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霍家军已离去数日,星翎也在调整自己的心态。正如她对十六所说,环境不能适应自己,只有自己去适应环境。况且于她来说,何处又不陌生呢?
在这个言语不通的国度,她超强的适应力似乎也于事无补。她并未把曲谱给南王,只因此时的心境不若彼时。好在南王待她如上宾,对她照顾有加。
虽然心中落寞,但她还是时时自我鼓舞,不可自暴自弃、得过且过。她努力向呜尔学习西图语,也在南王的书房寻书读,书房有些许华文书,大多是医书,星翎也顺便学了。
胡拉--是沙漠中的奇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在茫茫大漠中,就此一国。里面的人基本不外出,外面的人寻不到,像是沙漠中的孤岛,亦像是世外桃源。胡拉也是沙漠中的一颗明珠,因为它是大漠中唯一一片绿洲。
胡拉的城市很奇特,整个国家是个圆。外城墙高约十米,城内房屋一环一环整齐排列,共分为七环。
最内一环是图王及家眷的住处。第二环东面为各要职议事厅,北面是胡国门,图王召见诸侯的地方。第三环是皇亲国戚的住处,图王很重视人才培养,故第三环还有学子们的公塾,皇子与平民同读。
第四环东面是达官贵人的住处,西面是各类议事局叫“胡事门”。第五环划一条南北线,东面是商圈,西面是作坊。第六环是老百姓的住宅,第六环与第七环之间则是农田。
第七环也是最外一环,是军队驻扎地,以第一时间保卫城池。当然胡拉的战事并不多,缘于敌人还未找到胡拉,就已在沙漠中迷路。
图王治国很严谨,任何入城的人都需要在城门旁的净房中更衣后,方可入城。霍家军进城时也换上胡拉的衣服。因为星翎当时伤情严重,性命堪忧,故南王将她移至南王府,以便医治。而霍非鸣与霍家军只能住在外围。
胡拉是个相当民主的国家,图王爱民恤物,老百姓受到极大的尊重与自由。胡拉不算富足,虽有农田,但供不应求。他们主要种植愈仙草,这种草药对外伤有奇特的作用。而且这种草只有胡拉才有,胡拉人就是靠种植这种草来与其他国家换粮食。
星翎后来才知道,为何西图多国与图赛结盟,胡拉却独树一帜。并不单单是因为胡拉自持得天独厚的环境和坚固的城墙,而是图赛原本就是胡拉的国土。
胡拉以前叫图拉,图赛的祖先本是游牧民族,他们觊觎图拉宽广的草原和丰富的地产,连年征战将图拉赶到沙漠,霸占了图拉的国土。
图拉的祖先在茫茫沙漠中央找到一块绿洲,经过百年终于建成今天的城池,更名为胡拉。“胡”在西图语言中是“振兴”的意思。故胡拉对图赛的仇恨不言而喻,因此霍少爷才能轻易为华国寻得这个盟国。
胡拉城中心是一片湖,叫做“契拉湖”,契拉在西图语言中是“生命”的意思,也是整个国家的唯一水源。无论气候如何契拉湖水从不干涸,而且永远在同一水平线不曾减少半分。这也是胡拉最奇特的地方,城外的沙漠酷热难耐,胡拉城内却一片绿洲。
契拉湖北面是图王的住处,东面是东王府,南面有几个院子,临近东王府的是南王府,最靠近西边的是公主府,整个西面是图王的妻妾的住处,不过现在仅住有王后一人。
胡拉以北为尊,其次是东、西、南。图王有三个孩子,在大漠中救他们的是胡拉东王图须弥。除了东王和南王,还有个公主叫图托娅。东王和公主是王后所生,南王的母亲是华国人,早已逝去。
胡拉祖先将契拉湖引流出一条狭长的河,贯穿整个国家的南北,叫“契拉河”。图王的宫殿建在契拉河上,比起其他宫殿更为凉爽,而其他的建筑都绕开契拉河而建。
这些都是星翎慢慢得知的,大多是南王告诉她的,一少部分是她由呜尔口中极少数能理解的词汇拼凑而来的。慢慢地她与南王也熟悉起来,之前是主人与宾客,而现在更像是朋友。
星翎把她所写的曲谱给了南王,南王拿到后感慨万分,说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美妙的曲子。刚开始是南王独自演奏,后来南王指点星翎弹奏。
再后来,南王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指导星翎医学、抚琴和西图语。
慢慢地,星翎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南府,而且她也很喜欢这个民主自由的国度。
南王大多时间都不在府内,年近二十的他还经常去公塾学习,也要参加每天的胡国门议事,所以很是忙碌。这个国家没有王位之争,南王和东王关系极好。不像历史上的皇族兄弟,为了皇权明争暗斗、手足相残。星翎想,这主要缘于南王的温良恭俭、与世无争。
趁太阳还未升起,星翎到院中练剑式,她曾请教于霍大,霍大教予她几招制敌之术,于霍大来说招招制敌,但同样的剑式星翎总能舞成花拳绣腿。虽是虚有其表,且还没有剑,星翎却乐在其中,权当是强身健体。此时南王都已出门,她不怕被笑话。
“你这是何种舞蹈?”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星翎正在练习破剑式,听到声音猛地把脚放下,顿时失去平衡,向一边倒去。
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扶住她。
星翎瞠目望着温润如玉的南王,被他的清俊儒雅、超凡脱俗怔住。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星翎闪电般的推开南王,却是重心不稳跌到了地上,顿时满脸通红。
南王含笑将手伸出,星翎借着他的手站起来,故作镇定地问:“你不是已经出府了么?”
“若非我中途回府,且能见到这一幕,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何种舞蹈?”南王温和笑问。
“是......是剑术......”星翎尴尬地答道。
“哦?是华国剑术?那有空教教我可好?”南王笑笑,那笑似能摄人心魂。
“这......”星翎无言以对。
“我今日恰好无事可做,随我去契拉河边走走可好?”南王问。
“甚好!”星翎莞尔一笑。
与南王并肩漫步于契拉湖边,星翎暗自喜悦。
朝霞初露,湖水如染,湖面闪着一道道金光,微风轻拂,荡起一层层涟漪,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南王转头对她微微一笑,他的笑如细雨和风,总能给人带来温暖。但星翎总觉得他的笑从未入眼底。
随南王走出王宫大门,沿着契拉河一直向南走。朝阳升起,河水由金色变成翠绿色,在蔚蓝的天空映照下,河水慢慢地变成湛蓝色。
河道不宽,但足以将天空的美景收入河面,犹如一面镜子将天空映照出来。河边金沙闪耀,外围碧草如茵。微风沁人,吹来阵阵青草味。
星翎的内心已许久未曾如此安定平静了,她脚踩金沙,双臂平举,微闭双眼,深深地呼吸着青草香,真想将自己的心放飞出去,随风自由飞翔...
南王在背后看着她,嘴角扬起了由衷的微笑...
……
随着太阳的升起,河边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人们提着木桶到河边打水,他们站在沙滩上将木桶扔进河里,再用系在桶上的绳子将桶拉回,河水顿时与黄沙混合变成黄色。而桶底也是沉了一层黄沙。
星翎眉头微微一皱,水里面有黄沙怎喝?她突然灵机一动,转身问南王:“这里有铁匠么?”
“有!”南王好奇地看着她。
“我想到一种工具,既能抽水又能去掉泥沙!”星翎胸有成竹说道。
“那就试试!”南王温和笑道。
星翎一边绘图纸,一边连比带划地向铁匠讲解制作方法和原理。
她脸上呈现出的专注与自信,铁匠从疑惑不解到惊讶兴奋的脸,都落入了南王的眼底。
此刻的星翎过于专注,却没有看到南王温情脉脉的眼神。
几日后,当第一架抽水器呈现在面前时,星翎喜逐颜开。他们将抽水器抬到河边,几次实验与修改后,抽水器大告成功。大家雀跃而试,星翎耐心地为大家示范。
看着星翎的背影,南王陷入沉思。当她春风满面地回头时,南王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笑容虽浅,星翎却觉得它已入眼底。
抽水器得到图王和大臣们的一致赞赏,图王下令立即投入生产。与此同时,星翎成了胡拉名人,还收获了一个朋友——公主图托娅。
南王在府上的时间变多了,每天早上会与她共进早餐。会给她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还会指点她医术和琴技,与她探讨曲目,有时还会共奏一曲。星翎渐渐地迷失在这种生活之中...
“阿姊,跟我到一个地方!”托娅拉起星翎便往外走。
“怎么了?”星翎不解问道。
“去就知道了!”托娅神秘地说。
公主图托娅,与星翎年龄相仿,是个充满灵气又豁达爽朗的女孩。第一次见面就叫星翎‘阿姊’,而且不允许星翎称她公主。
托娅如此兴奋原来是带星翎看绵羊,托娅的表现也可理解。胡拉虽是绿洲,但还不能养牛和羊。胡拉人自是很稀罕。
“阿姊,这两只绵羊是东王哥哥从曲莫换回,送我做礼物的!”托娅得意说道。
“那我可得向你道喜了!”星翎说着做了一个恭喜的动作。
“阿姊笑话我!”托娅嘟起嘴嗔怒道,转而又表情严肃地说道:“阿姊,你有无觉得羊毫无精神?”
星翎仔细观察,绵羊的确萎靡不振,经打听原来羊已两天未进食,想来羊是热着了。
“羊受热了,若是继续下去,怕是活不了几日!”星翎担忧道。
“那有何办法呢?”托娅急切地问。
“得把毛剪了!”星翎遗憾地说道。
“那就不漂亮了!”托娅很是伤心,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为了留住它们的性命,只能这样了!”
看着剪下的羊毛,星翎突发奇想,问:“托娅,将这些羊毛送我可好?”
托娅还未从伤心中走出,轻轻点了两下头。
……
“孟和,你听过毛衣吗?”之前南王让星翎不要再称她南王。
“可是羊毛袄子?胡拉也有,再过两月晚上就需要穿了!”南王答。
“我好期待穿袄子的日子!”说完星翎做一鬼脸。
“孟和,你可愿意再帮我一个忙?成功后我给你一个惊喜!”星翎狡黠一笑。
“请翎儿吩咐!”南王故意举手作揖。
星翎也笑着回做一个揖,南王宠溺得对她笑笑。经过近半年的相处,他对眼前这个女孩的认识不断更新。
最初觉得她仅是花容玉貌,恬静温婉的普通女子。后来见她学医术时研精覃思,抚琴时温柔淡雅,琴技不佳却会很多美妙的曲子。她的脑袋里还时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见解独特且都很在理。
她待人温和礼貌、平易逊顺。她做事时聪敏理智、干脆利落。她平时温婉文静、沉稳懂事,有时又俏皮可爱。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女子,似阳光一般...
南王发现自己的心迷失了,他不自觉地握住自己身上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