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事要落到肩上的曹旭,正浑然无觉的阅读着本地的风土人情,一边翻看一边皱眉,心想果然古人写书不怎么讲究,除了对本地风俗地理讲的还算靠谱意外,其余大多浮夸,对自己并不是亲见的事情也能脑补填充细节,比如写某镇猎户在深山见一只熊从树上摔下来,就对此发表意见,说秋冬季节的熊,肉脂堆积,体内气血不散,浑身难受,就会故意爬到书上跌下来,如此反复,活动气血,是为熊跌。又有记录本地轶事一章,记录的更是许多无稽之谈,细看无非赵家的母鸡突然在某天开悟,决定不下蛋了,开始学公鸡叫,李家的猪仔跑到山里,跟野猪**,半年后跑回自己猪圈,产仔若干,各个獠牙森然,俨然野猪。
果然是古代故事会的水平,曹旭苦笑着摇头,转眼却被一节吸引住了,有关云雾山的故事,曾有乡间樵夫曾误入深山,见二老叟对弈,深深着迷,觉得饿了的时候,跟老叟讨了一枚桃子吃,不知不觉天色已暮,下山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斧柄已经烂掉了,只剩一个锈迹斑斑的斧头,仓皇下山,却发现山中半日,人间已过六十年,亲眷不见,四顾茫然。曹旭掩卷沉思,这不是前世烂柯人的传说么,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也发生过类似的故事,看来这书也不尽是无稽之谈,而云雾山上,也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仙人居所,肯定禁制重重,自己肉身凡胎一个,当下看来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看天色时,正好县城的钟鼓楼上响起钟声,未时到了,匆忙赶到城门口时,那位来县城卖菜的邻居倒也守时等候,两人结伴返乡,于路无话。牛车颠簸一路,天黑前,便也到了村口溪前,正准备过桥去,却听到有人争吵,抬眼望去,原来大壮同本村两个泼皮在家门口脸红脖子粗的对飚脏话,曹旭忙叫停牛车,谢过邻家大叔,转身向大壮家奔去。
远远就看着大壮手持棍棒堵在门口,脏话连珠,两个泼皮却也不着急,斜着脑袋溜着肩膀,口中只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若是还不肯还,便拆了你这破房子抵债。”而大壮的娘此刻正坐在家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壮家的景况曹旭也是知道的,最近两年实在差强人意,他爹得了风症,迁延不好,农活全靠母子两个在田里挣命才勉强有点收成,穷在闹市无人问,世情就是如此凉薄,再加上他们家是外迁来的,独门独户,平时也没什么人帮衬,因此家中生活拮据,寅吃卯粮也是难免的事儿。
曹旭上前唱了个肥惹,其中一个矮胖黄面的泼皮说,“大憨,这里不关你事,速速回家,这外乡人开春时赊了你三叔公的粮食,拖了一年也不见还,因此央我们上门讨要,你拦在中间算什么。”
曹旭笑着说,“这位大哥,大壮家里的情况,咱们庄上谁不知晓,能宽限些时日便宽限些吧。俗话讲,做人留一线,事后好见面。都是本乡本土的,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拆人家房子。”
“我替本族讨债,你怎么却帮着外人说话,况且你这称呼也差了辈分,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六叔才是。”黄面泼皮皱着眉头,心想前几日都说大憨病愈之后,变聪明了,我看未必,哪有本族不帮自家人的道理。
盖因当时人情风俗,宗族才是维系人伦礼教的根本,除了天大地大,就是宗祠和族谱最大,皇权和社稷都是要往后站一站的,因此这人才觉得曹旭依旧是傻子。
曹旭忙笑着说,“六叔,前几日在山上遇险,多亏了这个小哥拉了我一把,不然今天估计你也见不到你的贤侄了。救命之恩,自当报答,不知他欠了我三叔公多少钱粮,我先替他垫上如何?”
黄面泼皮眉头微皱道,“两石本金,五斗利息。”
“今日刚去了县里的农市,粮行粉牌上标的市价,一石白米三百文,两石五斗便是七百五十文,”曹旭从怀里拿出买书剩下的八百文钱,交到黄面泼皮手中,“这里是八百足钱,多出来的五十文便当是给三叔公和六叔孝敬的酒钱了。”
黄面泼皮一愣,这什么年景,一个庄户少年身上能带着这么大一笔钱,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大憨不知道是交了哪门子狗屎运了,平白得了五十文外落,心思早就飞到赌钱喝酒上去了,顺口讲了几句场面话,两个泼皮就径直离开了。
恭送自己天降“六叔”远去,曹旭刚回过头,只听扑通一声,大壮的娘拉着儿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曹旭忙把二人扶起,大壮涨红了脸,“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大憨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
曹旭很是不习惯这种慷慨激昂的场面,忙安慰了他们几句,就转身回家去了,还没进家门,他就感觉家里的环境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来,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整个人都变得神经质了。
回到家中,曹文氏正在厨房忙活,曹旭忙去灶下帮忙烧火,不一会儿饭菜做好,母子同桌,讲些今日在县城的见闻,只说见到了姐夫刘胜,却故意略去了与他人在书店险些起了冲突,曹文氏听的喜笑颜开,直说刘胜好久没来家里了,前些日帮你寻医问药,出力颇多,应该带些东西去他家中走动一下。
曹旭忙不迭的答应,曹文氏突然话锋一转,提及观音大士的供桌上突然插了一支芍药花,曹旭摸摸鼻子道:“那是昨天我跟大柱在村对面的林子里找松鼠仓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条向阳坡地上居然有花木盛开,想这时节,喜阳的花颇为罕见,就随手采了回来。”
曹文氏放下碗筷,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神仙保佑,祖宗显灵。祝颂完毕,这才神神秘秘的说,“你可知道这花何其神妙,自从供桌插上了这朵花,今日家里的鸡鸭比平时下蛋都卖力了,房前屋后,居然还有枯草回春,我看这芍药花,怕不是个仙草,儿啊,这回咱家可能过上好日子了。”
曹旭默默的停下碗筷,表情镇定,内心却在不停的疯狂吐槽,“我靠,这都行?Fxxk,刚上线就爆极品道具了?这个世界的运行模式怎么设定的,做梦都能带出来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