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极阴雷!”
林慕云与革刑靠在一处,相视一眼,无需多言,流光剑与惊澜剑相交,道韵流转,太极图迎风张开,挡住漫漫雷光。
妖异的电芒四射,发出滋滋啦啦的巨响,像是无数跃动的紫色小蛇。
阴雷有如碗口粗细,一道接着一道。两人虎口迸裂,心神震荡,渐渐抵挡不住。
电光火石间,银光闪现,好似流星划过。牛头鬼将痛声长嘶,钢叉倒转,冲着黑暗里的一角用力掷出去。
咣当当巨响,大片屋舍经不出钢叉轰击,炸成碎屑。尘土间,南月轩倏忽闪没,再次没了踪迹。借着刚才鬼将与林慕云和革刑对峙,他伺机而动,凌厉果决,一击刺瞎了鬼将一只眼睛。
黑血长流,粗重的白汽从鼻孔中冒出,鬼将显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哞——”独眼猩红,一道红光激射向革刑,快到让人不及躲闪。林慕云大骇,不退反进,挡在革刑身前。
革刑微微失神,眼睁睁看着红光打在林慕云胸@口,爆出大片大片的血花……
林慕云没有任何反应,斜斜飞了出去。
“师兄——”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心中从未有过的紧张,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向着林慕云跌落的地方跑过去。
瓦砾间,林慕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几只腐尸爬过来,刚想有动作就被炽烈的火焰吞没。革刑稳住心神,数道法诀打进他的体内,护住要害。
唐佑也爬了过来,看着气若游丝的林慕云,心中悲凉。
革刑忽然害怕极了,一股无力涌上心头。方才那道红光太快了,如果不是林慕云替他挡下,那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此刻林慕云的伤势太重了,全身冰凉,气息微弱,随时可能丧命。这种关头他还是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
南月轩不得已从黑暗中现身,两支短匕闪动着银光,暂时抵住暴怒的鬼将。
只是,他本擅长游弋刺杀之道,这样正面制衡非他所愿,不一时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司空玄远远地躲开,并无出手相助之意,却也不逃走,不知在盘算什么。
未几许,南月轩被钢叉乌光扫中,重重摔落。革刑掠到他身前,惊澜剑硬生生撞在钢叉上。
如同山崩地裂,巨浪席卷,惊澜剑脱手而飞。
整个身子都麻木了,脚下虚浮,竟而瘫倒在地,脑海里只剩下嗡嗡乱响。
牛头鬼将裂开大嘴,终是得意的笑了笑,突然说道:“无知的生灵,你们根本不清楚这里是何等的所在,以为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小镇子么?妄入此地,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革刑等人并无惊诧,能修炼到如此层次的魔物,灵智必然早已开悟,通晓人言。
血眸张开,可怖的红光再临!
他却已然无惧,胸中一团炽烈的火焰汇集,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着,隐隐透出一股毁天灭地恐怖气息。这气息如果不是被他的身体束缚着,似乎要将天地付之一炬。
火阳珠缓缓转动,已经复苏。只是他明白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如果不调动本源之力,根本催动不了它。
红光已至,一只手却突然拉住了他。
翩然一闪,似慢实快,一道柔弱的身影落在他身前,撞上那道红光。
刺目的金光爆开,瞬间吞没那微弱的红色。浩浩然若翻天之巨浪,横击一叶扁舟。
叶小蝉!
南月轩放开革刑,看着金光环绕的叶小蝉毫不担心。
牛头鬼将大惊失色,瞬间被那磅礴的反震之力击飞,小山一般的躯体落下,地动山摇。
还未及弄清是怎么回事,浓重的阴云散开,一轮皎洁的圆月出现在夜空。
此时此景,似是见过!
但白月并未变成赤红,一道灵动的身影浮上半空,洁白的月光在她身后汇集,像是诸佛的神环。
她一声叱喝,剑锋所指,神光如有索引,涤荡邪雾,直击而下。
牛吼狂嗷,钢叉高举,冥雷涌动。
只是,鬼将小瞧了那神光,冥雷为之所击,涣然溃散,就连钢叉上都传来碎裂之声。他身上的黑鳞骨甲被月光侵蚀,渐渐脱落,露出焦黑的骨头。
光芒散去,苏潇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牛头鬼将虽然遭受重击,却依然可以站立不倒。
“盈月秘法!”鬼将呼吸粗重,低沉地说道:“不曾想这种秘法在人间尚有传承!你可知此乃逆天之术,习之之人无有善终!”
“人间修道,本就是逆天之举,于修习何种功法无关。”苏潇淡然说道。
“无知的蝼蚁!天地所允的修道,便不算是逆天,这是我们对你们人间的怜悯!盈月秘法乃是天地所禁,岂可拂逆?”
“怜悯?”苏潇指着远处的尸群,说道:“遍地死尸,冤魂盈野,这算是怜悯?”
牛头鬼将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荣光!”
苏潇不再做无谓的争辩,道:“四季镇变成如今这翻情景,可是你所为?”
“这便是你们来此的目的?无知,此间过往岂是你们可以触及!”
苏潇沉默不语,身后却忽然飘出一道身影,道:“他们不可以,那我呢?”
像是幽灵,空灵缥缈,月光洒落,如是披了一层白纱。
“是你?”牛头鬼将微微有些惊异,随后嘲笑道“一只在方丈之间困守,迷失自我数十年的画魅!”
“方丈之间?”方沁歌释然道:“那些年我以为我是在整个镇子里游荡,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只是在方寸间迷失,从未走出过那个院子。”
“此间事由你而起,但你终归太过渺小,与蝼蚁无异,根本没有资格询问。”
方沁歌眉目间戾气陡现,道:“我是蝼蚁,你又何尝不是一只看门狗!”
鬼将被说到痛处,怒吼连连,腰间数十颗雪白头骨突然飞出,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张开大嘴撕咬过来。
林慕云、司空玄、革刑、南月轩、叶小蝉、苏潇先后出手,一番车轮战下来,他早就身受重伤,这些骷髅头骨威势虽然惊人,力道上却不复先前。苏潇手结法印,月光倾泻,如水般化作一道透明光幕,碾压落下。
几十颗头骨尽皆碎裂,骨粉飞扬。鬼将仍不甘心,一拳挥出。
银光突地从暗处闪过,鬼将痛声长嘶,挥出的左臂瞬间被从肩上切离,狂涌的黑血喷溅出来。
他身上的骨甲早已被盈月秘法毁掉,没有了骨甲护持,南月轩竟而轻易得手。
光幕正中天灵,鬼将巨大的身躯如同筛糠扭动了几下,眼耳口鼻都流出黑血,哐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未及喘@息,黑影如同鬼魅闪过,出现在苏潇身后,重重一击打在她背后。
太快了,这一击显然蓄谋已经,务求置苏潇于死地。
苏潇从半空飘落下来,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大片衣衫。
革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股暴怒涌上心头,大喝一声:“司空玄,你这无耻之徒!”
惊澜剑早已不在手中,他指尖却有无穷元气聚拢,赤红剑芒激射而出。
司空玄偷袭得手,却也耗费了不少气力,匆忙之间哪敢硬接他这拼命一击,连连闪避。
“赤鬼,拖住他!”司空玄叫道。
当下八个人,除了叶小蝉,就属赤鬼伤势最轻。听得司空玄呼喊,赤鬼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冲来。
只是一见革刑如同疯魔般的样子,心中先是生了三分怯意,犹犹豫豫间一个照面就被那凛凛剑气劈成两半,横死当场。
借这间隙,司空玄已经掠到牛头鬼将的尸体旁边,口中念念叨叨,似乎在念一段法咒。
黑气从他体内飘出,又渗入鬼将的身体。刚刚死去的鬼将忽然动了动,一跃而起。
众人大惊,革刑知道必定是司空玄在搞鬼,可司空玄转眼间就飞上鬼将头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倒是牛头鬼将竟然开口说道:“魔道惶惶,鬼魅同行,昨兮明兮,莫分你我!”
说完,纵声长笑,声音如同牛吼,语气却分明是个人。
南月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好奇的问道:“你是鬼将,还是司空玄?”
“自然是我司空玄,此乃我饲魔堂秘术‘寄魂之法’,我只不过略懂皮毛,但对付你们也足够了!”
“我们?”南月轩道:“你饲魔堂有奇术,就确定我们离恨门没有后招!”
司空玄思虑片刻,道:“月轩兄说笑了,你我同属圣教一脉,若你和叶姑娘不插手此间事,小弟自然不会为难二位。”
“蜀山的事,鬼才稀罕管。”
他话刚说完,一颗冰糖葫芦硬生生砸在了脑后,就听见叶小蝉气呼呼的说道:“为什么不管?这人分明是个坏蛋——不光是个坏蛋,他还钻进这个恶心怪物的身体里,看着就倒胃口,本姑娘十八分的不高兴,就是要管。”
司空玄心下着恼,暗思方才牛头鬼将被她反震成重伤,她身上必定是怀有什么秘宝,如果她要袒护蜀山弟子,还真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