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的一切自然也逃不过李昊天的眼睛，昨晚第一时间便有暗侍卫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陈列在了御书房案几上。
李昊天看了一眼心思明显游离在外的二皇子，少年心性不定，是该稳一稳了。太子倒是个济世大才，但他的济世不只是大唐，而是整个五洲文明，太子这身份已然不合适了。
说来说去李昊天是脚踏实地的世俗人，背负大唐或者五洲命脉，需要一兵一卒一刀一箭，打出个五洲新文明；也需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出个八百年五洲盛世。
李湛是超脱于世俗的仙家，不屑这八百年，而是整个五洲大陆的命运。对于时间长河浩瀚宇宙来说，五洲文明只是其中的一瞬短暂若流星划过长空，五洲大地羸弱如蝼蚁任何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或未知的规则就可以让五洲一瞬间覆灭。
书院和太子心中的大道，是他李昊天也触及不到的，更是老百姓触及不到的，他们是探索这个世界的先驱，是看似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却完全处在不同思考纬度上的两种人。
这世界，自然需要护佑蝼蚁探索世界的先驱让这土地免受灭顶之灾，也需要有不甘于现状的蝼蚁一步一步走出个强大文明，让蝼蚁生活得更容易一些。
天子李昊天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太子湛也很清楚自己的使命，父子一场，道不同，但彼此都能理解。强者之间，不需要解释。
李昊天拔剑而出，一剑指天，便有鼓声震震不绝于耳，玄武门较练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射箭，诺大的校练场有二十一名白甲军卒扛着大小不一的箭靶奔走其间，看得出来这些军卒都是选拔出来的健卒移动速度极快，期间还有阵型变换难以捉摸。
参与射较的各国选手共十名每人二十支箭，箭矢颜色各不相同。选手需在射程二十丈开外进行射击，射中活动箭靶最多的选手获胜。
“往年射程三十丈，今年缩短为二十丈；往年都是死囚做活靶，今年用大唐兵卒，这些兵卒若是死在这校场未免可惜啊。”红萝皇后说道。
“东夷后多虑了，既然是挑选出来的大唐兵卒，唐王必是胸有成竹，我们尽管放手一较就是了。”太子端回应道。
出场校练的分别是大唐二皇子，二皇子自幼在北落院习武，又在军中历练三年，骑射上并不输白牧之。另外一位是大唐大将军刘病已的儿子刘九龄，他也是如今大唐二十万弓弩手的将领。
与两人并列的三位分别是南陵拓跋景忡、大宛太子端、大宛呼延灼，这三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五洲战将。
拓跋景忡旁边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就是此前抢南陵王酒壶的那位，手持一只轻巧精致的弓立于场间，玉树临风。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可名状的自负和傲气，就是相比其他几位清瘦了一些。
云洲的两位一长一幼，是凌霄的同门师兄弟，年长的薛景山约莫三十来岁挺拔高大眉宇沉稳，他的弓要比寻常的大一些。年幼的一位十六七岁气宇轩昂大有初生牛犊不畏虎之气，名叫蓝浔。
东夷场间的两位一男一女，男的是东夷二十万军卒将领也是如今东夷王的胞弟徐鸷。女的束着简洁的马尾一身男儿装容貌极为普通，女子手持一改良过后的轻弩，淡然立于场间气场略弱，如果不是女子只怕不为人注意。
“落衡郡主？”许云缺认出东夷那个女子，啃着一个梨子惊呼道。
“五洲较练，各国都极为重视，南陵大宛大唐都是卯足劲夺魁之势，东夷云洲无夺魁之心也不能输得太难看，所以校练向来都是派出最强者参加。她去干什么？”许云缺一脸问号。
“不要小看落衡郡主，能同时通过青龙朱雀玄武白虎院四院的考核，目前还只有她一人。”云洲君落了一子棋，回复道。
场间有重鼓如雷，指挥者大旗一挥，射较正式开始，较练场中间的二十一名兵卒迅速动起来，箭靶有大有小。初时射校者们都成竹在胸，第一波箭大都不约而同瞄准最小的靶子，没想到那靶子极为敏捷，上窜下跳，东躲西藏，竟然箭箭落空！
只有大唐李澈、东夷落衡、云洲薛景山稳稳瞄准中型箭靶，中了三箭。
场间那个持最大箭靶的兵卒一直一动不动稳于泰山，想是预料到了大家不会第一箭便选择他，事实确也如此。
“这倒是比往年射杀活靶子有趣……”南陵王大笑一声，来了兴致，这十位可都是挑选出来的，个个生怀绝技，可百步穿杨的，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第一箭便落空的情况发生。
七人面色一沉，再向那小靶射出第二箭，事实证明第一箭绝不是因为马小靶军卒运气好，因为这一箭又齐齐落空！这一次大家看明白了，那小靶军卒行动灵活，身边还有六名中型靶军卒作掩护。
落衡、薛景山、二皇子不为所动，三人十分沉稳，依旧挑选中靶，两箭命中。
七人齐齐搭弓第三箭出，依旧是瞄准那小靶！小靶军卒奔跑速度极快，见箭矢来袭纵身一跃就地一滚躲过箭矢。
落衡，薛景山，二皇子三箭命中。
第四箭拓跋景忡，刘九龄，徐鸷不再瞄小靶，选择中靶，齐齐命中。其余四人第四箭依旧死缠小靶！
四箭落空之后，众人皆有愤色，恨不能直接一箭射中那兵卒的脑袋，太子端呼延灼骂了一句，但终于还是选择不再跟那移形换影般的小靶计较，蓝浔也是稳了稳心气选择了中靶，毕竟是比赛！如果是战场非追他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射中为止！
只有一人，那个清瘦的南陵小子跟那兵卒卯上了劲！眼看十箭已出，箭箭落空，南陵王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那兵卒到底是何方神圣？猴子变的吗？
大靶子一直无人射，举着靶子的兵卒干脆坐了下来，刚坐下，落衡便一箭射出，原本胜券在握。没想到那小靶兵卒竟然飞速而至一脚踹翻了举大靶的兵卒，箭矢擦着大靶边缘飞过。
许云缺看落衡一箭落空，笑出声来：“哈哈，没想到这大朝会校练竟如此好玩。”
落衡再一箭射向大靶，小靶兵卒拖着大靶一闪而过，落衡竟再次落空。
落衡并不气恼，垂下弓弩沉吟片刻，了然于心，看样子这小靶兵卒是笃定了心不让两靶中箭，把十九靶给大家保全脸面，留一大一小两靶护大唐荣耀！
白甲白盔训练有素，这是白凤营；小靶是二十一靶核心，敏捷自信，那小子是白凤营将领白牧之无疑。
还剩最后一箭，二十一靶只差一大一小两靶未中箭，场上十人不约而同垂下弓弩若有所思。
林无尘不再看棋局，远远看着那个举小靶护着大靶的兵卒，那兵卒身后十九中靶靶上中箭无数排成一排。
场间十人持弓，二十一人举靶相隔二十丈而立。
局势很清楚，那一大一小两靶若一箭不中，场上十人无论谁赢，都是大唐赢。
十人挽弓搭箭，箭势凌厉齐射而出。那白甲小靶兵卒明朗一笑，并不躲闪，原因很简单，4箭对4箭，两箭废箭，没有一箭能射中靶子，他只要不动就可以了。
结果确如云洲君白甲少年所料，大宛太子端、大宛呼延灼、南陵拓跋景忡、南陵小子的四箭对上大唐二皇子、大唐刘九龄、云洲蓝浔、云洲薛景山的四箭，八箭全部飞偏。东夷两箭向天射出，成为废箭。
“还有这操作？”许云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大型站队现场。
那清瘦的南陵小子二十箭始终咬准小靶兵卒，二十箭全数落空。众人悉数退场，南陵小子却突然转身再搭箭一箭射出，白甲兵卒猝不及防闪躲不及，小靶被一箭射穿。
南陵小子虽二十箭箭箭落空，脸上却不见半点阴郁之气，反而洒脱俊然神采奕奕，他一跃飞至白甲少年身旁，抱拳粲然一笑：“白师兄，小野技不如人，服输！”
下午的玄武门校场，马球比赛按部就班进行，二皇子带领的大唐马球队夺魁。今日，二皇子在射、骑、统兵方面都有惊艳亮相，这也正是李昊天乐于看到的场景，大唐除了太子李湛，还有二皇子李澈。
直至当日校练结束，未有事情发生，只有南平安和云舒感知到玄武门最高处有一团黑雾盘旋许久未散。
