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征,最兴奋地莫过于栾稚逊。这是他第一次出征,他兴致勃勃且信心满满。星翎看着眼前的孩子,却非常担忧。他对战争的残酷又了解多少呢?星翎将霍非鸣的软甲送给了他,并亲自督促他穿上,这也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图赛东边是一段山脉,离华国最近的是阳内山和阳外山,阳内山离图赛都城有三日的路程,阳外山紧挨大漠,两山山谷被称为阴谷,阴谷的路程较难走,他们花了两日的时间翻过两座高山来到大漠。
星翎身穿盔甲,戴上了一个面具,并被蒙上了眼睛。这是自己第三次行走于大漠之中,第一次是与霍家军一同追踪狼族,当时星翎虽不情愿可还是很开心;第二次是中了王后的圈套命悬一线。
前路茫茫,华国,是自己的归宿吗?
当眼睛被蒙上后,其他感官明显就要灵敏一些。沙尘拍打在盔甲上滋滋作响,一阵热浪袭面而来,面具下面早已汗流满面。到了晚上却狂沙四起,寒风凌冽。
三日后,他们走出了大漠,似乎来到了一片树林,周围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带领她的士兵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她的手上,拉着她左闪右躲。再走了一会儿,没有了焦味,只闻到一种树木的味道,甚是熟悉。想了许久,她终于想到那是松柏的气味。
他们往南走了两个时辰,又往北走,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下了一个坡,这时又闻到一股焦味,不过味道已经淡了许多。栾稚逊递给星翎一张沁水的软布,让她将嘴鼻捂住。渐渐地没有了焦味,但是空气的湿度明显很高。
半个时辰后,曲盟单于下令停止前进。大军原地休息至晚上,曲盟单于命星翎留在此地,等待他们回来。而他带领大军离开了。
“阿兄,对不起!”星翎对照顾她的士兵说。
“没事,为何要说对不起呢?”士兵问。
“男儿志在沙场,此次单于明显胜券在握,本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却让你在这里陪我,实在是对不住!”星翎诚恳的说,“要不是我,说不定你能建功升职,那样你的家人会多么的骄傲!”
士兵没有回答,星翎继续说:“我虽为女子,同样想征战沙场,谁说女子就不能建功立业?我虽然不是图赛人,但我们曲莫也是依仗着图赛的保护,照我来说,我们就应该为图赛出一份力!”
士兵并未出声,星翎也安静下来,总要让这些话在士兵心中发发酵。
片刻的沉默后,星翎又说:“阿兄,你无聊吗?单于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杀敌了吧?我真想看看我的兄弟奋勇沙场的模样。若给我一把刀,我也会冲向敌军,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哎,可惜!”
过了一会儿,星翎又说:“阿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把我的眼罩取了不?都戴了近十日了,难受死了,求求你了阿兄!”星翎连撒娇都用上了。
士兵果然听从了星翎的要求,眼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穿盔甲,手握长刀,表情凝重。星翎想,她的话对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是起了作用。
“阿兄,要不我们跟上去?”星翎怂恿道。
“那可不行,单于要我看好你!”少年说。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俘虏!”星翎故作生气。
“都是为了你的安全!”少年说。
“怕危险?我怕危险还来这里做什么?”星翎说,“阿兄,我们偷偷地去,反正大家一样的装束,别人认不出我们。一会儿我们与大家一同回来,回来时我们跑快些,假装没离开过就得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低声问:“这行吗?”
“行,我保证没问题,求你了,阿兄!”星翎撒娇道。
少年犹豫了片刻道:“好吧,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不过一会儿你可跟紧我了,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的!”少年说。
星翎点点头,有些小小的感动,与无限的愧疚...
少年取出他的面具,戴于脸上。星翎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不是狼族的面具么?但她瞬间反应过来,也将自己的面具戴上...
当他们赶到战场时,星翎顿时石化在了原地。这哪里是战场?整个城镇叫声震天、火光四射,这里就是修罗场。图赛军队像一群土匪,不,他们就是狼族!他们像一匹匹野狼,冲进居民的房屋,肆意掠夺,恣意砍杀,连妇孺都不放过..
星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身边的少年,顿时热血沸腾,好像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就投入到了掠夺之战中...
星翎看到了栾稚逊,他面具下的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举刀冲向一个刚从房屋跑出来的男人,而那人手无寸铁,星翎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远处一座居民房后的草垛旁,弯曲着身体,抱着双膝,浑身颤抖。她从未见过屠杀,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她甚至忘了取下自己的面具,忘了脱掉狼族的衣服...
“这里有狼族!”一群人蜂拥而至,将星翎团团围住。她还来不及取下面具,来人已是拳脚相加。
星翎抱头大喊:“我是华国人!”
可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泄恨的机会的人们,怎肯善罢甘休?无人理会星翎的呼喊,她只能将身体卷起,手护住头,尽量保护自己。直到她没有了动静,来人才停止了动作。
“好像是个女人!”
“好像她说是华国人!”
“华国人怎么可能穿狼族的服饰,肯定是狼族的细作!”
“对!对!”
“先交给官府吧!”
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星翎被押到官府,途中也不乏有人破口大骂。
官府的大牢中,星翎被戴上沉重的手铐脚链。她大喊道:“冤枉,我是华国人!”
狱卒讥讽道:“我还是图赛人呢!”
星翎停止了喊冤,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问狱卒:“大哥,这是哪里?”
狱卒冷眼看了她一眼,道:“这么漂亮一位姑娘,嫁个好人家不好么?非得干这等杀人越货之事!你也甭给我装傻了,等着吧,城主大人自会审你的!”说完,狱卒转身而去。
星翎看看四周,除了知道身处监牢,其他一概不知。华国与大漠接壤的城池,除了边城还有数座城,但图赛军行进时日不长,应该是在离图赛较近的地方,这就只有丘城与木林城,丘城与木林城西面都是高山,她与少年从森林出来的确是下了一段山路。丘城是悬崖,木林城有瘴气森林。之前听霍家军说过,狼族曾到过木林城,她想,此处应该就是木林城。
就在此时,进来两位狱卒,粗鲁地将星翎带出牢房,带到一间审讯室。将她绑于一个木架上。
“头,人带到了!”
审讯台旁桌坐了一人,背对星翎。
星翎打量着这个男人,他没有坐于主审位,穿戴也不像是城主,估计是准备私自审讯。他私审目的不出两个,一是邀功,二是报仇。这人背对自己,若是为了报仇,他不会如此悠闲。那就是为了邀功,得赌一把!
“小女求见城主!”星翎道。
“何事?”那男人转过身,不紧不慢问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星翎说。
“你现在就可以说了!”男人不耐烦地说。
“恕难奉命,此话我只能告诉城主!”星翎平静说道。
“哈哈,这话我听多了,来点新鲜的!”男人冷笑道。
“我猜你付不起这个责任,我要向城主大人禀报的是,密报!”星翎冷冷说道。
“好呀!来,给我打!打到她说为之止!”男人狠狠地说。
“我警告你,我是华国人!你们若敢动我半分,我想你们谁都担不起责!”星翎凛不可犯的声音着实让狱卒吓了一跳。
“头儿,她说的是真的咋办?”一名狱卒低声道。
男人冷眼看了看狱卒,看向另一名狱卒,“你家妹子不是被狼族杀了么?你来打!”
一鞭下来,鞭子所及之处如火烧般疼痛,星翎咬紧牙关、拳头紧攥,但未吭一声。
一名狱卒见此,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