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树干那毛刺刺豁口划烂的胸躺,不断将疼痛滋生。然后顺着他的筋骨,顺着他的血肉传遍全身,如有万千蚁虫噬咬一般。
最开始他还能感觉到从体内慢慢往外流泻的鲜红,可是很快疼痛便让他忘记了这一切,仿佛全身的感觉在这一瞬间都集中在了胸膛,“啊!”的他哀嚎一声,声震寰宇,双眼瞳孔猛缩,紧接着慢慢涣散,他突然看见曾经很久远的一幕。
“小苏啊!这把剑就交给你了,老头我这辈子能守住这把剑!值了!”想着老头说这话后,便把他珍藏的有好些年头的药酒拿出喝的那个畅快劲,苏谵心里微微一痛,双眼猛然一睁。
突然,眼前一黑,那庞然巨物遮挡住了光明,劲风刮来,知晓不妙的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咕噜滚到一边。即便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希望,可他终是不愿。即便毫无生还的可能,他还是想要站起,直面最原始的恐惧,可那从胸口流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的生机,也带走了他体内所剩不多的气力。他到底还是没能站起,只能用双臂将他的身子微微撑起,直直看着不远处暴怒的野兽。
猾褢王很是恼怒,它想不到明明如蝼蚁般弱小的生物竟然能一次又一次逃过它的毙命一击。看着他艰难支撑模样,猾褢王不容男子有踹息之机,咆哮一声便直直向苏谵扑去。
这下他到底是躲不开了,瘫倒在地的他被这畜生一撞。他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胸腔崩坏的声音,三根,至少有三根肋骨被这畜生生生撞断。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面临的结局,被这畜生撕得粉碎,被它那满是倒刺的舌头将自己的骨和筋、血和肉一一分开,最后只留下些自己的毛发夹杂在它的粪便中。
不甘是有,可有什么用呢?弱肉强食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法则。
猛然,他脑海中闪现一个想法,弱肉强食是不假,可猫吃老鼠,象怕鼠,他又何尝不能以下克上。念及此,他不由对眼前的庞然大物狞笑起来,“哈!哈!…….”只是胸前的流逝的鲜血让他的疯狂看上是那么苍白、那么的虚弱。
猾褢王不清楚眼前的食物发生了什么,或许这种被叫做人类的生物在临死前都会这个样子吧!就好像他们死亡时都会选择一个洞穴将它们的身躯藏进去,不被其他猎物发现。
它一步一步逼近眼前的食物。眼前的食物虽然动作很慢,但是他还是用双臂支持着他的上半身,慢慢往后如蛆虫般往后挪动。
只见他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紧接着他一仰头将药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很快从他胸口涌出的殷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最后尽是漆黑如墨、腥臭阵阵。苏谵先是抬头看了看高远的天空,而后很快转向猾褢王对着它恶狠狠骂道:“我去你大爷的!”说完,头一歪,身上生机顿失。
原本一步步紧逼的猾褢王看着眼前骤变顿生的食物,甚至都没有伸出舌头去舔食物,它只是轻轻嗅了嗅已经不再跳动的食物。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它的潜意识告诉它,这是危险的气味。它绕着原本到嘴的食物绕了一圈又一圈当看到连它身边的植物都开始变黄枯萎之后,这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些,一步三回头,最后只咆哮一声往丛林深处跑去。
风吹过树梢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像是这个世界咳嗽的声音一般。林中全是生机,尽是生命,唯有少年身边,滚烫的血液已慢慢冰冷,鲜红的血液也早已经漆黑腥臭,他是这丛林中最不和谐的所在,就好像那花园中那绿叶上一条黑色的小虫,突兀而又丑陋。
猾褢王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这条可怜的食物面前,带着草腥味的寒风一点也没有将男子身上的恶臭吹散,在确定它并没有移动丝毫之后,猾褢王这才龇牙咧嘴的缓缓离开。
太阳亮堂堂地升了起来,越过树梢,越过山巅,暖洋洋的照在男子脸上,如果他还能感受的到!
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纵有不甘,纵有不舍。天地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变色、世界也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失声。世界还是它原本的模样,太阳照常,微风依旧,他的离去是那样的渺小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连为他落泪的人都不曾有过,或许也有那么一个人。
当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看到躺在血污中男子时,泪无声滑落。她不顾苏谵身上是否还有剧毒,只是轻轻的将他抱在怀里,想让他能够躺得更舒服些。
跟在小女孩身后的老者,略微看了一眼那被拍断的树,砸出的坑,当他慢悠悠的来到女孩面前,蹲了下身来,轻轻嗅了嗅那已经沉默不语的身躯,神色有些动容,不由感叹,“好大的魄力!”
小女孩没有理会老头,抱着这身躯想要站起。可她实在太过于虚弱,又太过于弱小,一次、两次都没能站起身来,反而没抱稳怀里的身体,让他在砸了地上。她连忙紧张不迭的对怀里的身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满是哭腔的话语是那样的含糊不清,只是想来此时是不会有人嫌弃了。
看着小女孩颤颤巍巍的将苏谵扛起,缓慢往前走去,身后的老人出身道:“你救不了他!”
听到这话,小女孩身子一震,猛然转身对着老人歇斯底里吼道:“你明明可以出手,你明明可以救他,可你什么也没做,我要杀你。”说完头一回,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不再理会身后的老人,沉默的扛着那身躯,一瘸一拐的慢慢的往前走去。
老人嘴角微扬,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一瞬来到小女孩面前,轻声,“要杀我,可别先死了。”说着轻轻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女孩稳稳扶住。
看了一眼昏迷的女孩,这才长久直视那本应该死去多时的男子,轻轻道:“这剑到底还是只能你来拿!我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