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云听了师傅得教诲,第二天一大早,没来得及拜别师傅,就揣着师傅得信件和地图出了门。他仔细研究了师傅得地图,那张地图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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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派|
| ccccc |
| cccccc |
| ccccccccccc长河 cccccccccccc |
| cccccccccccc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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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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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画了一幅草图,但是我不会在这里插入图片)
青云忍不住吐槽了一会儿,现在,从这张地图上,他只能确认以下事实:
1.我们在南边,目的地在北边,要穿过长河。
2.我得往北走。
3.如果我能准确走到长河边上,那么我应该继续往东北走,直到东北方向的海边。
4.如果我没见着长河,那我应该继续往北走,如果我过了长河,一直往北走的话,我可能就走丢了,所以我得沿途问过去。
青云实在是有些头痛,师傅有些不着调,他抹了抹脸上的汗珠,现在是秋天,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在冬天过完的时候,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这一天,青云从山里出来已经有了四日,来到了一个叫朱家集的集镇,这个集镇比起他前四日所见集市都大一些,有一条数百米长的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主街当头就是一块大牌坊,牌坊上写明朱家集三个大字以及诸多小字御批云云,牌坊之后,街边房屋鳞次栉比,吃饭的饭馆、饮茶的茶馆、打尖的客栈、还有各式各类商铺,小吃,当铺、赌坊、药店,一应俱全。他从山里出来,带的粮食主要是一些煎饼,兔肉干,猪肉干之类的,他连着吃了三四天,已经吃的有些腻味了,那煎饼,手撕撕不开,牙咬咬不动,那肉干,跟嚼木头渣子似的。青云正想好好吃一顿,他找了家叫十味斋的饭馆,走了进去。
山外面的吃食么,他也不太懂,胡乱添了几个菜,一大碗白米饭,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把随身背的包袱放得整整齐齐,就大口大口得吃起来。
但听得饭馆门外一阵喧嚣,三四个服装奇异,腰间佩刀得大汉走了进来,却是这个小饭馆得熟客。那几个大汉径直朝窗边的座位走去,中间但凡稍有阻挡,那些个大汉都是一把推开,毫不客气,待那些大汉坐定,店里的小二却是早早的已经上好了茶、酒和下酒菜。那些大汉吆五喝六,行起酒令来。
这些大汉正好和青云隔了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坐了两个带着方巾,摇着折扇,陪着一小盅清酒细斟满饮的人,这两个人应该是饱学的文士。青云这时候已经吃饱了,店小二给换了壶新的热茶,他斟了一杯,捧在最边上,慢慢的喝着。这时候,他察觉到他旁边桌子的文士的谈话颇为有趣,便凝神细细听起来。
只听着文士一道:
“范兄,在下最近偶占一手小诗,容我卖弄以下给范兄助兴一番如何?”
另一个文士连忙附和“妙极,秒极,文兄所著,必是精品,我辈将洗耳恭听而。”
那个姓文的文士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轻轻一震,啪,手中折扇嘭的打开,在面前形成一股半月,扇了三次。然后清润喉咙,极尽深情,吟起了他的诗:
“
青云时起日煌煌
家徒四壁空荡荡
风扶细柳水飘萍
相看两厌是糟糠
”
那文士吟诵完毕,笑吟吟的摆了摆头,折扇一收,双手一拱,笑道:“见笑,见笑了。”
姓范的文士双手一抱拳,“文兄好诗,好诗啊,这诗着笔处极大,落笔处又极小,但包含的心性,情绪却又是那么的贴切,极小中有极大,极大见极小,最后一句相看两厌是糟糠,表面是写对妻子的厌倦,其实暗里,还是在点出这人性中的孤寂,孤寂啊孤寂,自古就是人的一个难题,文兄这几句,妙啊,当浮一大白。”范姓文士摇头晃脑,显然以陶醉其中。说罢,举起酒壶,给二人各斟了一杯酒,畅饮起来。
青云心下觉得好笑,他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这一笑,差点没喷出来。这首诗,他说不上好不好,但觉得好像在哪儿哪儿已经见过了。不过,这比师傅平常胡乱诌的强多了。他想起师傅,心下又有些黯然,离家三四日,不知道师傅老人家一个在家里寂寞不寂寞,不过师傅啊,他老人家关上门是家徒四壁空荡荡,打开门是青山遮不住,一群又一群,师傅也没有老婆,现在连个相看的人也没有,岂不是更寂寞了。
青云正胡思乱想着,那个两个文士也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恭维了起来。青云正叫过小二,边收拾了包袱,准备付了银子走人。却听得靠窗那个四个彪型大汉中的一个人高声叫嚷:
“他妈的,哪里来的书呆子,再这里酸作文,老子刚刚输了钱,莫不是就是因为你这书呆子。你他妈全是书,害的老子也全输,你们一人都老子三两银子,算是平了老子今天的帐。”
那两个文士正自顾自得说话,突然被人横里插话,心理很是不高兴,范姓文士背对着那四个彪形大汉,头也不回,鼻子翕动了两下,嘴巴微微一翘,很不屑得说
“文兄,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耻之辈,他也不打听打听,文兄乃当今圣上开恩科中得举人,岂是你们这些粗鄙流氓侮辱得的。”
“哟,好他妈的举人,你们也不拿狗眼瞧瞧老子是谁,听好了,你们既然是举人,那今天这生意得涨价了,一人三十两,老子就饶了你们害我输钱之罪。”那四个彪形大汉腾的站起来,三两脚把身边的椅子踢开。走到两个文士的桌子前,把他们围了起来。
青云本来要走了,听得他们对话,心下想,这些人也太过无赖,无端就要人家三十两,要知道,三十两够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了。这两个文士虽然酸腐,但被这几个青皮无端勒索,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青云决定看看再走,现在这两拨人租在他的前面,他也走不了。
那四个彪型大汉中的一个一把揪住那个范姓文士,捏住他的脸,把那文士拽的翻了个身,那文士的身子像树叶被秋风吹的打了个旋,一转身,两个人面对面了。
那彪型大汉说:
“你他娘的,瞧好了,我是竹花帮帮主道龙哥手下七大金刚老七吴三刀,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就不把老子的话当回事,老子保证三刀就剐了你。”
那两个文士忽然脸一下子变得煞白,那文姓文士勉强定了定神,他把折扇放下,微微一抱拳。
“几位好汉,在下与你们往日无仇,今日无怨,各位好汉,如果今日有甚难言之隐,在下愿把这桌酒菜的帐给结了。”文士客客气气的说了这几句话,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头上大汗冒出来,不由得打开扇子扇了几扇,又觉得不妥,忙把扇子放下。
那几个彪型大汉却是一阵哄笑:“哈哈,打发要饭得呢,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还老子赌钱输了,怎能不赔,今天老子发好心,说三十两就是三十两,你要是银子不够,有什么值钱物件抵押也行。”吴三刀揪住范姓文士得领子没放,这回把刀却架在了文姓文士得脖子上,他得眼睛在文士得腰间瞟了几瞟。
那时候读书人都时兴佩玉,君子如玉,读书人自诩君子,常常舍得花大价钱去买块玉佩在腰间。这样才能得到其他读书人得认同,这块小小得玉,如果进入某个圈子得凭证,有了这个凭证,与人谈话,人家就不会觉得你言语臭不可闻,与人论经说道,人家就不会觉得你是胡言乱语。所以,在那个时候,一个读书人不带一块玉是万万不行得,即使家里穷的叮当响,你要极尽所能,嘴巴里夺食,扣一点钱出来买一块小玉带着。既然人人都买玉,那玉得品相自然又代表着不同的阶层的读书人,那佩戴的玉看相不太好,摸着不太润,颜色不太正的人自然不能和那些佩戴高品相玉的人说话。这两个文士都是举人身份,身份已经不算太低了,所佩玉自然不会太差,一块玉约莫估计还不止三十两,这几个青皮原来是打上了这个注意。但是当街抢夺,还是看的青云心惊肉跳,咂舌不已,直呼此地民风剽悍。
那两个文士估计也回过味来,不是自己今日太孟浪得罪了人,只是怀璧其罪罢了,今日是硬来不行,服软也不行,这玉佩不给人家抢了去,是过不了这道坎了,那范姓文士还好,其家是本地望族,家中财势极大,一块玉本身算不了什么,今日受了点委屈,改日等他家族出面,定要找那竹花帮帮主讨个说法。那个文姓文士却是心下凄然,他家本贫,他更加自诩高洁,平日只研究经书文道,诗词歌赋;于财帛经略之事,他看的极淡然。他不愿被这些黄白之物污染了心境,因此安贫乐道,著书吟诗为乐。这块玉佩是他当年在柳淮河畔,一位当世闻名的艺伎所赠,其品相甚好。那艺伎一腔深情,尽倾注于他身上。最后却被江湖中一极有势力的人物强抢了去,艺伎抵死不从,最后以头抢柱,自尽在了一对儿红烛面前。等他得到消息,已是三个月后了,他自此生了一场大病,叹红颜多薄命,恨眷属终难成,心思便日渐沉寂。后来,他回到老家朱家集,听从父母之命娶了一位邻村的女子,他待人家极其有礼,却始终难起深情厚意。这块玉佩他就一直戴在身上,平日里吟诗作对,也多孤独寂寥之语,这块玉佩,总像是他一位贴心的伴当。现在要他把这块玉佩给了这几个青皮无赖,他心里是万万不愿意,他哀叹: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强取豪夺,还有王法吗?”
那几个青皮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好笑的事情一样,吴三刀一伸手就要去取那文士的玉佩去。
那文姓文士被两个青皮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眼看玉佩要被人夺了去,他心里气极,苦极,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两眼一黑,大泪就滚出了眼眶。
那四个青皮堪堪要拿走那玉佩了,却听的一声大喝“住手”,他们四人不免惊奇,竟然一时间都停了下来。他们竹花帮原本是朱家集几个青皮无赖好事组了一个帮派,平日里以敲诈勒索,收取安心费(即找商家索取的保护费,因不给钱就不让你安心,故取名叫安心费),帮派中信徒穿戴的衣服上都绣一丛绿竹,根据帮内地位不同,绿竹上开一朵到七朵不等的小花,因此便命名为竹花帮。竹花帮在江湖上没甚名气,但在朱家集却是搅风搅雨,独霸一方。竹花帮原本就不到十人,后来新任帮主道龙大哥颇有武艺,一连砍翻了周边其他几个强人,竹花帮在朱家集逐渐声势日盛,朱家集及其周边的青皮流氓几乎都进了竹花帮,现在已经是上百人的帮派了。为了便于管理,竹花帮帮主之下还设置了五护法,专司执行帮规,决策帮务。五护法下又设置了七金刚,是帮派的强力打手。这吴三刀就是七金刚的老七,他身上的衣服上,绣了五朵花。其余几人,则是他手底下的喽啰。这几人平日里都是横行惯了的人,向来都是从街道砍到街尾,无人敢发一言的人物,今日却被被人喝住了,却是见所未见。
那吴三刀只觉得这一声喝,竟然让他的耳朵生疼,他一抬眼,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后生冲自己笑了笑,接着几道巴掌影就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那吴三刀正要伸手去捉刀,还没摸到刀把儿边上呢,脸上已经挨了三掌。那三掌掌力极大,硬是把他一颗槽牙给打松落了,他一口血混着牙齿吐了出去,眼睛四下一瞥,眼见得他三个手下和他一样,每人都挨了几巴掌,都掉了一颗牙,吐了一口血。
吴三刀心里一气,转眼却是凛然,他不是蠢人,知道这是遇上高手了,一瞬间打出了一十二掌,掌掌力道都不弱,这人他惹不起。
青皮就是青皮,吴三刀想,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这仇,待会儿再报,回去禀报大哥把。那三个手下和他混的时间长了,此刻也心意顿通。吴三刀低喝一声,走,霎时间,四人溜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来没来过。
青云自己也有点茫然,他刚刚看到那文士一脸凄苦之象,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想上去帮上一帮,他一声断喝,本想和那些青皮讲讲道理,于是还露出那经常骗师傅的迷人的微笑。不过他眼睛看到吴三刀竟然要去拔刀,他心下只觉得这人号称三刀,那刀法肯定了不得,万万不能让他拿到刀,所以他尽全力向那几人打了几巴掌,他本想这几掌可以阻他们一阻,那时候便好说话了。结果没想到啊,那几人似乎不会躲闪一样,竟然让他把一十二掌结结实实全打在了他们脸上,还好他未用全力,不然这几位,恐怕是站不起来了。他更加没想到,不过是打了他们几巴掌,他们竟然全跑了。
其实,青云不知道,他毕竟跟随师傅练了八九年的功夫,他师傅曾把武功分解为速度、力量、敏捷度、准确度和大局观。速度是首要练习的,所以,他自己不觉得,但在别人看来,他出掌却是极快。青云赶走了这几个青皮,正要去扶那两个文士。他又露出了那欺骗过师傅的迷死人的微笑,正要说话,那两个文士却已经互相扶着站了起来。两个文士冲他微微一抱拳,一句话也没讲,匆匆的去了。青云一句你们好的你们还卡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望着他们的背影了叹了口气。
青云有些意兴阑珊,他唤过店小二会钞结账,信步出了饭馆的大门。外面太阳暖洋洋的,夹杂着初冬一丝丝的凉风。街上每个人都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匆匆赶路,似乎充满了心事。青云忽然觉得冬天是要来了,你看,他从来没注意过路边的树木,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路边的树全都落了叶,露出刺棱棱的树干戳向天空,那些树像是从地底里长出的一张张网,把那些怀着心事,匆匆赶路的行人都网在红尘中。前面的路有危险吗,青云不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去想那么多,他看着这条热闹的街,忽然有点孤独起来,他想念他的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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