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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百草园内,红尘烟火

云舒也有心去见上一面,只是觉得时机未到。但架不住云离软磨硬泡。

罢了,人算不如天算,说不定阿离乱拳也是机缘。

阿离喜笑颜开,拉着凌霄去街上买东西,说要送给恩公,买到最后硬是买了一辆马车来装。

看着阿离蹦蹦跳跳乐此不疲,云洲王难得露出笑容:管他什么时机,阿离能永远这么开开心心就很好。

云洲王云舒年龄也不过才二十,素来老持深重也是有道理的。

云洲国老国王软弱怕事不擅执政,朝政一片混乱,云洲积弱多年,常受大宛欺压,连年赔款割地。白马城一役仅存的三万将士因指挥不善不到两个时辰全军覆没,三十万百姓被屠,白马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熄灭之后灰烬足足有一尺高。

要不是当年大宛遇到了雪灾和狼灾,唐太子李湛极力说服大宛先解决内患,大宛撤兵,云洲差点破国。

云洲老王胆战心惊,扛不住事把摇摇欲坠的云洲交到了十岁的云舒手里。当年唐太子李湛一边协助大宛处理雪灾狼灾,一边为云洲争取时间才让云洲活了下来。

前几年在唐太子的协助下,云洲治理渭水修坝建渠使云洲百姓万亩荒漠变良田,云洲老百姓丰衣足食,云洲渐渐复苏过来。

这几年,云舒日渐成熟,朝堂也趋于稳定,云洲卧薪尝胆上下一心厉兵秣马,有了三十万军队,这才硬气起来。

云舒的老持深重,不过是因为肩上担子太重罢了,他很清楚大唐天子的野心。十年才缓过来的云洲,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又将面临更严峻的大战。

此局可破吗?

年轻的云洲王也不清楚,唯有步步经营做好准备,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或可全力一战,护住一千万云洲百姓!白马城的惨剧在他云舒手里绝不可再重演!

阿离已经做好了准备,还精心梳妆了一翻,在云洲王面前转了好几圈:“王兄,你看阿离好不好看?你说他还能认出我么?这些礼物他会不会喜欢?……”

云舒一时不知道该回答这一长串问题中的哪一个,只好笑笑不答。

阿离却自己答上了:“我这样他一定会说好看的,他一定能认出我的,这些礼物他一定会喜欢的……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他不喜欢,我就,我就重新再买!”

阿离心心念念的恩人自然就是百草园里的医仙林无尘了,当时少年林无尘不远千里前去救阿离一是他的济世初心,二是太子所托。当时的阿离已昏迷三年之久,云舒只得求太子相助,林无尘一路穿越大唐,东夷抵达云洲救了阿离。

一路东行往返,林无尘一人遇病便停,救人无数,也就是在那游医的两年,林无尘有了医仙的名号也积累了大量的医家经验。在那两年里,林无尘除了问诊,只身一人说话极少,越渐清冷沉寂。当然也有奇遇,林无尘学会了用笛音牧草木鸟兽。

三人进入百草园,恰逢一直住在百草园的白牧之,天天殷勤给思过送礼物的许云缺都在,百草园前所未有的热闹。

阿离凭着记忆里的草木香竟然一下子就找准了林无尘,冲过去一把抱住林无尘不撒手,嘴里胡言乱语:“林哥哥,我就知道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离啊,阿离,嗯,云洲的阿离。”

一旁的思过正端着二皇子的药罐过来,看到这一幕,小姑娘并不知为何有些酸涩有些不开心,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是愣在原地。

其他人也没有见过这场面,不治病的林无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就算是白牧之时常调戏林无尘,也不过是逞口舌之爽,并不敢明目张胆。

林无尘自己身体本能一僵,没有动,他从小并没有被拥抱的经历,也就是白牧之时不时跟他会有一些身体触碰。以他现在的医术就算是看病也已经不再需要把脉。

林无尘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看来一定是小公主赖不住性子。

阿离心思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一股脑儿说完便要拉着林无尘去门外看她送给他的一大堆礼物。

反倒是思过说话了:“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思过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气,故意把我家二字说得极重。

“我,我是阿离……”阿离被思过一问,又听得她语气好像有些生气,一时发现刚才见到恩人太过激动,抬头才发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一时脸红心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舒上前作揖:“云洲国云舒特来拜会林医仙,感谢林医仙当年救妹妹阿离一命,这位是我的朋友凌霄。”

“云洲王!凌剑仙!”白牧之毕竟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任他如何天赋异禀,偶像当前,也不惊叫出声来。

凌霄拱手,极其谦逊的说到:“凌霄资质平庸,当不得剑仙!早就听闻白少将天资极高,书院里的武凭榜首,小小年纪便能统领白凤营,凌霄自愧不如。”

“这是大型拍马屁现场吗?!”许云缺虽然知道云洲王,但他从来不喜欢朝堂也不喜欢江湖,所以并不清楚这两人的故事。

二皇子还躺在床上,若是知道云洲王来了,那必定立马翻身起来,那可是他从太傅那里从朝堂上从太子大哥那里听到无数次的名字啊。

云洲王云舒!

众人自然是知道的,白牧之小云舒一点,早就听说过云洲新王十岁继位,十年整顿云洲化腐朽为神奇的故事,是与唐太子李湛同一级别的人物,也是太子李湛的知己。虽然分属不同国度,明明知道必有一战,但目前两国已和平十数年,且少年意气使白牧之和二皇子对云洲王敬佩不已!

剑者凌霄!渭河榜排名第三的人物,前两位可都是年近六十的垂垂老者,只有凌霄当年以十五岁年纪列于第三位!那年凌霄横空出世,率三千部众守剑门关三天三夜阻挡了大宛的第二次进攻,与其说是三千部众不如说是一人一剑,才让大宛彻底放弃了打下云洲,给云洲留足了修养生息的时间,而那时候的凌霄不过十五岁,第一次出世就震撼了整个江湖。也是白牧之心驰神往的人物!

白牧之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本以为除了太子哥哥和林无尘这个医仙外,原本就天赋异禀又是大唐最年轻的骑兵营将领的自己就已经很厉害了。

故事倒是听得多,但只是故事,当故事里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尤其发现云洲王和凌剑仙竟然是特地来拜会林无尘,而林无尘竟然一脸理所应当的淡然。

白牧之一直心里隐隐的有点害怕不能与林无尘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此时的他看到了自己与林无尘的差距:“林无尘,看来你比我不止高出一点点啊。”

倒是许云缺缺根筋一般的搭了话:“那是当然,要不你也去弄个什么仙来当当?”

原本以为林无尘又会像往常一样无视他的胡言乱语,但这次林无尘竟然看着他的眼睛极郑重的说:“你也不差。”

少年心性,本来白牧之就是一个极豁达的人,豁然开朗,一脸崇拜的盯着云洲王和凌霄。偶像面前,一向逻辑清晰,能言善辩的白牧之心里除了啊,说不出其他话来!就跟他见到太子李湛一模一样。

许云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白牧之:“好歹是白凤营将军,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走走走,大家去我醉烟楼,阿离,许哥哥请你吃大餐!哦,对了,二皇子还在家里,林无尘也不喜欢醉烟楼这种嘈杂之地,那我让醉烟楼把好酒好菜送过来,我们就在百草园吃。”

许云缺一向擅长张罗,效率极高,还叫来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推杯换盏间,大家酒至酣处,无话不谈。白牧之一直在扭着凌霄听他跟箬笠翁学剑的故事,一脸神往。

许云缺一直在听阿离喋喋不休的给思过讲当年林无尘救她的事情,两个小姑娘都喜笑颜开,许云缺也喜笑颜开,一群人完全忘记了因为不喜热闹而离场的正主林无尘。

云洲王自然察觉到了林无尘的动向,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无尘,今日突然造访,一是阿离这些年一直记着你的恩情一入长安便要吵着来见你,二是本王也想来看看故人无恙。

我知你素来不喜欢闹腾,却不知这些年你身边有白少将,许三公子,二皇子,还有一个小丫头,这确实是件极好的事。

我记得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我对你说一个人独立在这世间太过孤寂,必定是要有一些朋友一路同行才行的。今天来见你一面,我和阿离也放心不少。”

“无妨,百草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事实证明这确实不是云洲王云舒想要的好时机,但阿离很开心,似乎林无尘也没有不开心,这便够了。

林无尘抬头看看了挂在天空的一轮皎月,低头看着院子里的一众人,熙熙攘攘,正好此时白牧之抬起头来,两人对望,林无尘竟然淡淡的笑了。

白牧之一阵恍惚,瞬间清醒,原来林无尘从来不是不喜热闹,只是习惯了孤寂和清冷。

如果林无尘自己内心没有温度,又怎么能做到悬壶济世温暖众人?这样接红尘烟火气的林无尘才是真实的林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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