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后辈这般挑衅,黑风老妖一阵憋屈。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真的没有把握能接下那道磅礴的剑气。
他收回引魂灯,果断离去。
革刑松了口气,收回惊澜剑。方才的剑影只是凝聚成形,却挥不出去,看来想要修成“归元天刃”,他还是有些不足。
少女也是拍怕胸口,欢快的跑过来,嘴角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笑道:“你可真厉害,居然能把那老妖怪打跑。”
革刑心底发虚,刚才黑风老妖只是被他的半吊子“归元天刃”唬住了,要当真动手,他定是不敌。
少女见他不说话,伸手又在腰间的口袋里摸索一阵,竟然拿出了两串冰糖葫芦,张嘴咬掉了好大一颗,满脸陶醉,又得意的笑了笑,才把那咬掉一颗的冰糖葫芦递过来,道:“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串冰糖葫芦送给你!”
革刑见她一派天真,正想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少女却忽然缩回手,道:“以前我欠了人家东西,都是拿冰糖葫芦抵债的!不过我已经在山里迷路好久了,‘百宝袋’里就只剩下这两串了,能不能等出了云罗山再请你吃啊!”
革刑有些好笑,心道:“在这小姑娘心里,冰糖葫芦恐怕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了。”
“嗯,算了,就给你一串吧!”张嘴又咬掉了一颗,冲着革刑不好意的笑了笑,极不情愿的递了过来。
革刑摇头道:“你这么欢吃冰糖葫芦,就留着自己吃吧!”
少女闻言,满脸欢喜,把那串完整地冰糖葫芦放回口袋里,道:“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要怪我小气哦!”
她接连几口,把冰糖葫芦吃了个精光,然后习惯性的拿袖口擦擦嘴,才问道:“对了,我叫叶小蝉,树叶的叶,大小的小,蝉…嗯…树上会叫的那个蝉!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革刑,皮革的革,刑罚的刑。”
“革刑,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
革刑的名字,是他的师父天云道人所取,他知道自己的姓氏是跟随师父俗家的姓名,至于名“刑”却没有多想过。
“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云罗山来?”
叶小蝉又在口袋里乱摸,革刑心下好奇,这口袋只有巴掌大小,却不知能放下多少东西。
“为了这个!”她把取出的一只瓷罐打开,里面却是一对拇指大小的虫子,色呈五彩,六足长须,不停地叽叽乱叫。
“这是什么虫子?”
“这是‘偷心虫’,据说只要把它放在一个人的心口,这小东西就能听到他的心声。”
虫子——能听懂人的心声?
革刑笑了笑,道:“你捉它们做什么?”
叶小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渐渐变成一点忧伤,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爹爹是谁,他现在在哪里而已!”
革刑本来想告诉她,这虫子或许只是别人来哄她高兴的由头,大可不必来这危险重重的云罗山犯险,但不想却触动了她的烦心事。
但终归只是个小女孩,只不过伤感了片刻,就马上又开心起来。
“这虫子就是能听懂别人的心声,可它又不会说话,不能告诉你,也是毫无用处啊!”
“没关系的,怪叔叔教给我一种叫作‘聆音秘蛊’的蛊术,只要以‘偷心虫’为引,把蛊种在那人的身上,我自己就能听到他的心声。只要离得不是很远,他心里想什么,我都可以知道。哦,‘怪叔叔’是我认识的一个怪人,就是他让我来找‘偷心虫’的!”叶小蝉认真的解释。
种蛊?革刑猛然想到,至今尚不知道少女的来历。蛊术神迷难测,虽然并不都是邪恶的术法,正道中却并没有几人研习,反倒是魔门中的驭蛊斋极为擅长此道。
心下对她对了几分猜疑,暗暗思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出了云罗山,我还是尽快和她分开为好。”
叶小蝉没有留意他神色异常,道:“你识得出山的道路么?”
革刑摇摇头,他一路被猰貐追赶,哪有心思记下道路。再者,就算记得道路原路折返,说不定会再次碰到猰貐,那般可怕的妖兽,断然不是两人能对付的。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御空而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昏暗。无奈之下,只能大概判定方向,向北而行。
叶小蝉的法器,仍是那件“百宝袋”,只不过此刻百宝袋已经化作七八尺大小,载着她飞行。
百宝袋松软宽厚,就如同一张棉被,叶小蝉半坐在上面,一脸的慵懒,如果不是要凝神驾驭,革刑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此睡过去。
一路之上,颇是无聊,叶小蝉忍不住问东问西,可惜革刑也是初次下山,所知不多。
革刑思绪无定,不由得想起沐知薇三人,他们有伤在身,不知是否已经安全离开云罗山。
出了云罗山,人烟渐渐多起来,不多时已经看到一座凡尘小城。叶小蝉看到,顿时来了兴致,非要拉他进城。革刑拗她不过,只好寻了一处偏僻所在,落下云头。
已是深夜,城中死寂非常,一点灯火也无,两人走了多半个时辰,竟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座城池好奇怪啊,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叶小蝉甚为失望,嘟起了小嘴,叹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就可以买到冰糖葫芦吃呢!”
忽然,她脚下不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革刑伸手把她拉住,挥出一道火诀,堪堪照亮道路。
“啊——”叶小蝉一声惊叫,后退几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革刑看得分明,那是几具死尸。
这些死尸并未腐烂,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可脸上却长满了脓疮,且多已溃烂,流着脓水,十分可怖。
叶小蝉不敢再看,拉着革刑快速远离。可没走出多远,却又看到了几具相同的尸体。
整个城中依旧没有一丝声响,像座阴气森森的死城一般,弥漫这诡异气息!
革刑知道,这里定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唤出惊澜剑,全神戒备。
一路走来,几乎已经走过了半座城池,足足看到了上百具死尸,却仍是没有看到一个生者。
忽然,吱呀一声,左侧一处院落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缝隙,探头探脑的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两人急忙躲在一旁。
小男孩没有发现两人,直接钻进了附近的一家糕饼店,翻箱倒柜一阵乱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又跑出来,钻进另一家铺子。
革刑不解,径直走了过去。
小男孩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正紧盯着自己,害怕之极,嘴一张竟然被吓哭了。
革刑甚为尴尬,他只不过想向小男孩问些话,不想竟然把他吓哭。
叶小蝉跑了过来,一把把小男孩抱住,轻声安慰道:“小弟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男孩哭了一阵,发现两人并没有把自己怎么样,这才慢慢止住哭声。
叶小蝉替他把脸上的泪水抹去,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瘦骨嶙峋,面色发青,脸上满是泥土,看上去像个小乞儿。
“我叫江小宝,爹爹两个月前病死了,我娘也被爹爹传染了怪病,就在那座大院子里养病。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难受,才跑出来找吃的。”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叶小蝉看着心疼,伸手从“百宝袋”里拿出了那串仅剩的冰糖葫芦,自己又多看了两眼,咽了口口水,道:“这是姐姐最后一串冰糖葫芦了,姐姐现在就送给你!”
江小宝看到有吃的,立刻破涕为笑,张口就咬下了两颗,道:“谢谢姐姐!”
他又吃了两颗,却忽然停住了口,叶小蝉问道:“不好吃吗,怎么不吃了!”
“不是,娘亲也饿了很久了,小宝要留着它给娘亲吃!”
叶小蝉摸了摸他的头,难得的安静。
推开大门,一股腐败的气息扑来。院子很大,尽管已经听小宝说过,仍然难以相信里面竟然聚集着几百人。
院子的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火势不大,只能堪堪照亮整个院子。
篝火的周围,在这处宅院的各个角落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他们大多数已经入睡,睡梦里还发出痛苦难耐的呻@吟。
也有些难以入睡的人无力地卷缩在墙角,麻木的看着革刑和叶小蝉,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对于他们,似乎很那相信会有新面孔到来,但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询问。
漓阳城原本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小城,所属物产富饶,民风淳朴,景色秀丽。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然而半年前,城中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上开始出现红疹,继而全身痛痒,溃烂成疮,最后不治而死。城中有大户人家求访名医,亦不能治。之后患病之人越来越多,且病症有传染之势,不能遏制。
于是,瘟疫之说乃成。一个月后,势头愈演愈烈,城中百姓竟然有六七成@都患上了此病。朝廷得讯,派遣大臣良医前来处置,可却毫无效果。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封城,城中人不得擅自离开,违者立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