过他的事她怎能忘记呢,去见童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连窦文婷她都可以不恨了,童谣就更不用说了。终于,这一天皙月按照童年说的地址找到了童谣租住的公寓。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她已经走在去往他家的路上,可是她的犹豫又分明的在告诉自己,心里那一丝暗藏的情愫。她不愿意去抽丝剥茧,翻开内藏的秘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爱童年,从一开始就只有他。她从来没在意过童谣,她无视了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她不管他曾经对她的关心和那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有的柔声细语。她也没有看到他常常偷看车窗上折射出的她的脸,就连在酒吧舞台上的那个吻也是他逼她的。想到这皙月加快了脚步,是的,如果她根本不爱他,就没必要纠结着要不要去看他,他只是一个朋友,她只是不愿意看到他沉沦而已。
然而,她终于又慢了下来,她真的不在意吗?她可以在心里念出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这代表她不在意吗?她忘不了那晚窦文婷到病房来看她,对她说出她和童谣的事时,她心里泛起的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情绪,是愤怒、失望,还有一点酸酸的感觉,那代表了什么呢?她当时选择了忽略,选择走向一个极端,就是恨他。如果她根本不在意,为什么要去恨呢?人们常说因爱生恨,难道真的如此?后来他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她心里那种淡淡的哀伤又是为了谁呢?生日晚餐,为什么只有她看到他在窗外?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在寻找,有时候走在路上,下意识的朝周围扫上几眼,她在期待着什么?
皙月叹了口气,索性停下来,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远处那座灰暗的公寓楼,他就在那里,某一个窗户的后面藏着一颗破碎的心。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疲惫和绝望,眼泪无声的流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为了一个朋友伤感吗?她开始缓慢的前行,在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她永远不可能找到答案,也许她能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走到那个被灌醉了的灵魂前面,才能知道真像。
就在皙月到达公寓之前,童年和乙晴也正好路过童谣的公寓,童年把车停好,让乙晴在车里等他,既然是路过,他想进去看看童谣。房间里一片狼藉,童谣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烂醉如泥。童年替他简单收拾一下,又苦口婆心的规劝,他一直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无奈童年只好又出来。在车上等的无聊的乙晴看到马路对面有个报刊亭,于是走过去想买本杂志解闷。童年下楼看到车里没人,焦急的向四周望了一眼,发现马路对面的乙晴,他笑了,飞快的朝她跑过去。与此同时,皙月也刚好走到报亭边,她一眼就看见了朝这边跑过来的童年,她冲童年微笑着想迎上去。乙晴看到了与她擦肩而过的皙月,见皙月没发现她正想追过去,她并没看见正朝她跑过来的童年。时间就凝固在这三个人遇见又错过的奇怪瞬间,终于一声尖厉的喇叭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把正在路中间的童年撞飞了出去……
皙月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了,她艰难的迈开僵硬的双腿,走到童年身边,跪在冰凉的马路上。童年英俊的脸庞还留着笑意,可是被血和泥污侵染了,皙月用围巾轻轻的为他擦拭着,在他耳边喃喃的说道:“你不是说…要等我长大了,等我看明白了吗,你为什么不等了?”血,在童年的身体周围流成一片,如同一朵妖冶的罂粟花在雪地里绽放。皙月把手伸进那血里用力的抓着,仿佛要抓住童年那流逝的生命。手指抓破了,她的血和他的混合着,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滴在他们身下的血泊里,他们的生命竟是用这样的方式交融,还没开始就走到了尽头。那血慢慢变得冰冷,如童年同样冰冷的身体,皙月渐渐安静下来,她低下头,看着童年那放大的瞳孔,慢慢的闭上眼睛,吻住他冰凉的嘴唇,“童年,等着我。”
乙晴就站在皙月的身后,在童年出事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皙月所做的一切她也看到了,而她却好像一个路人,站在后面就这么看着。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好像在看一场电影,她挪不动双脚,眼睛也如冰封了一般没有一滴眼泪。她的世界一下变成了空白,周围的嘈杂渐渐消失在她的耳际,街上的景物也渐渐变成一片黑暗,她的灵魂被抽走了,留下如雕像一样矗立在街边的身体。她没看见呼啸而至的救护车,没看见被直接放进黄色塑料袋的童年,没看见带着一身鲜血走进对面那幢公寓楼的皙月……
屋顶完美无瑕的雪毯上被人踩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串脚印的主人站在楼顶的边缘,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昏暗的天空,似乎有人在那里召唤她,她的心从未如此放松,似乎要回到母亲的怀抱,没有什么比追随他们而去来的更容易了,她是如此期待,只需要闭上眼睛,身体稍向前倾。“月……”她似乎听到熟悉的呼唤,遥远却又亲切。“我来了。”她在心底回应着,于是向着天空微微一笑,跃身随雪花一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