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镇没有客栈,因为几十年未曾有过外乡人踏足此地,让妇人唾弃之地倒是有一处而且环境优美。
澹清泠不知道,她也不可能会知道。
街上唯有冷风陪着澹清泠三人行走。镇子的生活规律似乎讲究日落而息,澹清泠没看到街道两旁的烛笼有一盏亮灯,这座古镇实在闻不到一丝人烟味。如果不是感受到房屋中细微,绵长的呼吸,或许澹清泠会开出一道剑光,让漆黑的街道进入白昼,让生命如阳春白雪消融。
三人走向镇子里的深处。
寂静无声的夜里,有人睁开了双眼,有人在叹息,有人辗转反侧;甚至还有人嘴里碎碎念叨,满口污秽。
“睡觉吧!”
走了三里路,前面的王老头终于停了下来。澹清泠夜色里清晰地看到眼前僻静的房屋,似乎刚翻新不久。
“姑娘,这是这孩子住的地方。他父母早逝,除了有位先生在此居住,没别人了。右座有间空房,你可以歇息一晚。”王老头提起灯笼至面前,推开门。
“是平生吗?”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房间。那是个穿着朴素的男子,一头长发任由披散在后背,身上有股儒雅的气质。看一眼澹清泠,男子的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微微颌首。
这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澹清泠面色不变,四处打量小孩的住处。
“这位是?”男子依旧含笑,对王老头问道。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位女子应当是这五年来唯他的外乡人了。
王老头道:“这位姑娘迷路了,在山里遇见平生,于是我就带她到这歇息一晚。”
男子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出自己同意与否,只是嘴角的笑容越发上扬。
“姑娘,今晚就委屈你住这里了。”王老头话语一顿,“不知姑娘需要食物吗?老头子家里还有些烙饼可以充饥。”
“多谢老先生,我不饿!”
“也好,那姑娘早些休息,老头子就不烦扰了。平生,咱们走。今晚去王爷爷家住。”
拉着满脸不愿的小孩,王老头走进黑暗中。男子目送老幼离开,收起笑容转身进入屋子。略显迟疑,澹清泠跟着进去。
……
屋内,澹清泠看着挂落在梁上,外形奇异的灯,微微失神。她见过的珍珠有些还比这物什还大出不少,可哪怕是千金万银难以买到稀罕的夜明珠,也散发不出这炽白的光。气息探寻不到一丝灵气,这该是什么样的宝物。澹清泠指间凝聚一缕真气,斩掉系在梁上与奇灯之间的绳子上。
砰!眼前一黑,澹清泠随即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眉头不解,莫非那绳子也是宝物的一部分。刚才摔落在地上坏了吗?
男子在屋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出自己的房间。
“姑娘,这灯好好地照着,让我们能够看清事物,你为什么却要破坏它,这样我们任何东西都看不到。”
“我只是想明白这东西是什么,竟然比北城皇宫里嬣妃珍藏的月光石还要璀璨。……这东西是你的还是那小孩的?”
男子若有所思,北城皇宫……
他没有思索多久,从房间里拿出一颗用绳子系着的珠子,与刚才的一模一样,不过却隐于黑暗,把绳子另一头系在梁上,对着珠子一按。
屋内转换成白昼。
澹清泠眼中波光流转,痴迷地望着这盏犹如白日的灯。男子:“姑娘不要再弄坏这盏灯了,早些休息吧。”
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地上碎成渣的灯。
他笑了,感觉非常地有趣,按道理讲自己不应该生出这种恶趣味,可偏偏却情不自禁,还表露出来。看来还是自己修炼的不到家,当然这也不失为一种本真。果然不论何时何地,自己始终是个有烟火味的人。
澹清泠看向男子:“这东西还有吗?可否赠我一个?”
说买卖澹清泠并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与此物价值相等,只能希冀这个男子能送她。看他随手拿出,想必还有不少。男子这次倒没有笑,只是摇摇头道:“我想姑娘误会了,这东西并非我所有,是平生那孩子做出来的,只有几颗。我想姑娘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给那孩子交代吧。相信好好安慰他估计也就是哭一顿而已。”
说罢,男子走出院落,仰头看繁星与明月的绚丽。打从有记忆起,在他的家乡中黑夜里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美景,他此刻就像刚才的澹清泠一样。
澹清泠观察了许久,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她看向后屋沉吟,好奇心在怂恿着澹清泠。后屋没有光亮,伸手不见五指。澹清泠隐约间觉得阴森,好像有什么人在注视她。
眼眶流溢紫色的雾气,澹清泠的视野变得清楚可见。然而下一刻她便拔出剑,寒冽的剑身划出弯月的弧度,劈向黑暗中的某处地方。在外面的男子察觉到动静,眼神凝动间,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扩散蔓延四周,包围了整个小镇!后屋内那道剑光蕴含的锋芒被悄然无声的抹去,旋即两件钝器交错的声音响起,澹清泠眼里浮现错愕与惊疑不定。
那是什么东西?澹清泠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踏入这座小镇后她发现一切事物是那么的新奇,包括眼前这吓坏了她一大跳的精致之物。
这画像画的太逼真了。常挥文弄墨的澹清泠拿起那画像,感觉栩栩如生如真人立在身前。或许神识传递更为透彻,却远没有真实感。
“姑娘,不是你的东西,劝你别拿!”男子走进来,他判断错误了,大半夜敢往这里来,无论有什么依仗,都不能否认这是个有勇气的姑娘。也是个性子直接的女游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这东西差点就毁了,怕是画圣先生也绘不出如此真实的画。这颜料怎么制成的,还有这笔墨也是……”澹清泠喃喃自语。
男子神色沉寂,有阴云在翻涌。
“小姑娘,这里是别人家,这样做跟贼有什么区别?把东西放下。”
“要是我偏不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