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他的臂膀,奋力向上拽拉。革刑精神一振,心底有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尽量向着那双手游去。那人力气不怎么大,却是引导着他向水面浮去,浮的近了,二人同时运气,猛的冲出水面。仓促中,苏潇唤起一道水障阻挡,一手拉着革刑,长剑掠空,呼啸而去。
“追——”布云使者一声轻喝,紧随而来。
“噗——”一股血气上涌,革刑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赤血锏那一击,着实甚重。
“革师兄,你的伤势——”苏潇紧紧抓住他,生怕他突然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的血强咽下去,道:“不碍事——”
苏潇见他尚自逞强,心底忽然一暖,道:“方才多谢师兄相护。”
“相护?”革刑一时不明。
苏潇脸上一红,也不解释,心道:“前时布云使者要杀我,我虽在水中,但你冒死袒护与我,我又怎会不知。”这时布云使者与幽冥四鬼在后紧追,漫漫夜色无边无际,颇是苍凉,空中与剑而行,冷风劲然,时时都有性命之虞,但此刻有革刑在旁,她竟然觉得很是安逸,不自主的向着他靠了靠。
“哪里走——”布云使者扬空一击,天空中正前方陡然黑云翻涌,一面巨大的黑色手掌凭空闪现,向着两人抓来。苏潇暗下一惊,秋水剑划出一道奇强的弧光,回身击向追来的布云使者。
“云之幻象——现!”布云使者双手合拢,随即微微一张,就见墨色的云气聚拢,风雷大作,隐隐听见低沉的长吟,犹如巨龙咆哮。
正在疑虑之际,革刑就觉得好像有件巨大的事物向着自己攻来。待他反应过来,虚空中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爪子,轰然将他打落云头。
“师兄——”秋水剑蓝光璀璨,照亮一方空间,生生将攻来的另一只巨爪震碎。
“吼——”震耳的龙吟响破天际,黑云对垒如山,慢慢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色旋涡。漩涡中心,一条墨龙吞雷吐电,仿佛要将天空搅碎,四条巨大的龙爪破开云层,直向着两人抓落。
“云中之龙,由虚而实。虚实之间,变幻莫测。恭喜尊者,终于修成‘大幻云术’。”四鬼望着那云中巨大的龙影,心下皆是骇然。
布云使者淡淡一笑,道:“‘大幻云术’高深莫测,乃是我宗门四大奇术之一,我不过是略窥门径,今日拿他们练练手而已。”
巨大的黑色龙爪似乎是覆盖了整个天空,那一袭白衣在无边的黑暗中独力激斗,却显得是那般脆弱。
“太乙玄光破——”一时间,一股悲怆浮上心头,又好似是压抑已久的伟力。清凛的“惊澜剑”上第一次绽出夺目的奇光,旋转着迎向那近乎无边的黑爪。
蜀山神技——太乙玄光破,以自身道法为引,引动天地灵气,形成一道莫可匹敌的光束,可开山裂石,震慑群魔。
“轰——”云山崩碎,黑色云气涤荡一空,巨型龙爪也化作一缕缕散去。革刑如同被陨落的流星击中,砰然被砸下。巨大的黑龙扬首长嘶,似是被击痛了,张口一连七道闪电,轰向革刑。
滚滚天雷浩荡,本该刚正的雷力此刻却有些妖异。璀璨的电芒凝而不散,似要摧毁胆敢阻挡它的一切事物。他再次吐出一口淤血,抬起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的手臂,暗淡的惊澜剑却是那么的勇武与决绝。
“哈哈——”他不惧反笑,举剑问天,一时间神威凛凛。七道闪电接踵而至,他却沉稳如山,安静无比,惊澜剑迎风狂舞,飘然迎上。
“不——”苏潇击碎了另外三条龙爪,眼见天雷向着摇摇欲坠的革刑打去,忍不住痛声呼喊。
然而,只在这一瞬间,革刑忽然喊道:
“纳斗术——”
惊澜剑当空划出一道圆圈,前两道闪电没入其中,竟而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革刑只是身子一震,苍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血色。
“陷空术——”
又是一个漩涡,只不过这个漩涡却是出现在革刑身前,生生将那第三道和第四道闪电吞噬了。漫漫的蓝光流转,嗤嗤的不断闪现出电芒,最终都随着那漩涡的消失而归于平静。
“镜光术——”
突兀的,一面如有若无的火红色镜子横空出现,挡住了第五道闪电。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镜子竟然将那道闪电反射而回,与射下的第六道闪电撞在一处,两两抵消了。
“那是什么道法,怎么从未见过?”艾猛问道。
“似乎不是蜀山的道法!”孤云子阴鸷的说道。
“这个人好奇怪,虽然感觉不到他修为有多强横,但是他体内却似乎蕴含着极强的法力,甚至比那吟雪仙子苏潇还要强上许多。可是蜀山有如此人物,却怎从未听说过。”布云使者一脸阴沉,纤纤玉手轻轻颤动,那第七道闪电立刻炽亮无比,撕裂整个天际。墨色的巨龙当空夭夭狂舞,似乎整个天空都容不下它近百长的龙躯。
而此刻,苏潇玉脸生寒,秋水剑爆长道十余丈长,“十字诛魔斩——”清脆的呼和响彻寰宇,那娇柔的身躯舞动,纵横劈出两道“十”字叠加的的炫目神光,刺破虚空,向着巨龙颈上斩去。
“打蛇打七寸”龙蛇本一物,它最弱的地方当然也是颈部。
“轰——”第七道闪电在他胸口炸开,五脏六腑好似碎裂一般。炽烈的火气募然从他体内涌出,席卷苍穹,即使是在数十丈外的布云使者也被生生逼退三丈多远,铅云散乱,幽冥四鬼更是被这突兀的火气烧的满脸灰黑。
便在这时,墨色长龙昂首痛嘶,炽亮的十字击裂了龙颈,巨大的龙身霎时消散,无边的黑云弥漫开来,遮挡了视野。布云使者衣袖挥舞,扫清残云,却早已不见了两人身影。
“那人受了重伤,苏潇带着他走不远,继续追。”两次让对手脱逃,她终还是露出了一丝怒意。
也不知多久,革刑才慢慢醒来。
“你醒了——”苏潇心中一松,心道:“他先受那崔风‘赤血锏’一击,又被布云使者‘大幻云术’重创,不死已然是侥幸,却又能这般快就醒来,看来确实是修为深厚。可我却为何感觉不到,当真怪异。”
“我连累师妹了。”革刑微微有些歉意。
苏潇淡淡一笑,道:“师兄伤势无碍便好,这般说来可就是见外了。”
革刑强撑一口气,打量一番,方知此刻正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山洞里,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云罗山”
“云山罗?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云罗山在吟雪湖的西南,而蜀山却是在西北,此时可说离蜀山更远了。
“昨日你身负重伤,饲魔堂的人有紧追不舍,我一个人带你御剑极慢,若是回蜀山,不消片刻便会被追上,所以我就折个弯子,到了这云罗山。”
夜色正浓,望月之夜方过,明亮的月盘虽然稍稍少去一弧,却也是明澈剔透,光晕流转。细碎的风声传来,莎莎木叶作响,那月光照下,平直的枝干上也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平添一份迷离之感。
苏潇踱至洞口,静静的呆立在风中,任白色的衣衫飞舞,绝美的双眸中慢慢噙满了泪水。
“明月轮,冷宫阙,空影徘徊相对望,疑是故人;
瑶宫苦,桂树白,兔越惊起开轩窗,依旧独伤!
……”
她轻轻的唱着,似乎忘却了革刑的存在,那歌声只是淡淡的有些伤感,但仔细听来,却又是那般悲切,仿佛无穷大的思念都被压制在极小的空间内,小的连释放之处都没有。
“她小小年纪,却怎有这般大的伤痛,这歌儿虽说明明是在唱男女相思之情,但苏师妹的痛处似乎并非此意,难道她还有别的伤心之事。”
革刑也不忍去打扰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道这歌儿唱的是月宫的嫦娥思念后羿之事,相传不知多久之前,盖世英雄后羿得到了一枚可以长生不死的仙药,但他的妻子却为了得道升仙,瞒着后羿偷吃了仙药,独自一人飞升至月亮上的广寒宫,从此过着冷清孤苦的日子,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更有人说是后羿的一个名为逢蒙弟子品行恶劣,他在得知仙药之事后,趁着后羿外出,便强行向嫦娥索要丹药,嫦娥被逼无奈之下才吃下了仙药。这两种说法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想到这里,忽然又觉的好笑,这嫦娥奔月的故事本来就是传说,有与不有都难以确定,我却在这猜想哪种说法是真的。但随即又想到虽然嫦娥奔月的真假难以定言,不过好像小时候赵广成曾无意间说过,两百多年前后羿用来射落九个太阳的神弓曾经在南荒出现过,而且有人竟然拉开了此弓,射杀了“上古十大魔兽”中的排名第一的“十恶狰狞兽”。
(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射日的“羿”与嫦娥奔月中的“羿”并不是同一人,此为小说,不做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