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稚逊听从了星翎的意见,命人做了一个笼子将兔子养了起来,这两天忙忙碌碌不见人影,说是又布置陷阱去了。星翎告诉过他,能捉兔子是运气好罢了,可小孩硬是倔脾气,非得要继续。星翎也只能由着他,只是请阿依姆多派了几名护卫保护他。
星翎倒也不无聊,来找阿依姆看病的人挺多的。阿依姆是西图最厉害的大夫,星翎跟着她也学了不少。人们很尊重阿依姆,他们对星翎也很和善。
星翎总是想,图赛也是个很友好的民族,人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说明图赛单于也是个优秀的国王。华国同图赛是敌人,霍非鸣是华国将军之子,栾稚逊是图赛王子。若他们交战,自己该站在那一边呢?
罢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宿和信仰,而自己呢?不属于胡拉,不属于图赛,那华国呢?先担心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阿翎,快出来,你看我抓到什么了?”栾稚逊的声音响彻整个穹庐区。也许是阿依姆教育过他,他不再叫‘女人’,改口叫她阿翎。
星翎走出穹庐,见侍卫抓住一只鹿子。
“阿翎,你的办法真好,你看,我又抓到一只鹿子!”栾稚逊兴奋地说。
星翎不得不佩服这个倔强的小孩,看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星翎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栾稚逊的声音却招来一位不速之客——蒙垭溪。
“这鹿子不错,我要了!”一个霸道地声音响起。
“我抓的凭什么给你!”栾稚逊不服气,但明显感觉底气不足。
“凭什么?就凭我是长公主!”女子趾高气扬,说着,挥手示意侍从抓鹿。
星翎眉头一皱,这就是蒙垭溪了,她并不觉得这位公主与自己有半分相像。
栾稚逊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又不敢上前阻止,气得两眼通红怒目切齿。
星翎挪身至公主面前,又恰好挡住抓鹿的侍从,她鞠躬抱拳道:“公主可听过一句古话‘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什么意思?”蒙垭溪随口一问。
“就是你要想得到别人的东西,先要给予别人等价的东西!”星翎恭敬的回答道。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你一介平民居然敢顶撞本公主!”蒙垭溪恼羞成怒。
“小女无意冒犯公主,小女本不是图赛人,不懂图赛规矩。可小女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尊重人者自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不尊重人者不必去尊重!”星翎说此话时也是恭恭敬敬,但语气不卑不亢。
“你这丫头居然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打!”蒙垭溪怒吼道。
“你们敢!她是我的朋友,要打她先打倒我再说!”栾稚逊伸出双手护在星翎面前。
星翎看着身前小小的身躯,甚是感动,暗暗下决心,一定想办法帮助这孩子。
侍从们倒是不敢对他动手,无奈地看着蒙垭溪。
“好呀,你们等着!”蒙垭溪怒气冲冲离去。
栾稚逊担忧地看着星翎,星翎对他安慰一笑,“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片刻之后,一名侍卫来通报,单于宣见星翎。栾稚逊执意要一同去,星翎拍拍他的肩,对他安慰一笑,转身随侍卫而去。
侍卫将星翎带到一个硕大的穹庐,一名男子立于穹庐中央,背对穹门。侍卫通报后鞠躬离去。
男子不转身也不说话,星翎自也不愿意先开口,自顾自打量起来。这个穹庐约栾稚逊穹庐的五倍,正中一个虎凳,上面铺着一张老虎皮,下方两边各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摆满了酒具,穹庐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弓箭、马鞭以及各种动物的头颅。四周有数根木桩,木桩上各摆有一盏油灯,看来这里是间会客厅。
面前的男人身穿一件虎皮大衣,身材魁梧,约一米九,星翎只能仰视于他。
“为何不说话?”男子转过身来,三十开外,皮肤黝黑,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小女不善言辞,不敢乱说!”星翎低下头,但语气不卑不亢。
“不善言辞?本王听闻你挺能说的!”渠盟单于眼神凛冽。
“就因为小女不善言辞,才得罪了公主!”星翎低头答道。
“那你不为自己辩解?”曲盟单于饶有兴趣地问。
“若单于与公主想法一致,那小女无可辩解;若单于公正严明,定会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女无需辩解!”星翎抬头直视单于。
“哈哈,有意思,你的意思是本王若不去调查,就有失公正了?”曲盟单于突然哈哈大笑,不过瞬间眼神又充满寒光。
“小女不敢!”星翎有礼有节答道。
“好,那本王就随你走一趟!”说着渠盟单于大步走出穹庐,星翎小跑跟上他。
栾稚逊见到渠盟单于的一刻,立刻跪下不敢抬头,怯弱地呼道:“叩见父王!”
当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将事情的经过禀报渠盟单于时,星翎及时阻止了他。她不想栾稚逊在他最崇拜的父王心中,留下斤斤计较的印象。
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单于,渠盟单于沉思了片刻,他们并不能从他表情中探出他所思所想。
“栾稚逊,不错!不愧是本王的儿子!能活捉猎物了,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渠盟单于拍拍栾稚逊的肩膀。
受到表扬,栾稚逊高兴极了,激动地快跳起来。星翎微微向他递了个眼神,他便安静下来。
“儿子一直以父王为楷模,能得到父王的赞赏,儿子必将继续努力!”栾稚逊理解了星翎的意思。
“好!”渠盟单于豪气地说:“父王要奖赏你,你想要什么?”
“我...儿子希望父王赦免阿翎!”说着他看向星翎。
星翎虽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很感动。
“单于,小女想为栾稚逊公子提一个奖赏!”星翎恭敬地说道。
“哦?你说!”曲盟单于眼色凛冽、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星翎。
“栾稚逊公子独自于大漠救小女,又能活取猎物,他机智又勇猛,小女以为他完全可随单于出征,恳求单于下次出征带上公子!”星翎知道这是栾稚逊最想要的,反正图赛也已好些年无战事了,无非就是打打猎,应该没什么危险。
转眼正对上栾稚逊兴奋与感激的眼神,星翎对他微微一笑。
“好,本王答应你!不过本王也有一个要求,你可否愿意?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渠盟单于狡黠一笑。
“只要小女能做到,必将尽全力!”星翎知道此时并非该犹豫的时候,话留三分,到时再说。
“好!本王就喜欢爽快的人!”曲盟单于大笑。
“那我可否一问,单于是要小女做何事?”星翎诺诺地问。
“哈哈,还以为你不问了,原来是个狡猾的家伙!”曲盟单于脸上笑意未去,看来并未生气,“本王还没有想好,你先到本王帐下当几天丫头吧!等本王想好再说!”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遇到老狐狸了。算了,谁让自己说过要帮栾稚逊呢。星翎学着渠盟单于的口气道:“好!一言为定!”
栾稚逊一脸担忧,星翎并未顾忌曲盟单于还在身旁,走近栾稚逊,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放心,我绝对不会看上你爹的,也不会让他看上!”
栾稚逊虽已经缓和许多,但任是担心。
星翎的任务就是每天整理会客厅,其余也无事可做。在会客厅,星翎发现一个难见之物——地图,地图绘制得很简约。
地图东西由沙漠划开,东面是华国的版图,西面就是西图。而西北占据西部一半版图就是图赛,大漠以西的绿荫地带有十几个小国,其中曲莫挨图赛最近,其次是普翼、卡拉希...再往西就是一片荒原,其中标注了沼泽地,而大漠南部有犟俞以及数个小国。
星翎还与阿凊、阿敏住一起,平日里也在阿依姆的医馆帮忙,她每日只需等官员都散去后去整理会客厅,能见曲盟单于的时候并不多,曲盟单于也没说出他的要求,或许他当时就是随口说说,考验自己。
栾稚逊有了理由经常到会客厅,偶尔能遇到他的父王。渠盟单于有时也会带星翎和栾稚逊骑马狩猎。
离穹庐不远的草原上,渠盟单于、栾稚逊、星翎各骑一骑,星翎快马前行,她刻意为父子俩多留一些独处的时间。
望着星翎的背影,渠盟单于叹道:“别人都说她与蒙垭溪有三分像,本王倒觉得她更像本王的女儿,聪明、勇敢、有主见、无所畏惧。本王的孩子中很少有像我的,蒙奕盻倒是个勇猛的孩子,不过被他阿娘和阿姊耽误了,气度小、没远见。你倒不错,善良、勇敢,不过父王希望你再多一些霸气!”
栾稚逊高兴极了,父王很少关注他,这是父王第一次同他说如此多,而且父王是将阿翎当成女儿,他就完全放心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星翎坐在草地上,看着和乐融融的父子俩,她真心为栾稚逊感到高兴。
渠盟单于举弓教栾稚逊射箭。有个影子在星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没能抓住...
抬头望向天空,这里的天空同胡拉一样蓝,那位忧郁的白衣男子此刻是否也在仰望天空?星翎对着天空微微一笑,在心中默默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此刻的胡拉,南王一袭白衫,自她走后,他就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因为她说过,他穿上白衣像是神仙。他望向天空,似乎又看见她的笑容,他举起酒壶往口中灌...
阿依姆不忙时,星翎就让栾稚逊带她去练习射箭。自从中箭后,她对箭一直有阴影,练箭一是为了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二是为了让栾稚逊在教她的过程中,提高他自己的箭术。没想到的是,星翎对射箭有极高的天赋,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霍大教她射箭。
“哇,我又射中了靶心耶!”星翎指着正中靶心的箭。
栾稚逊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嗯,还不行,靶子是死的,要能射住活物才算过关!”
星翎向他努努嘴,举弓对向天空,此刻天空中正有几只飞翔的大鹰,她拉开弓。
“住手!”栾稚逊一把拉下弓,“那可不能射,那是图赛的神鸟!”
“神鸟?那不就是鹰么?”星翎问。
“那可不是一般的鹰,它们有灵性,通人性的。阿爹喂了它们五年,才将他们驯服!”栾稚逊说道。
星翎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天上的飞鹰。
“哦...呜...,哦哦...呜...,哦...呜...呜...”栾稚逊仰头对天叫到。
“你做什么?”星翎问。
栾稚逊向着天空努努嘴,星翎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飞鹰在他们头上盘旋,并发出一声声短促的鸣叫。
“这是父王教我们的,若哪一天我们遇到危险,可以用这种方法召唤飞鹰,我们的族人就能找到我们了!”栾稚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