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很美,通往远方的路口是连绵的山;这座城很繁华,夜里的照明都来自星辰约会的烛光;这座城很自然,高楼从不遮挡人们对星空的眺望……
那是在城郊的一个晚上,夏蝉声声歌唱着生命,温柔的风儿怀抱着散漫的灯光,时而送来泛黄的落叶作为赠礼。一辆运货的卡车乘着风儿轻轻的推送,却在某个瞬间为世界又造成一次毁灭……
那个男人的鲜血惊扰了三叶草的梦,那一刻在男孩的眼中静止了下来,本来喊叫的母亲跑到尸体一旁颤抖地哭泣,本来执拗要离开的父亲已停止了呼吸。卡车的前灯亮着,将一切永远映在了他的心里。
不称妻子心意的丈夫死去了,随着时间母亲渐渐没有了悲伤。没有陪儿子去过游乐园的父亲死去了,却永远地生活在男孩的灵魂处所。
男孩当时很小,才十二岁,却知道父亲的失败和伟大。他没有为自己的妻儿留下一分钱,甚至还有住房贷款需要母亲一个人偿还,但是他是一位诗人,即便有了家也没放弃独身穷游的诗人。
“让你嫁给我是你的不幸,也是我的过错。我对不起你的爱,但我更不想对不起我自己,所以我应该走。是自私让我能够承受所有的指责和唾骂,很抱歉我不能挑起生活的重负,自由将回馈与我良心的谴责。”
他看了看男孩,眼里含着泪:“去努力地活自己。”
男孩是有灵性的,从没有怪过父亲对他缺少陪伴,那时他想跑过去吻父亲的脸颊,却被母亲拽住了。
母亲那时哭得很伤心,生气又无力,鼻涕和泪都分辨不清,僵在原地,又一直在骂父亲的心狠。
但是父亲对她微笑过后,提着包转身走了,只在回头的时候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当男孩和母亲追赶出来,他安静地躺在地上,血缓缓地流成泊。
男孩没有哭,永远记住了那个瞬间。母亲还在哭,急救车赶到时也只能为他的身体盖上白布。男孩在原地祈祷,在一片警笛杂乱时,他过去捡走了父亲的包,那里面是父亲的诗……
父亲没有碑文,没有坟墓。男孩将他的骨灰撒在风里,父亲这才坐上了一趟新的列车。
正如他的诗里
让我长眠于风中,
梦里也不忘游浪。
任岁月如何青葱,
死是自由的辉煌。
男孩想:“父亲可能已经在骑在海鸥的身上跨过大洋,可能已经落在古桐的身上重新生长,可能已经飞到孤独的人身旁一起流浪……”他想了好多好多,当他想到父亲可能一直在自己的身旁高歌引吭,唱着自由之歌,他已经十八岁了。他彻底地变了,面庞上透着孤傲,母亲也彻底地变了,言语中染了市井。
母亲找了新的丈夫,有了新的女儿。男孩很爱妹妹,但是母亲却恨他,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痛恨的死去了的丈夫,因为他们两个一样的桀骜不驯,有着相似的意志。所以,母亲不让他和妹妹玩,还和妹妹说男孩的坏话:“你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一股子野性。”总之这样的话说了好多,也磨平了孩子的好奇,让她也厌烦了男孩。
在那个家里男孩住的屋子,很小,除了床和桌子,连书架都挤不进去。父亲留给他的书都在床底下,他都看完了。
莎士比亚,尼采,普希金,泰戈尔,都是他和父亲的最爱。
而他最珍重的还是父亲的手稿,他翻了不知多少遍,他是看不腻的。因为他喜欢听父亲在诗里叙说自己。
他也开始写诗,向自己倾诉孤独。
他看到了很多无用的贪婪。
他不解人们如何忍受无趣。
他讨厌如今的千篇一律。
而他自己在苦苦寻找些什么。
比自由还可贵,比伟大还难得,那种出于偶然的碰撞,让人激动得快要窒息的东西。
到了晚上,他有时会翻窗出去散步。
那次他在晚上出去了,见到路便走,从不怕迷失,因为他永远记得来时的路。
忽然,他看到密密麻麻的灌丛中有一道细微的光,还有甜甜的声音,那里隐约有着一条通道。
他不顾蚊虫,不顾枝叶地向里走。
他探身进去,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他,就在里面的一层灌木里。那一层灌木很高,又是转着圈生长的,而里面又有很大的空间,在里面挂了白色的纱帐,铺着绿色的毯子,灯光就是从那里来的。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那个人的背影很纤细,头发却很短,在低头念着些什么,他没能听清。
他蜷着身缓缓地进到了里面……
她在深情地吟诵着: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n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e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夏天不足以把你比拟,
你更可爱且更温柔:
暴风摧残五月的花蕊,
夏季的时光又太短暂:
阳光有时太过于猛烈,
他的容光常被遮掩:
被机缘和变换的命运毁坏,
美丽最终都是灭亡的命运。
但是你的夏天将永恒,
你的美丽直到永远,
死神吹嘘把你掌握,
当你的诗歌万世长存。)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只要人类存在或眼睛永存,
诗歌赋予你生机和永恒。)
我也很喜欢莎士比亚的这首诗,很浪漫不是吗?”
她惊讶地回头。而男孩看到了怎样的一副面庞啊……
她自己带的台灯就放在腿的一侧,在膝上夹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灯光泛着温暖的黄,照在她的侧脸,鼻梁的高挺构成了一侧的阴影,显得格外神秘。她的两侧鬓角的头发很短,而上顶留着飘逸的短发。她眼角的痣像是精灵那般可爱,眼睛里闪的光又是让人看不透的纯洁。
那一刻,男孩激动得快要窒息,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女孩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棱角分明,却不突兀。淡淡的刘海轻轻地遮掩着额头,眼边丝丝的皱纹藏着深沉的忧郁,修长浓黑的眉加深了他那时眼凹的影,那里沉沦着深邃的迷幻。
那一刻,女孩激动得快要窒息,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是啊,永远生活在诗句里的浪漫。”
男孩故作镇定地坐到女孩身旁,女孩故作镇定地翻着书。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看到了光。”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我在寻找些什么,那你呢?”
“我在享受等待,而你找到了吗”
“我找到了。”
“看来我也等到了。但是,请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要给灵魂赋予形象,所有存在的光和影都是对灵魂的玷污。”
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眸,他们都看到了无穷。
男孩望了望头顶,白纱账外是灌木枝叶,而在其中透着星星的光芒。
男孩说:“星星在等我们。”
女孩笑着:“它懂得等待的智慧。”
他们钻出了灌丛,那里有一片广阔的视野。他们依着栏杆,看着月亮和星宿,男孩掏出了香烟,女孩拿出了一个小酒壶,里面装了威士忌。
女孩说:“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有趣的人,但是我看得到,你的孤独。”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独特的人,但是我感觉得到,你的伤。”
女孩把酒壶递给了他,抽着男孩给的香烟。男孩喝了一口:“我想起一个故事,关于一位诗人,他虽然无名却很独特,他像是跛足的鸟儿,甚至连家的港湾也无法停留,他学会飞翔之后就一直在蓝天的怀抱,伴侣温柔的手留不住他,孩子待哺的可爱于他也不是责任。离去的眼泪是有情的礼物,独身的自由是无情的馈赠。之后他走了,强迫自己不顾所有的挽留。他就像孤弱的海鸟闯进了暴风雨,却无所畏惧。孩子遗憾他的离去,又爱他的执拗。”
女孩听后陷入了沉思。
“婚姻是他最美妙的错误。他应永远和自由的云结伴,永远和远飞的鸟儿为伍。留住他是对灵魂最狠毒的摧残,是道德的责任让世界缺失这样的璀璨。温馨的家庭不能驯服这样的坚韧,深沉的爱也会于遥远的地方存在,恐怕这会是美丽的妻子永远的不解。时间的妙手会把她的爱恋变为仇恨,却永远不会让诗人改变那种痴情。但我相信,诗人的孩子必定会成为自由的信徒,穷极一生求索,用尽余力摆脱。恐怕这时孩子早已没有眼泪了,所有来自不满足的酸楚都将化作才华的燃料,他继承的意志强壮了父亲给予的羽翼,那是命运的进化,更是诗人一直寻找的诗篇吧。”
男孩的笑容就像溪水从源头流出,清澈又柔和,更少不了清歌的欢快。
女孩一只手怀在胸前,另一只手拖着下巴。
“我也有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商人,他很富有,却很孤独,他曾经是一名数学家,做够了虚拟数字的游戏,想要到商场做加减的运算,他很快就变得富有,因为他喜欢世界美丽的外表,他收藏了许多画作和书法,还娶了一名漂亮的模特,生下了孩子。他的财富一直在累积,却再也没有曾经得到的快感,他想让金钱入睡,可是金钱永不眠。当他看透了妻子美丽外表覆盖的空洞,他提出离婚,妻子不要商人的一分钱,只想和孩子生活,商人想尽一切方法,将孩子带走了,以为钱能够弥河妻子心上的伤口。而那个伤口一直在流血,孩子更不知道如何去爱母亲,如何去恨父亲。”
“没有人能用针和线缝补两个失落的岛屿之间的距离,却可以在两处都留下爱的足迹,地壳的运动让两岸越行越远,那种力不可抗拒。他们没有分开的时候共同地树木丰茂,当分裂的时候,也许会撕裂树木牵连的根,一片或许贫瘠,一片或许更茂,但是大海在一直滋养,大海在一直联结,两处的海滩都有来自海赠予的贝壳珍珠。大海在一次次的赠予中学会了掀起波澜,学会了暗涛汹涌。我相信,孩子也会在其中独自长大,独自学会去爱。”
女孩甜甜地笑了。男孩这时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你眼里的星光让我感觉并不遥远,这样的距离刚好够我把梦中的所有的美好挂到星辰上去。”
女孩也用温柔的力气扣着他的手:“你掌心传来的温度也刚刚好,融化了我所有的不知所措而凝结的坚冰。”
那一刻他们相拥,女孩贴在他的胸膛,男孩合上了双眼。月光为他们做着柔蓝的雕塑,星光在他们的身上像是点点亮片。风儿缓缓地送来祝福,祝福灵魂的融合。平缓的呼吸在静夜好像所有生物都能听到,织进了它们的梦中。好像他们已经脱离了肉身,到了别处相约。在那里触摸不到彼此,却时时感受到彼此,因为他们活在了彼此所拥有的一切之中。
男孩轻语着。
“就让遥远的空间为思念做侍奉。”
“爱情像累积的石笋对抗着年华。”
“我们的每一个瞬间都将是永恒。”
“是记忆让时间的流逝变得伟大。”
……
他们哄睡了世界。
女孩离开他的怀抱,又把手放到了他的双肩。
“让我们记住彼此的双眼,但愿岁月千百次折磨我们容颜,却能放过我们的双眼。”
“相信世界不会让我们的眼睛黄浊,懂得爱的星空一定会常驻在我们的双眼。”
“我会在好好爱护我眼里那颗你挂起美好的那颗星,它会随我长大,却不会随我变老。”
“我知道你想要说再见了,我走这边回去。你呢?”男孩向东指。
“我走这边……”女孩向西指。
“那好……“
他们都各自转身了。
男孩走了几步,却回了头。
女孩一直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女孩,眼里尽是不舍。
女孩冲了上来,抱住他吻了他。
那一刻就像洪水泻堤,没有什么能阻止。
他们在草坪上,在大地的子宫上回到了原始……萤火虫环绕着灌木丛,环绕着他们,蝉虫编织生命的歌谣。
夜晚悄悄地带走了凉风,为他们盖上了被子。
争鸣的鸟儿寻找着食物,停留在男孩的额头,把男孩啄醒,女孩也睁开了眼。
那是最甜美的一觉,他们住进了彼此的梦。
男孩交付了他梦里的美好,女孩托付给他所有的所有。
……
男孩问她:“我们应该知道彼此的姓。”
“叫我林小姐”她笑得那么甜。
“那叫我陆先生吧。”
……
他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开了。揣着笑容,都没有说过再见。
……
男孩上学去了。
而女孩回到了一座欧式别墅。
那时还很早,她打开门,悄无声息。她推开一间卧室的门,门口零落了几个药瓶,床边掉了几个针头,还有碎了的酒瓶和酒杯。镜子都碎了,梳妆台被翻得很乱,抽屉都斜斜歪歪地被打开了。床上的妇人好像醒来了,痛苦呻吟着。
“女儿,不要离开我!林思修,你他妈的个混蛋,以为给我点钱就能带走我的女儿吗?你耍的那些阴招真是让人恶心!”
“妈,我在这呢,你昨天喝太多了……”
妇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脸上挂着疯癫的惊恐。
“啊,女儿你回来了!”她紧忙收好附近的她能看到的瓶子和针管。又抱住了女孩痛哭起来。说了一堆胡话。女孩也默默掉下了眼泪。
……
这天的同一时辰,男孩从家走了出来,走着和昨天同样的路。到了那里,灌丛里同样闪着光。他进里面去,却没有了纤细的背影在等他。
只剩下了那盏灯,还有纱帐和毯子。毯子上的小酒壶压着一张信纸,那是女孩的酒壶。
他捡起了那张纸。
“十八岁的分别不会是遗憾,
还好我们有灵魂永远结伴。
我知道你心底最后的那一丝胆怯,
就让它成为你自由的祭礼。
让我们将所有的失望都化作感谢,
就让混浊为你的纯洁洗礼。
让时间无法对你毒害,
只是增长你岁月的年轮。
顾虑活在遥远的过去,
如今燃烧在无畏的火炉。
遥远永远不是噩梦,
时间在逐渐美丽着思念。
是命理奇迹的相逢,
将给予等待浪漫的答案。”
男孩把信纸捂在胸口,抬头望着星空:“再见,林小姐。”
男孩拿起她的酒壶,将信纸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怀兜。
他悄悄回到家,收拾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行囊。
“母亲,我会一直爱你。”
他把这张纸放在了桌上,还有父亲的诗,自己坐上了长途汽车。
清晨,母亲看到了纸条,她却笑了。她为儿子办理了退学手续。在出校门的时候,她双手合十,好像在祈祷。
之后这座城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孩,有人问起他的母亲,母亲只是笑而不语,她对女儿说:“你哥哥其实一直都很好。”
女孩很奇怪,问母亲:“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呢?”
“他会回来的。”她把那个男人的诗给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很喜欢,但是她还不能看懂。
没有人知道男孩究竟去了哪里,但有人会在某个夜晚,在某个地方的河边,被一个人叫住要一个词,他会向你要一些零钱,而他会给你一首诗。
“嘿,朋友,给我一个词,我为你写首诗。”
“……自由?”
他很欣喜:“我喜欢这个词,请等我一会。”
很快,他就写好了诗,满意地喝着酒壶里的酒,给了那个人。
“对自由虔诚的信徒,
是让自己跛脚的鸟。
生活赐予他漫长的路,
风雨狂虐着天真的笑。
每一滴的酸苦都是生息,
踝上破裂了枷锁在你笑过之后。
每一道的伤痕都是赠礼,
越加强大的羽翼在你远行之后。
我们要把所有的思念珍藏,
自由的意志会让我们解放。”
所有诗的右下角都会有“陆先生”的署名。
很多人都喜欢他写的诗,一开始他的诗总是在人们的口袋里。可是许多年过去了,陆先生的诗篇成了许多歌手的歌词,他的诗作也被带到了学者的桌上,那些带着眼镜的老头评析着他的文字,还有许多人为他评奖。
他不知不觉被很多人知道。他在外漂泊快十年了,人们都叫他河边诗人。可是他很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可是我们都知道他是谁,他来自那座小城,没有上完学的一个男孩,现在他是个男人了,有着浓密胡须的男人了。
曾经和他相识的人如果如今再见到他,会很惊讶的。他的双眼透出的光像是孩子,对什么都很好奇。而他的穿着永远干净又朴素。
他的诗泉像是永不枯竭,没有人发现他写的诗有过重复。很多人花重金去求他的诗,他却只要些零钱。在白天,他出现在好多个地方,好像在工作,又好像在参观,但更像在体验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东西。
这十年,他去过了千山万水,那一些零工和诗篇,让他能够继续下去。这十年,他回了九次家乡,都在同样的时间,去了同样的地点。他每一次到那里都会带着一堆信封,去到一个很少人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特别的灌丛,他会挖开地下,拿出那个大箱子,把信都放进去再埋上。他会到附近的草坪上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又搭上长途汽车远走。
这一次回去,便是第十次了,他背的兜子里装了好多的信。
这次,他站在好久没有回去的家门前,他敲了门。
开门的是妹妹。
妹妹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漂亮姑娘。
他想过妹妹可能不欢迎他,但是妹妹激动地抱住了他。
“哥哥你回来了!”
“是的,回来看看你们。”
母亲也从房间里出来。
“儿子,回来了。”母亲笑得很欣慰。
……
他给家里人讲了外面有趣的事情,他们都很爱听,母亲做了一桌子晚饭,他也很爱吃。
吃过晚饭他就走了,去了老地方。母亲和妹妹都没有挽留,倒是继父还问他是否在家多呆几天。
他到了那个灌木丛,像从前一样挖出箱子,将信件都放进去再埋上。然后他在那里打开了小酒壶,喝上了几口。看着随身带的书。
“我看到光走来……”
一个甜美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出现,他猛地回头,却看到了两个身影。
一个属于短发女人,一个属于九岁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