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将天空染成一片赤红,天边的晚霞由红转紫,又随着凉风徐徐流转变化,当真是如梦似幻,让人不经怀疑这是否是人间之景。
或许对生长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景色,但对出生在那片钢铁丛林中的我来说,却已经足以称之为绝景了。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管多少次自己都还是会仍不住感到惊叹。
于是我就这么痴痴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静观赏着天边的风起云涌。
像这样悠闲地看天也算是久违了,因为某个笨蛋把遗迹炸塌的缘故,我可是被那个势利大婶狠狠的使唤了好久啊。
因为跟铁骑兽的战斗后,哪怕有治疗药剂恢复伤势也还是使不上劲,原本两手就有不少暗伤,这么一折腾算是让这些潜在隐患彻底爆发了。现在我就算想要狩猎,手头也没武器,原本的廉价长枪已经断成两节,盾牌更是化为一坨废铁。
综上所述,我如今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摸鱼。这才能有闲情逸致欣赏天边的晚霞。
“主人,茶。”就在我无所事事,神游物外时,月盈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
“谢啦,一边看着晚霞一边喝茶也不错。甚至于都有想吟诗一首的兴致了!”当然,吟诗是不大可能的,记忆里头依稀记得的诗词,要么不应此景,要么不应此情。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是捧着茶杯慢慢的啜饮而已。
嘛,一个体育生不在那里舞枪弄剑,挥洒血汗。反倒是开始伤春悲秋,忆古思今也着实有些怪异。
月盈在把茶放下后,依旧站在后面。而沉浸于美景之中的我,隔了老半天我才发现她的异样。从那垂落到腿间的尾巴来看,似乎是有些不安。
“坐吧,一直站着不累吗?”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月盈只管坐下。
明明只是一小步的距离,但月盈却花了好半天才一点点挪动脚丫,缓缓地坐了下来。整个过程,简直就像是在用慢镜头播放一般。
“主人,那个……”
“是关于昨天战斗的事?抱歉,那时候不应该让你当诱饵的。原谅我吧,对上那种家伙,就算是我也会害怕啊。”看着天边的晚霞,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次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思来想去,我还是只能将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身为制定者的我,心底深处却是没做好任何的觉悟。所以,我退却了,将诱饵的任务交给了看似更合适的月盈。因此我才会心忧,因为只有我这个制定者,在计划里没有担任任何重要角色。
或许在追求力量之前,我应该先锻炼出一颗大心脏才行。
不过……
我有些郁闷的看了月盈一眼,明明都这么叮嘱了,真亏她还能喝错药,兽人种的脑子当真这么不好使?当年明明听人说猫的短期记忆力很不错的呀。
“为什么,不跑?害怕的话,逃走就好了。”
听到月盈的问题,我将目光从天边移开,扭过头来就看到月盈歪着脑袋的样子。
对于没什面部表情的月盈来说,大部分心理活动全靠肢体语言表达,而歪脑袋通常是她心中疑惑的表现。
“我觉得还不至于到要逃跑的地步吧,感觉加把劲就能搞定。你看,这不是就搞定了吗?”我指了指被丢在空地中央的铁骑兽尸体说道。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跑。明明心里已经怕了,最后为何又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呢?
先不理会我的苦恼。月盈的双手此刻死死的抱住脑袋,垂着头颤巍巍的说道:“好害怕,主人的话,全都忘了。好多的血,又有人死了。”
“……抱歉……”
看着月盈颤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方面实在是没有经验,除了一句抱歉我也不知该说什么。除了让月盈趴在自己腿上小啜泣,发泄情绪外,也只能揉着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心底里也不是没有埋怨过月盈的失误,不过见到月盈现在这幅样子,我也没办法埋怨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这话套在月盈身上的确是没错。
等到月盈恢复平静时,村子的空地上也已经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这些天的猎获不是上了烤架,就是下了大锅。村民们甚至将大桶的酒水拖了出来,一直死气沉沉的小村庄,此时变得格外热闹。
“好啦,再不行动可就没肉吃了哦!”
原本还很消沉的月盈,耳朵猛的抖了抖,随即抬起脑袋,双眼放光的盯着架子上的烤肉。
“……”突然感觉自己好傻啊,替月盈伤心个什么劲。这家伙会心情低落,那肯定是伙食没到位。
很好,下次备点肉干带身上吧。安慰什么的我不会,但拿吃的塞嘴难道还学不来吗!
“走吧,我肚子也饿了。赶紧去找点好吃的,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好酒。”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住大叔,但他酿的廉价酒真是够难喝的。
酒香与肉香弥漫在这片不算大的空地上,不远处范恩也带着骑士们围坐在一口大锅前,其中有一位两鬓斑白的大汉,之前见过的骑士里似乎没这号人物。但既然能跟范恩做到一块,想来身份不低,大概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塞恩骑士吧。
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范恩同那位大汉一同走了过来。
我正准备对着范恩行礼,不过那位大汉却提前一步阻止了我。
“不必多礼啦,这可是鄙村难得的庆典啊,眼下就别做那些繁文缛节了。来来,喝酒喝酒!”
“可不仅仅是这座村子,我们领地都已经很多年没有举办过庆典了。哈哈,气氛如此热烈,就难得放纵一把吧!”
不不,两位已经够放纵了吧!看着两人通红的面色,铁定是喝了不少。平日里一副温儒尔雅的范恩,这时候干脆是撸起袖子赤膊上阵,直接揽住我的脖子,将一个盛满的大酒杯塞了过来。
“来来,这可是塞恩骑士珍藏的好酒。而你是拯救塞恩村的英雄,正可谓是英雄配美酒,不必客气,尽管多喝便是!”
“没错没错,要不是泰拜尔阁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来,敬英雄!”
两人说完就将那有大腿粗细的酒杯端起,伴随着吨吨的音效,一饮而尽。那豪放的姿态,不经让我汗颜。
这位公子,原来你这么能喝的吗?!放浪形骸也该有个度吧!
月盈刚凑到酒杯前闻了闻,立刻就捏着鼻子躲到了一旁。
我将杯子移到嘴边,立刻闻到了那稍显刺鼻的酒精味。味道如何且不提,这烈度可不是大叔酒馆的那些劣酒能比的。
或许是气氛所致,我也被久违的勾起了作死冲动,没多作犹豫,端起酒杯就是一通牛饮。
的确不错,烈度不错也不难入口,只是……这好像很容易上头啊。
我赶紧把眼前的两个醉鬼忽悠到一旁喝酒去,自己则来到烤架边切了块肉下来垫垫肚子。
“啊呜,啊呜。”确认那两人已经离开,月盈也一个闪身,扒拉下一块大腿肉,欢快的啃咬了起来。
这份单纯的幸福,还真是让人艳羡。
这场庆典其实很淳朴,我一开始还担心需不需要听些无用的长篇大论,或者需要上台助词之类的。好在这个世界似乎不兴这一套,至少这座小村子是不兴这些的。何况那两人现在都是副大舌头的作派,就算想要演讲也说不清话呀。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太简朴的结果就是除了吃喝外有些无所事事,作为庆典显得太过寒酸。空地周围只有寥寥两个摊位,一个是在贩卖甜食,另一个则是在出售面具。感觉这两个摊位,主要目的是为了应付村子里头的小孩子,以免他们打扰到大家的酒兴。
这也是没办法吧,本来就是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邻里间都是知根知底,就算摆摊也摆不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来。要是外人比较多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出点特产品兜售,但这里真正意义上的外人,其实只有我和月盈而已吧。
以前不管是遇见庆典还是集会,我都会买点东西回去做纪念。哪怕这些纪念品不是丢在角落里积灰,就是不知所踪,但要不买点什么,总感觉这场庆典不完整啊。
于是我还是遵循着以前的习惯,买了两张面具,以及一袋糖果。
我往嘴里丢了一块糖后,将剩下的都给了月盈。说实话甜度很糟糕,也就比味同嚼蜡好那么一点,倒是月盈吃的挺开心的。一打听之下我才知道,这似乎真是某种树汁形成的蜡。
这个世界有没有甘蔗或是甜菜什么的?下次找一找好了,感觉这也是个不错的生意。可仔细想想这个希望有点渺茫啊。被召唤来的异界人并不少,但甜食却完全没能普及开来,想来这种含糖量高的植物就算有也并不多见。
在我把开始跑火车的思绪拉回来后,扭头发现月盈呆愣在后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围绕篝火跳舞的人们。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不少人已经围着篝火跳起了乱七八糟的舞蹈。
“嗨~你居然会对食物外的东西感兴趣啊。”我一直以为这只小馋猫,脑容量已经被吃食占满了,没想到还会对别的事物产生兴趣啊。
“看上去很开心……咦!”大概真的是看的出神了,我接过话茬之后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看到是我后,月盈慌忙低下头,围着我绕了半圈又缩到了我身后。
“真是的。”我转身将面具给月盈戴上,看着那张猫脸面具,我拼命板住脸,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张猫脸面具非常的简单,但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技艺不精,那张嘴如同是在微笑一样,如果让月盈再拿上一张招财进宝的横幅,那就是活脱脱的招财猫了!
哎呀呀,没想到我也挺坏心眼的。哈哈哈!
“知道吗,贵族里头似乎很流行假面舞会的。只要戴上面具就没人能认出你是谁了,这样大家就能随心所欲的玩耍!所以尽管跳吧!”见月盈难得提起了兴致,我也就推波助澜了一把。
庆典上要是不干些蠢事,那还是庆典吗!
“真,真的不会认出来吗?”月盈死死的夹住自己的尾巴,慌张的看着周围的人。
“跳吧,跳吧!我保证不会有人认出你,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所以想做什么都可以!”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我一边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一边怂恿着月盈跳起舞来。
“真的?”
“真的,真的!”
我带着月盈,跟随着村民那不知该说是唱歌还是吆喝的节奏踢起了腿来。一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的月盈,很快也放开了手脚,一群人围着篝火跳起了不伦不类的舞蹈。
当天边泛白之时,村子的广场上躺满了醉倒的村民。将玩累后睡着的月盈背回去后,我又端坐回被朝阳照耀的石阶上,找到已经冰凉的茶水咪了一口。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