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博辞了洗车的工作后,去了麻辣烫店,刚去的时候,老板说好了有两天公休,有天小博累了想休一天,老板死活不让休,并许诺说,如果小博答应一天都不休,到月底就多给他二百块钱,小博为了多挣到钱,就又屁颠屁颠的去了,然后到了月底老板说冰箱里的鱼丸和甜不辣坏了,他说是小博的责任,所以那二百块钱就被扣了,
小博很气愤,就辞职走了,随后又去了个炸鸡店,店里只有老板和小博,炸鸡店的老板是个很社会又有点奸诈的人,他们店的上班时间是早九点到晚九点,月工资2200,说好的九点下班,但经常会十点多才收拾完,每次小博对下班的时间提出意见,老板就会说,
“你就干你的吧,我还能亏待你呀,你这么点个孩子,也就我这要你,你去别处能行吗?”
小博回了家经常会抱怨老板不讲规矩,在炸鸡店,干了有半年吧,他觉得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给老板提出了辞职,结果老板一下就翻脸了,晚上给小博发了好几条微信,老板当时说了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小博说我不能知道,知道了会受不了的,
反正就是老板的这几条微信,摧毁小博本就脆弱的意志,对于小博的心理变化,当时我没有任何察觉,我和小艾都忙着上班,谁也没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
几天过去了,小博的工作一直定不下来,他周岁才十五,所以工作确实很难安排,我和小艾都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来,找累了就歇歇,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一日三餐的饭还是有的,先吃饱了开开心心的在去找工作,小博只是强挤出了点笑容,
我想着要不我就休一天?陪小博去公园啥的地方散散心,不凑巧的是,我们店里的同事请假回家了,我要是在歇了,店里就剩老板自己了,所以我就没好意思说,
那一天早上,小博吃了饭说要去一个土豆粉店面试,小艾是八点半的班,她俩一前一后都走了,我是十一点的班,所以我最后一个出门,
到了十点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小艾给我打电话来说,小博去她店里了,给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看样子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我听后有点担心,能想象得到,一个人接连受阻的沮丧心情,我赶紧给他打电话,然而一直没人接,这更加深了我的担心,在家一直等到他十点半还不见回来,要是在不去上班就该迟到了,
我怀着忐忑出了门,在上班的路上给他打电话依然不接,只好发了条微信,
“儿子,回家吧,工作的事,慢慢来,妈妈和姐姐都爱你,给你留了二十块钱,给自己买点干好吃的”
我到了店里心里总是慌慌的,就在换工作服的时候,我的那个同事从老家回来来上班了,我一把就扯下了刚套在身上的衣服服,赶紧跑去给老板请假,我说我要回家看看我儿子,老板开玩笑的说,
“去吧,去吧,你看你就像只老母鸡,你家儿子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能有什么事儿呀,你看你整天护得严的,这样对他成长不好的”,
我没接老板的话,心急火燎的赶紧跑出店,骑上电车一路的飞奔,
刚进我们的出租院,就看到我们住的二层那一间,小博的身影一闪就没了,我赶紧往上跑,进屋的时候,看到小博在水房的水池子里不知道冲着什么,他脸色带着慌张的神情,虽然我有点怀疑,但看到他好好的我的心算是放下了,后来,我找着给他说话,他的眼神总是在闪躲我,隐隐约约的我感觉那里有点不对似的,
以一个母亲的直觉小博肯定心里有事儿,我不知道怎么来开导他让他把话说出来,只能又用老办法,
“小博,你陪我去街上转转好不好?”
“去街上干嘛?我不想去”
“哎呀,你就当陪你老妈散心吧,我今天想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点呢,”
“你在家喝吧,我今天不想出去”
“小博,你最好了,你比小艾要孝顺呢,你妈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去大野地里敞敞亮亮的喝个小酒去,反正你也没事,你就陪我去吧,万一我搂不住要喝多了,身边有你不是我也安全吗?”
小博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我出了门,在街上我们扫了两辆单车,又去路边的超市买了两罐啤酒,一瓶可乐,一包花生米,一包鸡爪子,和一个烤鸭,这次我也是下了血本了,
在路上,我一直在没话找话的说,还别说,慢慢的小博开始主动说话了,不过其中一句挺吓人的,
他突然说:“今个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抖,但,装着没听见,我俩慢悠悠的到处找着适合野餐的地方,
终于在一个小公园的角落里,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我俩席地而坐,开始吃吃喝喝的促膝而谈,在这种氛围下,小博紧绷的心开始放松,也开始讲他的困惑,讲他在学校受欺负被孤立,好多同学都是十里八村来的,都知根知底,经常会有人说,他是被抛弃的孩子,
他一直想给我争气,想有出息,想挣好多钱给我,他以为离开那个学校就好了,就能远离是非,可以养活他自己,也可以养活我了,谁知道,社会上的人心竟如此险恶,说好了给的钱,随便找个理由就不给了,还有炸鸡店的老板,给他干活的时候什么都好,一说辞职就发微信侮辱他,把他说的屁都不是,小博说,我要是今天在晚回来半个小时,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头一次听他讲在麻辣烫店和炸鸡店的遭遇,他说他对老板和这个社会特别的失望,他哭了,哭了好一会儿,我当然也哭了,我只是陪着他哭,却没有劝慰他什么,在那一刻任何的话语都是苍白的,
小博说,做好人干嘛?好人有几个有好报的,
他沮丧的说,“你看你,你就是个例子,你那么善良,还不是受人欺负,离婚的时候人家啥都没给你,没给就算了,还那么败坏你,”
他的认知让我担心,我一直都很担心小博性格上的缺陷,消极,极端,
我赶紧说,“你还要我有什么好报,我活得坦坦荡荡,健健康康的难道这不是好报吗,我有你俩这不是好报吗?谁说他家什么都没给我,他家把你俩给了我,就是给了我全世界,你还指着我要啥?还有啊,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千万给我保密,”
说道这儿我凑近了他点,小声的说:“其实你俩是我在菩萨哪求来,就是离婚前,我去求了菩萨,说只要老天能让我要到你俩,我就什么都不要了,你看,老天爷多好,真的就把你俩交给我了,你要保密啊,回头让人知道了又会笑话我傻了”
那天我俩把吃的喝的都祸祸的差不多了,只给小艾剩下了两个鸭腿,
晚上,我煮了面条,小博许多天以来又一次吃光了满满一大碗,等我收拾好了碗筷,开始招呼他俩开会,
“来来来都坐好,咱们今天要开个会,把手机都给我放下,我今天有话要说,”
她俩看我很正经的样子就乖乖的放下了手机,而我推心置腹的开始了我的脱稿演讲,
我说:“我知道,这些年让你们吃苦了,”
她俩:“没有,妈,没有,你没让我们吃苦”
我:“别说话,都别说话,今个小博,去年小艾,你俩一人闹了一个遍,这该是个头了吧?”
小艾:“妈,你可别说我,我这不老老实实的挣钱呢吗?回头下一步我就是准备给你们谈个对象回来,等有人追我了,请我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们打包好吃的”
去年闹那么大动静让她三言两语的就给说没了,
我翻了她个大白眼:“打包啥打包,别弄得都跟没见过吃的似的,那你那事儿就算过去了,那就说说小博吧,”
小博赶紧接话:“妈,妈,我也过去了,我准备好好活着呢,你可别说了,都说了一下午了,”
这他妈的一个个的说的比谁都好听,
怎么让他们弄得我就想发火呢,我可是攒了一肚子的话,我继续接着说:
“不行,一个个的不让我把话说出来我就憋死了”
她俩:“那,好吧,你可千万别憋着,你说赶紧说”
我:“我,我说什么呀?我准备了好多话,结果让你俩给我搅合忘了,我想想”
想了半天我只想到了几个重点,
“行吧,我就简单的说吧,我知道刚踏入社会,你们心里会有落差,可这就是人世间,任何地方都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这就是生活,任何有人的地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你们是还没接受这个社会,等接受了你就会觉得,原来生活的乐趣就是斗来斗去,没有这些争斗就会没有滋味,”
小博这时候插话:“妈,我觉得你不当老师可惜了,你就像在讲课”
哎!我这个当妈的失败呀,
好吧我就改变下风格,讲点煽情的:“那行,我不说这些,就比比谁更难吧,你们也知道在外面寸步难行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熬过来,我为什么要熬,还不是因为有你们,每次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我得好好活着,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要是我走了,她俩就没有至亲至爱的人了,可是你俩呢,你俩有没有想过我,想没想过,你俩其中任何一个有个三长两短,都会要了我的命”
说道这,我竟然把自己说哭了,咬着牙把泪咽下去,我要把该说的说完:
“我告诉你俩,在我没死之前,你俩都给我好好活着,从今往后谁也不准给我轻生厌世,”
她俩沉默不语,
我又问了一句:“你们听到了没有”
她俩都哽咽着说:“听到了”
不怕你们不严肃,不把你们说哭了我就不是你们的妈,
人的一生,会被很多无形的东西捆绑着,有些捆绑让我们坚强有担当,有些捆绑又让我们在迷茫中失去了方向,
对于我来说,我只希望我的两个孩子自由快乐,抛开那些世俗眼光,什么争气不争气的,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什么叫有出息什么叫没出息?自己能养活自己就行,
一路走来,我们除了我们仨的互相陪伴,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在这样一种人生里,一切的追求都不在那么高远,孩子要做的首先是以种正常的心态来面对社会及人际关系,而我,已经没有任何奢求,只希望孩子们能阳光豁达,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心里为自己种一座花园,能让这座花园在他们的世界里四季阳光,花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