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艾尔文森林,去往西部荒野的路上,你可以看到道路的一边矗立着一座拥有四个塔楼的要塞。菲尔德就被关押在这座建筑地下的牢房里。
他躺在墙角的一张木制破床上辗转难眠,这间牢房太小了,也够刚刚伸直腿。菲尔德已经在这个破地方呆了整整两天,期间没有等来审讯和判决,有的只是一天两顿的带蛆虫的食物和脏水。就好像治安官已经忘记了他还活着的事实。听着楼上的喧闹声、争吵声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大概是已经入夜,要塞的周围传来阵阵狼嚎。那些嗥叫声在菲尔德听来响亮又清晰,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翻腾起一股让人恶心的恐惧。他闻到了鲜血和焦油的气味,他瞥见了黄色的尖牙,厚厚的皮毛和肌肉……
那些嗥叫声就好像是一把铁锹,不断地掘开他记忆的坟墓,让他过去几个月来竭力想摆脱的梦魇显露在外。
莫瑟……他是否会变成和查尔斯一样的怪物?菲尔德感到一阵恶寒,他由衷地希望那晚见到的野兽不过是自己在酒精的麻痹下看到的幻觉。
对,一定是这样的,那晚我喝的太多,甚至连打出来的嗝都是麦酒味的。
菲尔德强行把这个观念灌输给自己,好去取代原本的想法。
那不过是一头灰熊。矮人自己几乎相信了这个故事。
但是……有哪一只灰熊会有那样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呢?
灰色的光透过牢门铁栅的缝隙,一个黑影摇摇晃晃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那是一个约摸二十岁出头的卫兵,衣服上绣有代表联盟的狮头纹章。他喝得烂醉,隔着老远,矮人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冲天的酒气。
他举着蜡烛,眯着眼睛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然后把目光集中到了菲尔德身上。他把矮人上下打量了一阵子,然后两脚一并,笨拙地敬了一个礼:“你,出去吧……有人保释,嗝……”
保释?矮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地方还有朋友。
卫兵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半蹲在牢门前,一遍遍的尝试把正确的钥匙捅进锁孔里。
不是这把,不对,也不是这把……
啪嗒,牢门应声而开。
卫兵注视着自己的成果,双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和感叹,好像自己刚刚成就了一件大事。
“你看到了吗?”卫兵难以置信地转向菲尔德。
“干净利落。”菲尔德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自由了,胡子精……嗝,从这儿上楼左拐……你的东西……”话还没说完,这个烂醉的年轻人就倒在了矮人脚边,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菲尔德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个冰冷的石块雕铸的灰色建筑了。不过首先,他取回了他的手弩和匕首,又多顺了一瓶葡萄酒。
菲尔德脚步轻快地告别了这个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念的地方。夜晚在艾尔文森林降临,冷风和大雾让酒馆里的壁炉变得比平时更加诱人。菲尔德灌了一口葡萄酒。
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正站在要塞的大门口同治安官交谈,她一看见菲尔德便仪态端庄地朝他走来。她身着靛蓝色的毛呢衣服,装饰着繁复的花边,配着一顶同色的帽子,帽檐上插着一支白羽毛。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围巾,容貌并不出众,但却高雅端庄,看上去讲究又难以取悦。
“你一定就是菲尔德先生了。”她微笑着说。
“你是?”
“这位是唐娜太太,我和您提到过的。”黛丝从布告栏后面钻了出来。“见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女孩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
“黛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夫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那么人已经交给你们了,我们得把精力投入到更多的工作中去。”治安官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身后的要塞,又低头对菲尔德说:“记住,不论在哪儿都得按联盟的规矩办事,明白了吗,矮人?”
治安官前脚刚走,一个马夫装扮的男子立即引着一辆四轮马车走过来,他打开了车门,便跳上了车夫的座位。
“准备好离开了吗,菲尔德先生?”夫人温和地微笑着。
“我?您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离开吗?”
“当然不,如果你方便的话。”
他们都上了车,矮人还未坐稳,马车便在布满尘土的大路上疾驰而去。
唐娜太太像之前一样端庄:“你找回了我的爱猫,还让黛丝免遭不幸,”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黛丝,小声地说,“她虽然是个任性的女孩儿,在仆人里也是最不懂得阿谀奉承的,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女佣,谢谢你,菲尔德先生。”
夫人微笑着说:“现在,告诉我一切经过吧。”
菲尔德简明扼要地把故事都说了一遍,期间还不忘记笨拙地模仿莫瑟插科打诨,试图缓解气氛。当听到他险些被怪物的利爪所伤的时候,黛丝的脸猛地变得惨白。
“不算什么,都过去了。”菲尔德安慰她。
“听到你为了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险,我万分不安。”唐娜太太那张端庄的脸上充满了忧郁。“艾尔文森林的卫兵平均素质都不怎么高,他们精力充沛但太过循规蹈矩,而且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菲尔德对这番发言感到愕然。“
“您知道死者是谁吗?”矮人随口一问。
“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加拉瓦,是闪金镇附近的一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唐娜太太嫌恶地皱起了眉毛,“这种人的死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
加拉瓦,菲尔德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那只因为恐惧和负罪感而躲起来的老鼠。
现在,所有的碎片都被拼凑到了一起,让矮人看清了自己朋友的处境是多么可怕。
“官方给出的结论是,加拉瓦醉酒后走得离大路太远,被河爪豺狼人袭击,最终导致死亡。我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这个判断,但在听了你的叙述之后,我不只是怀疑——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哦,我没事,睡眠不足,只是如此罢了。”
“我不知道你所描述的野兽是什么,不过我敢肯定它不是艾尔文森林的土特产,”唐娜太太嘬了一小口茶,“如果你想继续追踪这个家伙,弄明白细节,请务必去做,我会为你祝福的。”
“我会的,如果有了什么进展,我一定告知您。”菲尔德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说。
“对了,明天是我五十岁的生日,我诚挚地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毕竟你是我们的贵客,”她拿出一张带着浓郁古龙水气味的玫红色信笺,“到时候不少的名流都会出席,其中有位来自达纳苏斯的德鲁伊大师,他或许能帮你铲除阻挡在你和那头野兽之间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