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上方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上的万物,不断地从菲尔德身上汲取着生命的活力。
一些爱看热闹的闲人围在示众架周围,一边对矮人指指点点,一边小声的和身边同伴说话,幸灾乐祸。
调皮的孩子站在远处,在朝他扔石头的同时还不忘笨拙地模仿从乞丐和流氓那里学来的污言秽语,竭尽全力的侮辱着他。
菲尔德没有反抗。应该说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反抗了,只能对所有的暴力逆来顺受,心里祈祷着他们快快消耗掉自己的活力。
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热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开始,他们可能会像是发现一颗糖果的蚂蚁一样一哄而上,但当为数不多的热情消耗殆尽的时候,他们又会像是逃离沉船的老鼠一样一哄而下。
菲尔德吐出几口唾沫,努力维持着头脑的清醒,但始终没有成功。
等到日落时分,他的两位老朋友才来接他回房。而在那之前,矮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牢房的地板上放着一碗脏水和一份带着蛆虫的食物:这是他今天幸存下来的奖赏。
菲尔德把水涂在自己开裂的嘴唇上,然后捏着鼻子把剩下的咽下肚,并祈祷着自己不会因此而送命。
矮人听到了铁栅外传来了微弱的话声。
乔治来了。“它在哪儿?那艘船在哪儿?”他追问到。
菲尔德咧了咧干枯的嘴,但一言不发。
“看来你打算在那儿待上一段时间了。”
菲尔德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但他就是没由来的,相信他们不会让自己轻易地死去。他必须坚信自己的决心和耐心比他们更强。
全身疲软无力地卡在示众架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干渴、饥饿和晒伤正在一步步地把他推向死亡。
刚开始,菲尔德还会在心底默数着日子,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时间对于他现在过的日子没有任何意义,几秒钟亦或是几个世纪都无所谓。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和以往一样蜷缩在牢房地板的铺盖上辗转难眠,身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栅栏外面的守卫背靠墙壁站着,手里的滑膛枪上了子弹,防止有人逃跑。
然后令人意外的,菲尔德听见了一阵模糊的呻吟——有人倒在了地上。随后传来一个声音。
“晚上好,菲尔德先生。”
他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中,监狱的地板上躺着几个人。
一个穿着卫兵制服的高挑女性从腰间摸索出一串钥匙,好心地打开了牢门。她摘下了足以挡住脸的头盔,一头翠绿色的长发就自然的垂落过肩,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对淡紫色的长耳朵。
“晚上好,菲尔德先生,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她笑了笑。
“克莱尔......”解脱和感激的泪水流过了他的脸颊。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克莱尔把有气无力的矮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等着他恢复力气。她从身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水袋,把袋口送到了菲尔德嘴边。
矮人大口喝着,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又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那些守卫,他们还活着吗?”
“我不会不好好思考或者没有很好的理由就杀人。只是稍微动用了一点儿小手段让附近的守卫睡着了而已,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得知了没有人因为克莱尔而受伤送命的时候,菲尔德长舒了一口气。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明明他们是那么想杀掉他。
“你知道莫瑟现在在哪儿吗?”几分钟后,他问。
克莱尔拿出一张信纸在矮人面前晃了晃。“这是马格罗寄给乔治的一封信,我用了一些不怎么值得夸耀的手段拿到了它。信上提到莫瑟正被关押在马格罗名下的一艘双桅帆船上,就离暴风城港口不远。”
菲尔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要去把他给弄出来。你愿意帮助我吗?”这个念头让他又有了力气。
“现在你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了,我不介意让你再多欠我几个。”精灵递给他一把军刀。
矮人站起身,用手指在刀刃上摩挲了一阵子,然后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现在是时候了,是时候报仇,顺便把莫瑟带回来了。
“我会尽量去吸引剩下的人的注意力,到时候你就看准时机逃出去,明白吗?之后我会在弗雷农场的后院和你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